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后,秋原有几天没看到殷司源人在了,人不在前带她去逛超市,任她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秋原再三跟他确认买什么都行后便放飞了自我,殷司源看着一车的零食垃圾食品膨化食品有些后悔之前的话。
殷司源不在她就靠那些零食度日,虽然他有跟她说过附近有餐馆不想出门也可以让他们送过来。
她不是很了解他是怎么重新拿回当初丢失的所有的,但从他身边的人也看得出来他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不管是殷瑞生的缘故,亦或是他这几年走的路,都得罪了不少人。
这天天气不错,秋原吃过燕麦望着餐桌发呆,不知为何他没有把餐桌换掉,她想到了殷瑞生。
大概是殷瑞生生前名声太大,在他死后依旧能听到关于他的事,秋原打听到了他的墓地所在,找了身全黑的衣服便出门了。
看着天比较好但室外的温度还是很低,秋原裹紧了大衣,拦了辆出租车。
不知是冬天的缘故还是什么,墓地看起来格外荒凉,殷瑞生的墓碑上没有照片,只简单地写了他的名字和生故时间。可能没有人来看过他,都是挤压的灰尘。
她蹲在墓碑前,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大果冻,放在墓碑前,小勺子放在果冻上。
殷瑞生没怎么照顾过她,收养后也是放在不常去的别墅里散养,倒是有一回,大概是他心情好,喝了酒回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大果冻给了她。
“我没法跟你说对不起,司源过得很好,我也勉强过得可以,可这些都不是你想看到的,我也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顿了会儿,她接着说:“这个果冻,是拿司源的钱买的,还挺好吃的。”
蹲久了累了,她直接坐在地上,风有点凉,地上也凉,就跟这个墓地的周围一样冷冽。
秋原走了好远才拦到车,回到别墅发现门虚掩着,心想殷司源回来了?却听到异常的动静,轻推开门发现几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在客厅,拿着棍棒对殷司源猛打。
他们都没注意到她,那一瞬间她本能地退了半步,躲开眼前的事,她当时就想到了,那些人是寻仇来的,不论是朝着他还是殷瑞生,他都不乐观。
要是她当作没看到,也许那些人就处理掉他了,她就再也不受他恐吓和折磨了。可紧接着是惶恐,她真的想他死吗?她掐着手心,一时间摇摆不定。
殷司源喝得烂醉,回到家里找不到秋原,第一反应是出门寻她,踉跄着走到门口谁知早就埋伏好了人,正中那些人下怀,加上他腰痛犯了,抵抗力极具下降。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他还没找到秋原,他还不能死。
突然秋原出现在门口,举着手机大喊:“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那些人并没有被吓到,有个人朝她这边走来,殷司源费劲力气拖住了那人,但显然不是他能挡得住的。
这时于果从她身后赶来,迎面给了那人一棍子,朝身后喊:“警察他们在这儿!”
那几人见情况不妙迅速溜了。
于果跑着赶去查看殷司源情况,秋原双手攥在一起盯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你怎么样?”于果问道。
殷司源擦了擦嘴边的血,酒气跟血味混在在一起,他向她伸出手,秋原停住了脚步。
于果也看向秋原,她克制着情绪,双手紧扣在一起,直到殷司源力气用尽倒在地上,她也没有回应他。
要说狠心,她不亚于他。
殷司源住院期间,于果和猫时不时来看他,反而是秋原,除了那晚再没有来过。
于果到别墅看她,秋原知道她的用意,请她进门。
“他恢复得不错,再过两周就能出院了。”
秋原没接话,背过身给她倒水。
“你不喜欢他?”秋原不言,于果接着说:“不过也是,他那么凶那么横一人,不喜欢他才对。不过,你跟他有仇?”
秋原听闻最后一句猛然察觉不对,那晚她可能在出现之前就看到她了。
看她神情有异,于果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就是看他蛮惨的,他以前可没这么对别人,也没人敢这么对他呢。对了,你以前是溪汀的人吗?我倒觉得你有些眼熟啊。”
“不是,我不是当地人。”听闻最后一句,秋原没来由地紧张。
“哈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你要想好了,去看看他,要说他也是,喝那么多酒,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嗯我知道了。”
送走于果,秋原在诺大的房子里突然感到些空旷,她抱着双膝坐在地上,望着那一堆零食,她做错了吗?她真的险些要了他的命?
