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陆肩膀受伤，同侧的手臂的速度明显迟缓下来。
季禾乘胜追击，再度瞄准。
这次黑雾学聪明了，控制着薛陆飞速闪躲季禾枪口。
季禾神经紧绷着反复瞄准他，一双手臂一直悬在空中，很快便酸涩不堪。
“薛陆”见季禾臂膀下垂弯曲，不再直愣愣，明白时机已到。
他飞身逼近季禾。
双剑交叉成旋斜的十字挡在他面前，但他忽然就像一阵风，身形虚了虚，直接穿透过双剑到了季禾跟前。
季禾后退的速度赶不上他，偏偏他还是以在空中螺旋旋转的路径冲过来，让季禾难以瞄准。
季禾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不再后退，任由薛陆一剑刺穿胸口，同时他的枪口也抵在薛陆胸口——
砰——
两败俱伤。
“季禾！”
燕微尘心脏漏跳一拍。
“别过来——”季禾抖着腿后退半步稳住身形，强忍逼出眼泪的痛楚颤着牙关：“还……还没有把他定住……”
人没定住，枪还不能收回去。
这时候谁来都没有用，纯挡道！
鲜血顺着季禾伤口渗出，薛陆靠近手枪范围，身形以缓慢地速度凝滞，之所以没有立马被定住，是因为他体内的黑雾还在挣扎。
他未握剑的手还想去掐季禾脖子，季禾哪能让他如愿，抖着手给他手臂上又补了一枪。
百成真人不知其中奥妙，只见薛陆动作慢了下来，赶紧过去伸手欲将薛陆神识封闭。
“陆——”
百成真人刚开口，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定在了原处。
季禾见着这滑稽的一幕直想笑，但刚一出气又牵扯到胸口的伤，疼得他直流泪。
有百成真人的例子在先，这下谁也不敢靠近他们。
燕微尘抖着手将能止血止痛的补体丹放在和光剑剑刃上，稳稳控制着剑悬到季禾嘴边，颤声道：“补体丹止血，吃完就不痛了……别怕……”
季禾闻声，含泪从鼻腔中挤出个模糊的“嗯”，稍收下巴将递到嘴边的丹药衔进口中，他现在脖子以下完全不敢动，刚刚补枪的动作差点要了他剩下为数不多的老命。
丹药入口即化，其它效果如何季禾不知，他只感到一股暖流渐渐滑过胸前，减轻了伤口处的疼痛。
季禾勇敢呼吸一口，很好，胸口的疼痛没那么火辣辣了。
他试着抬手去掰薛陆握住剑柄的手指头。
除了让他松开插在胸口自己的剑，季禾还想试探他的触碰能不能抽走薛陆体内的黑雾。
答案是不行。
薛陆身上的黑雾毫无动静，没有像黑雾人那样随他触碰被抽离，看来必须等小意醒来才行。
季禾抖着好像得了帕金森的手掰开薛陆几根手指，将他手从剑柄上移开。
没了剑的支撑，薛陆轰然趴下，倒在季禾腿边，手脚抽搐。
两股力量争夺薛陆身体控制权，一个要让他动一个不让他动，他就像零件生锈的老旧机器，伴随着阵阵卡顿，最终陷入死机状态。
季禾见他不动弹了，擦着额角的冷汗浅浅吐出口气，“呼——”
终于搞定了……
季禾转过身给燕微尘一个骄傲眼神，全然不知他胸口还插着把剑的画面有多惊悚。
隔着一段距离，燕微尘脸色较平常苍白几分，阳光也无法为他染上温度。
季禾试图扯出个笑容安慰他，但脚踝被抓住的感触令他整张脸扭曲成一团，差点原地起跳。
和光剑光一闪，挑开薛陆手腕插进土里，蛮横在他手腕处划出个大口子。
季禾吓得赶紧握住和光剑柄，“你要干什么！”
薛陆挣扎着再次抓住他，听不出是恨是怨，“季禾……”
季禾震惊他还能动之后开始慌张，慌完冷静下，季禾想到一种可能——
薛陆身上的两股力量相互制衡，抵消了两边效果。
“……杀了我。”
薛陆乞求季禾。
受控制期间，他清醒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挥出去的每一剑、攻向他每一次却无法造成伤害攻击，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成了自己躯体的旁观者。
他也知道，只有季禾能够了结他。
他得罪了燕氏，朝师傅挥剑，以及展现出来的不受任何伤害古怪体质，如果他活着，定会引起无数人非分念想。
他是百生宗的罪人，唯有一死，才能化解些许宗门将要面对的困境。
见他没有恶意，季禾一手撑住剑，一手扶着背缓缓蹲下身，席地盘腿而坐。
有点撑不住了，站着太累，还是坐下舒服。
他的枪口朝向薛陆，枪身有一下没一下轻拍在腿肉上。
季禾沉思着，想到只要黑雾不除，你就算是具尸体也能兴风作浪。
他摇头拒绝道：“不行。”
不给薛陆反应时间，季禾继续开口：“看看你师弟就知道了。”
他就是个典型的尸体作乱的例子。
薛陆趴在地上，束发早在先前的战斗中散开，此时披头散发衣袍皱乱，身上沾满枯枝落叶，看起来狼狈极了。
“那我该怎么办？”他艰难侧过头，望着郭巴方向，兔死狐悲。
季禾看似面容沉稳在想解决办法，实际脑中狂喊小意喉咙都快喊冒烟。
一时想不出办法，季禾决定先说点别的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你之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大敌意？”
薛陆眼神一垂，不明白他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张口平和道：“你忘了吗，你在玄岫秘境抢走了我先得到的半卷功法残卷。”
薛陆如今说来不免觉得好笑，那本功法本就只是残卷，被季禾抢去半卷，到最后剩在他手里的就只有残中残卷了。
残中残卷于他也无用，但他就是因此无法自抑地厌恶季禾，甚至到了憎恨地步。
现在想来，真是奇怪。
薛陆追忆时，季禾也回想了一圈，他干巴笑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哈。”
“不过残卷而已，不重要啦。”季禾找补道，反正还是不可能还的，那东西都已经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季禾相关的记忆之匣打开，那卷残卷好像是叫什么《太古绝经经》来着。
《太古绝经经》一旦修成，出手便是切人灵脉绝人经络，招招都是大杀招。
因功法太过狠毒，被毁得只剩下半卷。
季禾想着想着，双眼一亮，开口道：
“我有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