“怎么了？”

周思邈揽着叙郃的肩膀，后者依旧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没什么，刚刚在做仿真测试。”

周思邈挑眉，可是刚刚在实验室门口，alpha对着电脑屏幕，手边放着一架航天器模型，鼠标半天没动一下。

好少见啊……叙郃也有走神的时候。

“你的毕设吗？”他开口问道。

叙郃点头。

周思邈没再说话，他压根儿不担心叙郃的毕设，反正这家伙是个从小玩工图长大的变态，大创都不知道拿了多少奖。

两人一起往食堂走。

现在正是饭点，食堂人有点多。

周思邈啧了一声，正想拉着叙郃去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餐厅吃，就瞥见了不远处的两个人影。

他眉毛一挑，对着叙郃戏谑开口：“那不是你未婚妻吗？”

叙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戴着鸭舌帽的omega略低着头，身旁站了个高大的棕发alpha，神情温柔地垂眸看着他。

两人端着盘子往座位走。

“出去吃。”

叙郃收回眼，插着兜往食堂外走。

周思邈跟在他身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周厌允站在南辛身旁，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侧过头往这边看过来。

两人视线交织，长相艳丽的alpha露出一个虚伪的微笑，周思邈脸色落了下来。

……婊/子模样。

他转过头，半敛着眼皮，插着兜走出了食堂。

***

刚开业，餐厅里人少得可怜。

叙郃点完了，把菜单递给周思邈，靠在椅背上，掏出烟点燃，却瞥见身旁经过了两个年轻女孩。

二人坐在了他们隔壁桌。

叙郃含着烟的嘴唇微张，默不作声地把香烟掼到烟灰缸里碾灭了。

周思邈添了几道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他习以为常地瞥了眼烟灰缸，叙郃就是这样一个alpha，看起来冷漠得谁也不在乎，实际上甚至不会在人多的地方抽烟，有股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风度。

“我说……”周思邈也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南辛怎么又跟那个私生子搅在一起了？”

叙郃慢慢地捻着指尖，淡然道：“不知道。”

“昨天你订婚宴上，南辛身上有周厌允的信息素。”

面容冷峻的alpha指尖微顿。

周思邈看他神情有了一丝变化，压低身子凑近他，勾起嘴角，语气带了些调侃：“你没闻到？”

叙郃被他笑得有点恼，皱着眉回忆。

昨天晚上omega醉得离谱，回家之后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盯着订婚戒指像个傻子一样出神。

倏地，他眼底飘过omega被捂住口鼻的模样，茶色眸子里浸着水，细细的眼尾湿红一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那个时候，清甜的铃兰香里面还夹杂着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吗？

叙郃垂眸，“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周厌允吗？”

周思邈勾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来。

那个私生子的信息素，跟他的人一个样——像阴雨天斑驳老墙上的青苔，蛇尾在潮青的石头上爬过，留下蜿蜒黏腻的痕迹。

周思邈琥珀色的瞳孔暗了下来，嘁了一声道：“阴暗潮湿的松枝苔藓味儿，婊/子养的东西，信息素也上不得台面。”

语气中的轻蔑昭然若揭，叙郃抬起头，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棕发的alpha很快又恢复了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语气玩味地开口：“别看他生得那副温柔多情的模样，实际上……”

“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

这个私生子，被接回周家的时候已经十四岁了。

但听说他妈在他九岁的时候就病死了，谁知道他后来五年是怎么自己一个人活下来的。

刚到周家时，周厌允端的像个乖巧可爱的弟弟，一口一个哥地叫他。在他爸面前装的一副兄友弟恭、不争不抢的模样。

可背地里，却没少给自己使绊子。

想到这里，他眸子更暗。上次的那个项目，他怀疑就是周厌允搞/黄的。因为自从那个私生子接手过去之后，一切的问题都像是迎刃而解了，虽然目前还没有逮到证据……

服务员开始上菜，周思邈敛了神色。

“话说，”他话题一转，“都大半个月没见到陆青岘人了，他到底在忙什么啊？”

“泡在实验室吧。”叙郃淡然开口。

周思邈夹起菜，眉毛微挑，“可是我前段时间看见他跟一个omega走在一起，而且那个omega长得……”

漂亮，冷得带感。

“那个好像是他实验室同组的学长。”

叙郃也偶遇过他们俩，他对陈池有印象，之前在一个医学杂志上见到过。

“噢？”周思邈显然来了兴致，“可是陆青岘这小子把那个omega标记了……”