在病房区找房间号,迎面一个人叫住了她。
“章?章先生?”
“果然是你呀,我还想怎么在这儿见到你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哦不对,你就是医生。”
章煦忙纠正,“不不我是来看朋友,你怎么来溪汀了?静山他们呢?”
听到静山的名字,秋原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不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看她脸色不好,章煦也没有深究,看她手里拿着餐盒,“你也来看朋友?”
“嗯是的。”
“那你先去吧,改天空了请你吃饭。”
秋原笑着目送他离开,看了看怀里的餐盒,继续找房间号。
相较于喧哗热闹的多人病房,单人病房冷清不少,秋原慢慢推开门,病床上的人正睡着。
她把餐盒放在小桌上,想直接回去,转身的一瞬间,手腕被人拉住。
“不说句话就走吗?”
秋原不知说什么。
“后悔救我了?没救的话你现在已经解脱了。”
秋原攥紧了拳头,转身给了他一巴掌。
对她是后悔了,可她后悔的是自己犹豫了,在人命面前她犹豫了。对于眼前这个人,她本不该救的,更不必谈什么犹豫不犹豫的,可末了她却在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他。
殷司源抓着她的手,笑了。
她只别着脸说:“你要死了,我没地儿住了。”
听到这话他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很知足,“把你安顿好前,我不会死的。”
殷司源以自己手不方便为由拒绝自己吃饭,秋原才不上他的当,但看他脸部抽搐戏多的模样,也不想跟他计较。
拆了盒饭磨了磨筷子,“都是在店里买的,我又不怎么会做。”
殷司源笑得合不拢嘴。
江岩带了些水果和小孩子爱吃的零食,按了门铃。
“江队长?你怎么来了?”
江岩看她一身黑衣,面容还有些憔悴,本想称一声嫂子,可却开不了口,“于姐,我顺路,到附近了,来看看你。”
“快请进吧。”
“妈妈妈妈,是爸爸回来了吗?”屋内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嗓音,她刚从睡梦中醒来,脚上只穿了一只拖鞋,小跑着看是谁来了。
于姐蹲下身,“不是爸爸,是江叔叔来了。”
“江叔叔好。”
“你快坐吧。”
“嗯。”
于姐倒了杯茶放在江岩面前,“乖过来到妈妈这儿来。”
围在江岩膝前的小女孩娇声道:“妈妈我要跟江叔叔玩,爸爸是不是就快回来了,你看江叔叔都回来了,爸爸也快回来啦。”
于姐低下头收住了情绪。
“马上过年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什么事了,什么都不缺,家里啊也请阿姨打扫过了,过两天我带乖儿去她爷爷奶奶那里一趟。”
“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于姐微笑着点点头,“你们,最近工作忙吗?”
江岩知道她想问什么,可眼前什么都不能跟她说,“你放心,不会花很久的。”
离开前,小女孩儿抓着江岩衣服,眼眶红红的,小声跟他说:“江叔叔,你跟爸爸说我可乖了,你让他赶紧回来吧,我再也不淘气了。”
于姐拦过乖儿,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她还小。”
江岩差点没绷住,匆忙离开。
不知怎么,又走到张队最后出现的便利店那条街,他站在街口,望着整条街,神色凝重,谁也不知道他此刻他在想什么。
一声鸣笛打断了他的思绪,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他旁边,他最后看了眼那条街,坐上了车。
“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乔树推了下眼镜,瞥了他一眼,“你去过看过张队家人了?”
“嗯。”
“最近的调查你跟她说了吗?”
“怎么会。”
“其他的呢?”
“什么其他?”
“张队的死因。”
江岩别过头,望向窗外,但其实他眼睛的视线并未聚焦。
他们根据最后联系张队的人,辗转查到张队的线人背叛了他,引诱他至无人无监控的地方,继而行凶。但是谁查到了其线人身份,并策反了线人,尚未查出原委。
消失的调动原文件,在高副局协助下推测出是李辉俞以及跟他相交甚好的属下的调动,但调任公示高副局当时也是知道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江岩此时焦头烂额,问题就摆在他面前,被残害的张队长此前的调查也逐渐摸清,推到他面前的李辉俞,但就是无从下手。
“等查清楚了那一天。”
这句话说完,江岩心底突然生出巨大的空洞,查清楚的那一天,要是那一天不会来呢?他疲倦地闭上双眼,激荡在脑海中的各式信息也久久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