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沉,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座皇宫紧紧包裹。乌云层层叠叠地压在天际,密不透风,把那本就微弱的星光和月光全然遮蔽。风在檐角低吟,发出如怨如慕的声响,似是在诉说着宫中不为人知的隐秘。屋内烛火微微跳动,昏黄的光晕似有生命一般,轻轻摇曳,将四周的物件映出扭曲且晃动的影子,宛如一群蛰伏的兽,随着光影的起伏蠢蠢欲动。
“丑时了……”顾瑾寒抬眸,目光轻柔地落在那古老的铜壶滴漏之上,声若蚊蝇,似怕惊扰了这夜的静谧。他微微眯起深邃的眼眸,其中透着思索的光芒,心中暗自忖度,想着这时间也该有新的变故了。
窗外,夜风似有若无地轻轻拂过,吹得庭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夜的秘密。干枯的树枝在风中相互摩擦,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仿佛在为这场黑暗中的权谋之戏配上独特的背景音乐。“瑾寒,饿了吗?”谢淮序嘴角噙着一抹暖阳般的笑意,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碟从御膳房顺来的点心,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那点心刚一端进屋,馥郁的香气便弥漫开来,在这略显清冷的屋内添了几分烟火气息。他心中念着顾瑾寒受伤后一直忙碌,定是无暇顾及饮食,于是说道:“来,尝尝这桂花糕、荷花酥,垫垫饥。待此事了结,我带你尝遍这京都的珍馐美馔。” 说罢,他将点心轻轻置于桌上,满眼期许地看向顾瑾寒。
顾瑾寒伸出手,动作优雅地轻轻捻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味一番后缓缓咽下,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正殿那边情形如何?”他心中其实对那边的状况已有几分揣测,但仍想从谢淮序这里确认,语气中带着几分对局势的关切。
谢淮序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满脸尽显困倦之色,活像一只慵懒的猫。他亲昵地将脑袋埋在顾瑾寒的肩头,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与撒娇:“还能有何新鲜事?你那好妹妹被捉了奸情之后,哭闹撒泼,折腾了好一阵子,那动静,简直要将房顶掀翻。我实在不堪其扰,便叫人把她拖走,直接打入地牢关押起来。” 此时,一只夜鸟扑棱着翅膀飞过,惊起几声尖锐的鸣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仿佛也被这殿内的喧闹惊扰。庭院里的落叶被夜鸟的翅膀扇动,在地上打着旋儿,更添了几分萧瑟之感。谢淮序心里对那顾云姗满是不屑,觉得她如此闹腾实在是丑态百出,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顾瑾寒闻言,脸上浮现出些许可惜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怎的那几人没相互撕扯起来?也不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当真是白白浪费了这般好机会。”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那些人不会轻易就范,但还是忍不住感到遗憾,语气中带着几分对这场权谋大戏不够精彩的惋惜。
“他们总归还是要为小皇帝考量一番,哪能真的毫无顾忌。” 谢淮序撇了撇嘴,坐直身子说道,像是对那些人的瞻前顾后有些不满。
顾瑾寒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拿起一旁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手上的碎末,动作优雅而从容。随后轻轻抬手,温柔地摸了摸谢淮序的脑袋,含笑道:“怎么?瞧了这般许久的热闹,把你给累着了?” 他心中觉得谢淮序这般模样倒有几分可爱,眼神中满是宠溺。
“嘁——”谢淮序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满,“我才不累,只是觉得他们太过无趣。”说着,他直起身子,双手环胸,瞪着顾瑾寒,心中暗自思忖:你这家伙怎的就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倒是你,受了伤还不安分,也不知好好将养。”
顾瑾寒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局势如此紧张,我怎能安心休憩。” 他心里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实在无法安心养伤,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坚定。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吹得窗棂哐当作响,像是在为这紧张的局势助威。
