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曲钥染上了收集发带的习惯，从简陋到奢靡，从单色纯棉到金丝勾边钻石镶嵌，或者上一秒还绑在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上，下一秒又在手里扎成了一只精巧的蝴蝶结。

他身边总是走过许多人，来来往往捉摸不定，只是在惹了人生气，或者刚好看到的时候，会给某人买下那只看起来精巧的发带。

“你短发留的好好的，买个发带做什么？说，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女朋友？”一旁陪伴的好友打趣的说道，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八卦。

“哪有的事，这不是那位喜欢吗？正巧这条的样式有些新巧，想来那人会收下。”玉骨扇的扇骨敲击那人的额头，接过店家打包的礼盒，语气中似有叹息，又有些无奈。

从很早很早，在书页还未翻篇之前，遵循学院的教导，埋头于课本之上的学生有一天被班主任叫着班长来叫走了，常年浸染于书香的耳朵，第一次听到了那荒诞到仿佛不是出于自己这里的条例，以至于曲钥下意识扶了扶脸上的防近视眼镜，不确定的再次询问老师。

“老师知道对于这个年纪的你来说，这件事情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但这条条例是明明白白写在你们所背诵的校规上的。”相较于曲钥脸上的不确定，明白这件事情关键的班主任脸上难得喜形于色，将手中打印出来的纸质资料交到曲钥手里，柔声说道：“就算不去考虑未来的事情，看完这份资料之后，找个时间去和他见一面吧，好吗？”

曲钥不会拒绝班主任的请求，就如同上一个班主任在看到他的学习成绩，喜形于色的向他询问要不要申请跳级时，他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这孩子是很难得一见的科研型人才，…就是情商低了一点，不过这些在研究院里都不碍事…，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向上面打报告。”

更小一点的孩子拿着难得的糖果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没有打开要吃的意思。门外传进来的交谈声忽高忽低，更熟悉的那个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以及对于他未来的美好祝福。

曲钥看着手中的糖果，在班主任拿着资料进来之前拆开了糖纸，把糖果塞进了自己嘴巴里，如他所想的一般甜。

与平时在科研完成之后，他还有时间去和其他同学一起游戏不同，跳级的事情提上日程之后，班主任给他找来了下一年的学习资料，还有更加新颖的，校内的顶级科学杂志期刊，专业知识仅有浮水一般的他看起来颇为费力。

原本在班上最轻松的那个，在其他人担忧的眼中变成了直至他们吃完晚饭给曲钥带一份面包进来，那人手上执笔依旧没停过，只是摆摆手，有些烦躁的朝帮忙带饭的人道谢。

“要要跳级了，是不是就不能和我们待在一个班了？”年纪尚小的孩童成堆的聚在一起，最怕的就是分离，在这个由班主任照顾一整个大班级的时候，早熟与敏感是这些孩子身上脱不去的特质。

“嗯，班主任说我会插班其他年级。”难得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已经写得满满当当的草稿纸，曲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在烦躁什么。

“那要要就要自己去买饭了…，要要可以吗？”说话的是班上的班长，一个面容轮廓精致的小美女，这个年纪的他们头上的发饰已经被班主任放手，巧手的她每天都会为自己加上不同的发带。

关于曲钥自己去买饭，能不能做到这个事情，并不是班上的同学在开玩笑，而是刚刚升上新的年级，要前往更加宽敞的饭堂时，曲钥偏晚发育的身高给他带来了一定麻烦，最近刚开学的一段时间都是班上有空的同学会记得顺手给他带一份饭。

“没事的，老师说后几年和幼儿园一样，都是让同学和老师一起去食堂打饭回课室吃的。”曲钥认真的把自己从老师那里知道的东西告诉班里的其他人。

这个消息的到来，对于班上其他一些晚发育的同学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大家与自己玩的好的人聚成小团体窃窃私语。

曲钥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是桌面上堆了几个一样的蓝莓包，将其中一个拆开，在嘴中咬了一口，蓝莓味在口腔中迸发，很好的缓解了写了一上午课业带来的些许头痛。

