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而已，懒得解释。”陆衍漫不经心地说。
“嗯，”江隽和点点头，“你吃晚饭了么，要不要来点宵夜？”
“宵夜？”
“对，我看网上说这附近有家火锅还不错，食材新鲜，反正顺路，不然一起去尝尝。”
思索片刻后陆衍同意了，虽然他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不知为何，和江隽和待在一起，他总是感觉很放松。
两人走在路上，江隽和试探性地问道，“刚才的电影你觉得好看吗？”
陆衍：“还不错吧。”
“我来看之前也不知道还有男男情节，”江隽和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宣传片上也看不出来什么。”
“嗯。”
眼见着陆衍没什么反应，江隽和继续问他道，“你对同性之间的爱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陆衍平静地摇摇头，“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吧。”
“这倒是，那你呢，你会选择和同性谈恋爱吗？”
“我？”陆衍诧异，“我还没想过和男性恋爱，你呢？”
“我啊，”江隽和有些尴尬，臊红着脸挠挠头，“我以前也没想过。”
陆衍闻言挑眉，“以前？那意思是现在……有考虑？”
他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江隽和却觉得很紧张，手心直冒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道。
“我……我觉得，如果真的遇到了对的人，可能性别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不想太拘泥于性别。”
“那你觉得什么是对的人？”
笑了笑，江隽和说，“这个问题还挺深刻的。”
“可能有意义的问题总是复杂又深刻的吧。”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我想想啊。”
“没事，慢慢想。”
半晌，江隽和说：“我觉得这个问题是比较主观的，每个人的定义也不一样，对我来说，首先是要有话说，相处起来比较放松，有一些共同的爱好；再就是要相互尊重，比如我们在一个观点上有争执，你不认同我的说法，但是也认可我有表达的权利，能倾听完我说的话；最后的话就是能同甘共苦，现在这个社会，酒肉朋友好找，真心相待的知己难寻。”
陆衍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咀嚼他说的话。
“那你觉得呢，什么是对的人？”江隽和反问道。
“没想过，等我想好了告诉你，”陆衍说，“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人，但我知道如果爱上错的人，会很惨。”
他的妈妈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从他有记忆以来，她好像关心的只有她的老公爱不爱她，穿什么样的衣服，化什么样的妆能让她的老公更爱她，等抓到他出轨后，又整天在想他为什么不爱她了。
陆衍不止一次地想过，她要是遇到一个对的人，也许不会这样了，又或者她就是喜欢活在自己的想象里，活在对爱情的幻想里。
又或者是她自己本身有问题，这样的话不管她遇到谁都一样。
聊着天，两人步行到火锅店坐下，服务员递来了菜单。
“你来点吧，”江隽和说，“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有喜事，我请客！”他拍了拍胸脯，豪气地说。
“什么喜事？”陆衍看了两眼菜单就递给江隽和，“还是你来点吧，我不饿，吃不了太多。”
江隽和接过菜单，点好菜后笑着说，“我很快要离开咖啡店了。”
陆衍愣住了，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你打算去哪里。”
看来他对他的新工作一无所知，江隽和想，毕竟自己只是他助理的助理，公司的边角料，陆衍不知道也挺正常的。
“上次和你聊完我回家想了好久，我还年轻，总不能在咖啡店打一辈子工，就找了个助理的工作，今天刚拿到offer了。”
“恭喜，后面你怎么打算？”
“准备再读一下在职本科，后面再考个再读研究生什么的，学历还是得提升一下，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工作机会。”
“挺好的，”陆衍说。“肯定有更好的机会。”
本应替江隽和开心，但他忽然有些落寞。
S市太大了。
他和好友们都各自有各自的事业要忙，一年里相聚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反而是工作场合遇到得多一些，江隽和离得近，他原本还想可以经常去请教书法，没想到刚认识不久他就要换工作了。
“只是以后不能经常跟你请教书法了。”
江隽和正要说些什么，服务员端着热汤上来了。
“两位小心烫，现在给二位上一下锅底。”
锅底是用四宫格装的，陆衍惊讶地发现只有其中两格有一清一红两种汤底，其他格子里装的都是清水。
“这两格清水是吃涮羊肉的吗？”陆衍问。
“哈哈，不是的，这个锅底是四格的，本来可以装四种口味，但是我们俩都不饿，就想说节约一点，只点两格锅底，另外两格是店员防止锅干烧，就装了清水。”江隽和说。
本来请人吃饭不应该这么抠，但他又确实囊中羞涩，为了可持续发展，还是稍微节约一点。
“学到了。”
“你学这个干什么，”江隽和一边笑他，一边往清汤锅里下了一筷子牛肉片，“你又不缺钱。”
陆衍认真地说，“是不缺钱，但是我不喜欢浪费，小时候我也饿过肚子。”
“你饿过肚子？”江隽和惊讶极了，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家长让小孩吃不饱饭，小时候江妈妈和奶奶都像喂小猪仔一样给他安排伙食的。
“嗯，我生父不管我，我妈妈也不太会照顾小孩。”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江隽和眼带怜悯。
“很小的时候了。”
“那你能长这么高不容易啊。”江隽和感叹道，怎么主角就没这个体质呢。
“后面跟外公一起住就好了，家里有阿姨负责。”
“嗯……”不知道该说什么，江隽和只好道，“那你待会儿多吃点，补一补。”
说这，他把刚才下的牛肉片用勺子捞起来，都放进了对面陆衍的碗里。
陆衍轻声道，“谢谢。”
他缓缓地伸出筷子，轻盈地夹起一片牛肉，细致地蘸上一点酱汁，然后不紧不慢地送至唇边，整个过程优雅得像一位举止得体的贵族。
第一次和陆衍一起吃饭，江隽和看着他，也不由得拘谨了几分，原先他吃包心牛肉丸都喜欢晾凉一点再把一整个丸子塞进嘴里，现在改成了用筷子戳个小洞，夹成两半再送进嘴里。
火锅在面前“咕嘟咕嘟”沸腾着，江隽和嚼着嘴里的肉，一边观察着陆衍的动作，在心里记下他的喜好。
他只吃清汤锅，爱吃牛肉和娃娃菜，土豆也吃一点，不吃丸子，不吃内脏。
桌上的餐盘都被江隽和拿到了自己的手边，看锅里的吃得差不多了就往里接着下，然后自觉地把熟了的菜夹到陆衍碗里。
既然要追人家，就得拿出该有的态度嘛。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陆衍说。
“没关系，顺手的事儿。”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陆衍看了眼手中的手机，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没事，你接吧。”
江隽和只见他拿起手机说了一声“喂”，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末了说了句“我知道了，我尽快过来”，然后挂了电话。
“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得马上回去一趟。”陆衍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
收拾完残局，江隽和准备结账，发现桌角的二维码怎么也扫不出账单。
“你好，”他招呼不远处的服务员，“请问这个账单怎么刷不出来？刚才我点完看到还能在线上买单的，我有个新人优惠券想用。”
“先生，刚才坐在您对面那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