谢淮序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说道:“你总是这般,不顾自己的安危。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是好?” 他心里满是担忧和恼怒,只希望顾瑾寒能多为自己着想,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顾瑾寒拉过谢淮序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莫要担忧,我心中自有分寸。” 他的声音轻柔,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谢淮序瞪了他一眼,仍是余怒未消:“哼,这可是你说的,若是你再食言,我定不会轻饶。” 他心中暗自决定,定要看好顾瑾寒,不能让他再涉险,眼神中带着几分威胁又带着几分关切。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凉风,吹动屋内的帷幕,那帷幕如波浪般起伏。顾瑾寒本以为是小苏,没想到进来的却是宋闻。
“瑾寒,走吧。”宋闻站在门边,朝着顾瑾寒挥了挥手,“毒杀一案已有结果。此刻,公主殿下正唤你前去。”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打破了屋内原本的平静。
顾瑾寒挑了挑眉,牵着谢淮序的手一同走了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师兄的嘴唇在灯火的映照下红肿得格外明显,似乎还带着细微的伤口。他心中不禁泛起疑惑,目光在宋闻的嘴唇上短暂停留。
宋闻察觉到顾瑾寒异样的目光,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像是被人看穿了秘密。他连忙转移话题说道:“查出来的结果于你颇为不利。那舞女的事情并不难查,的确是你将她举荐到教坊的。我们前往访查百花楼时,发现那舞女尚有母亲在世,可等我们顺着线索寻去,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屋内一片狼藉,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衣物也散落各处,显然是匆忙逃离的。”
“她母亲想来是落入王家之手,寻不到也属正常。想必他们是用她母亲来胁迫那舞女为他们行事。” 顾瑾寒微微皱眉,冷静地分析道。此时,窗外的风声愈发猛烈,吹得院子里的水缸盖子“砰砰”作响,仿佛也在为这棘手的局面而焦躁。
“嗯。而且后续我们还发现,那舞女这几日突然收到了一大笔巨款,数月前更是在扬州、苏州等富庶之地购置了不少房产。每一笔钱财的去向都盖着顾府的戳章,这一连串的安排简直是天衣无缝。” 宋闻的眉头皱得更深,一脸严肃。
“证据链如此完备,几乎无懈可击。”顾瑾寒轻轻一笑,神色却依旧淡定从容,心中却在飞速思索着应对之策。“想来再往下查,便该说那舞女的母亲被藏在我的私人庄子里了。”
宋闻点了点头,眉头紧皱,一脸的严肃:“确实如此,这局设得极为巧妙。”
两人平静地谈论着这看似死局的情况,仿佛那即将烧身的烈火与他们毫无关联。不过这火势确实还不够凶猛。
宋闻刚想伸手拍拍顾瑾寒的肩膀,却被谢淮序猛地一下拍开,谢淮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满脸的敌意,仿佛在守护自己的领地。
谢淮序对这两人是横竖看不顺眼,一个总想着接近顾瑾寒,另一个还伤了顾瑾寒的手!他真想把这两人都给收拾了! 谢淮序心里想着,谁也别想伤害顾瑾寒。宋闻也不甘示弱,对着谢淮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像是在回应他的挑衅。
“这个棋子恐怕很早之前就被他们精心埋下了。” 顾瑾寒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凝重。
顾瑾寒不甚在意地微微扬起嘴角,目光坚定而沉稳:“顾云姗和国师如今都已被关押,三司那边也该去好好审问一番了。” 他心里清楚,这是关键的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掌控全局的自信。
谢淮序对师兄的成见实在是太大,顾瑾寒心想干脆给他找点事情做。他伸手轻轻敲了敲谢淮序毛茸茸的脑袋,有条不紊地吩咐道:“你也该活动活动了。早就听闻夏军旗下有谢将军专门培养的擅长刺探、侦查的暗卫。如今能否让我见识见识?”
谢淮序得意地仰头大笑,笑声爽朗豪放,伸手捏了捏顾瑾寒的脸,眉梢眼角尽是张扬之色,自信满满地说道:“一柱香的时间,我定当亲自为你找出那舞女母亲的所在之处。” 他心中想着,定要帮顾瑾寒解决这个难题,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芒。
那舞女他曾经接触过,当初她卖艺求生,为的就是攒钱给母亲治病,是个十足孝顺的孩子。太后他们能用母亲的性命威胁她,他顾瑾寒自然也能救下她母亲的命,让舞女为自己洗脱冤情。
“等等,谢淮序!查到了住处先莫要着急行动,让大理寺的人介入。” 顾瑾寒连忙出声叮嘱,眼神中透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