“那要要是不是要跟学姐他们一起去分配搭档啊！”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

晚自习的音乐响起，催促着同学们回到各自座位上，继续预习复习课业，大家都心无旁骛的拿出笔，计算一道道对于同龄人来说有些难解的题目。

云巅的课业难度不在于永无止境的向上探索，而在预算分级之前，哪怕切割为两周，依旧几乎没有重复课程的课业种类，并且不分主修课和选修课，每一轮都要在期末考试达到合格之后，才能顺利升级。

在曲钥的印象中，光是去年，班上的同学就走了三个，一个是因为课业的难度太大，被家长告到校长处最后退学的，还有两名是因为。去年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有一门科目没有达到及格，曲钥拿着自己的成绩单，看着那两个只比自己大一点点的孩子，脸上说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复杂的表情。

再次知道就是今年开学的时候，听班主任说那两人也退学了。

也是那时候起，曲钥才知道，云巅的课业给所有的同学带来的压力都很大，并不单是他自己。

90分及格的成绩，额外选出来能够达到满分的题目，与之前的计算量仿佛不在一个级别，写满了两张草稿纸之后，在结束铃响起前，最后一刻将自己的答案填到试卷上，得到了满分的曲钥就是这么被发掘了天赋。

“曲要要，你好厉害！加油啊！”

班主任敲响课室的前门，叫曲钥收拾东西跟另一个人离开的那天，班上的所有同学都停下了手中的笔，知道关于曲要要的去向已经彻底尘埃落定，他们只能祝福。

因为跳了一级，他与同级别的同学们都小了两岁，就连那年一起前往室外基地，在那里邂逅的搭档，也同样比他大两岁。

“很难得啊，能够匹配到小天才的居然是我。”吊儿郎当模样的少年穿着不同于本校的黑校校服，胸前银白色蔓延的校徽却是他所熟悉的。

“永夜？”

“对。”少年用力点头，得知他的年纪之后，大方的和他解释到：“你跳了一级，不然在去年，你应该和你的同学在课堂上，听到某一天班主任和你们讲述以后要前往永夜挑选自己搭档的事情。”

曲钥初初踏进发育期，还没来得及改动的校服露出细白的一节脚踝，略显宽大的校服拢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有些瘦弱。

“曲娇娇，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不留个长发？再系个发带，那能吸引多少人的视线？”少年桀骜不驯的模样就如同他在校内本届的成绩一样耀眼——全级第一。

“我叫曲钥，不是曲娇娇。”曲钥对于面前人的打趣，并没有多少的波动，只是纠正，面前这人是个不听劝的，于是他就不管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未来一辈子的搭档，要介绍给你契约者的人，叶叙阳。”交换过手上拿着的宝石，叶叙阳将坐在天台边上吹风的曲钥从腋下托起，从上面搬了下来。

曲钥感受到面前这人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莫名的后退一步，眼睛不自主的朝后面吹风的最佳地点飘。

“别闹，你是要吓死你搭档吗？”叶叙阳又气又好笑，听说和自己搭档的是一个跳级上来的小家伙，他带着好奇在教学楼里来来回回的跑，半个小时前猛的一抬眼，才发现天台上晃晃荡荡的坐着一团影子，直到此刻才感觉自己那仿佛要套出胸膛的心脏落入稳固的节奏。

“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能够听到风的声音。”曲钥和其他同学有些聊不太来，科研老师会在研究方向上对他加课，并再次辨别他对于各方向的敏锐嗅觉，更加没有太多的相处时间，很快的，他就养成了独处的习惯。

“我原本以为这个以自我为中心，只是他们对你的偏见。”叶叙阳挑眉，有些惊奇的说道。

“现在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一见你的契约者？我很期待他见到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我一定会拍下来的，喂，班主任都告诉我了，你已经找到了，和我说说嘛，我保证不笑你。”

听着身后人那狡诈的声音，曲钥离开的脚步迈得更快，几下就从楼梯上跳到的另一个扶手，一个燕子翻身，看着另一人，顺着惯性从楼梯滑到下一层楼，眼中的惊讶在下落过程中，在曲钥眼里展露无遗。

聒噪。

确实，他应该抽空去见一见那计划之外提前出现的契约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