叙郃没什么反应，不甚在意地开口：“你怎么知道？”

拜托……那个omega哪怕腺体上贴着纱布，身上那股硝烟味的alpha信息素都能溢出来，还夹着点儿樱桃的酸。

在标记消失之前，omega身上都会充斥着alpha的信息素，这是标记他的alpha宣示主权的表现。

alpha咬得越狠，信息素匹配度越高，标记消失的速度就会越慢。

“信息素呗，”周思邈说，“那个omega身上有陆青岘的信息素，浓得吓人。”

叙郃这才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刚刚周思邈说，在南辛身上也闻到了周厌允的信息素，那南辛……有没有被那个alpha标记？

他眉头皱起来，薄唇紧抿。

“不过，”周思邈瞥了眼叙郃的神情，“那小子不是说要追南辛吗？”

叙郃眼皮半阖，沉默不语。

“挺好的，”周思邈笑了笑，继续道，“不然自己兄弟喜欢另一个兄弟的未婚妻，我会很难办的……”

叙郃睨了眼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他可没看出来周思邈难办在哪儿，反而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我吃饱了。”

“一会儿出去玩吗，”周思邈问他，“在枫夜。”

“不去，”叙郃站起身，“回实验室。”

***

客厅暗着，卧室也没有灯光。

显而易见，alpha还没回来。南辛吁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在圣诞星的小窝前蹲下，把刺猬粮倒在碗里，轻柔地给它顺着刺出神。

今天下午在画室，他并没有回答周厌允的问句，但神情柔和的alpha毫不介意，只是指腹摩挲着他的腕骨，趴着脑袋目光定定地望向他。

阳光从窗外透过来，正好洒在他的半张脸上，有种打磨过的英俊温柔。

“南辛，”周厌允浅浅一笑，“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吃晚饭吗？”

他记得，明天是十月八号……是周厌允的生日。

南辛抽回手腕，犹豫片刻问道：“你……不和家人一起吗？”

alpha露出个苦涩的笑，也缩回了自己原本握着南辛手腕的手，垂着眼睫毛开口：“我哪有什么家人呢……也没人会记得我的生日……”

“抱歉，”他话音突兀地止住，慢慢地抬起眼，“让你为难了，你要是有事的话也没关系。”

真的有人能拒绝眼前这个漂亮的alpha吗……南辛愣怔地盯着他含情脉脉的眼睛，在深绿色的堰池里面深陷下去。

“我其实，”他艰难地移开眼，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明天没什么事……”

周厌允唇角翘起，指尖沿着帽檐，绕着omega有些长了的发丝，又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耳际，如愿以偿地看到发红的耳廓。

“那么，”alpha轻声确认，“明晚见。”

刺猬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倏地在南辛手底下扭了扭屁股，又转过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南辛的思绪被拉扯回来，摸着圣诞星的头问：“怎么了？”

小刺猬当然不会回应他，只是一味地轻轻舔他。

他看了一眼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瓷碗，思忖片刻，或许圣诞星是想要喝水了……

他拿着水杯走出卧室，正走到饮水机前，客厅里的灯一下子被打开了。

南辛回过头——是叙郃回来了。

昨晚喝醉后的记忆瞬间回颅，他蓦地转过头，不自在地把帽檐又压低了几分。

叙郃却默不作声地走到了他背后，静静地审视着眼前的omega。

南辛本就清瘦，低下头的时候，脊骨的一小节会从宽大的领子凸出来，连接着柔软脆弱的腺体。

omega的腺体被柔软的颈环覆盖着，黑色的皮革显得他皮肤更白，如果一口咬下去，肯定会很快红起来。

空气静谧，只有液体与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南辛垂着头，动作迅速地接完水，转身正想要错开身后的alpha。

“昨天……”alpha出声。

南辛以为他要说昨天晚上喝醉的事情，耳尖瞬间红了，紧接着却听到了叙郃的诘问。

“你身上为什么有周厌允的信息素？”

南辛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但很快回想起昏暗的楼梯间里青苔味的alpha信息素。

他的脸瞬间白了下来，半晌无言。

叙郃淡淡地观察omega的神情，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眼底晦暗不明。

南辛垂着头，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水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面前的alpha解释。

他嘴唇微张，正欲开口，便听到alpha冷淡地发问——

“他标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