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不在保密范围内，晓芹答得很快：“利嘉把银行的转出账户改成自己的名字，你对抗的是一整个银行的流水。”

“这也行？”李暮惊呆了。“都是一个户，那转入的凭什么不算给我？”

“哪怕要追究，也得花时间，这功夫里你早就没了，又是玩家，死无对证，一本万利好吗？”晓芹非常敬业地逐一问题进行回应：“既然都专门针对你了，怎么可能还有转入啊。”

算是彻底理清了，利嘉的做法令他的幕后领导相当失望，切断资金供给，撤走人员支持，但过去积攒的人际关系还能用用，就像利嘉吓唬莱天的手段，说服别人改个名字，签个假合同，把银行的钱当成他自己的就行，只要李暮一死，解释缘由那都是小事。

但同样的，只要李暮熬过去，就能找到理由反击，往小了说是银行的投资行为，往大了说是利嘉职务侵占甚至盗窃。

可是反击的战线很长，她真的能熬到那一天吗？

后天零点就是清算时间，她根本凑不出两个五百万来填进系统，更别说今天只是开开胃，明天的负债一定会再次刷新她的接受底线。

“呀啦。”晓芹发出喟叹。

“你的感慨怎么听起来幸灾乐祸的，不像遗憾于我的结局，倒像遗憾于我只能止步于此。”

“你的描述相当妥帖，连这么细微的区别都能听出来，你真是个天才。”晓芹的话语中透出真切的惊喜：“因为我在感叹，新手敢跟老手硬碰硬不多见，你几乎是一上来就遇到了。”

一切都是始于网友的利益交换，她对付利嘉，网友在背后迂回助阵，是时候讨要些报酬了，她给网友发出消息：

帮帮我。

网友没有即时回复，这边没等到，倒是等到了贞柳易的消息。

“姐！明天二月二，要去爬山！看到消息没有，忘记提醒你了！”

正在烦恼的李暮完全想不起来这回事，她眉头紧皱，点开邮箱，翻到一封被遗忘在角落的半个月前的通知。

“高管必须参加的！”柳易再次补充，同时李暮也读完整条通知。

她立刻明白这是利嘉选的决战地点，连时间都是计划好的。

看来用不着过分担忧了，是死是活明天就能出结果。

李暮查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她还在劳心市的酒店里，去利嘉所在劳资市的路程至少要四个小时，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准备好道具，赶路和休息，实在有点紧迫。

但去肯定是要去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李暮翻出提前备好的工具，小型焊枪、角磨机、钢针和铁管等，简单上手试试功能，就跑去蹲在卫生间开始作业，切割的时候火星四溅，焊接的时候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整好，李暮卷起材料工具，擦掉痕迹，又得提着几个包赶路，在车上也没时间闲着，还得熟读二十遍心法。

眼前全是电火花的暗色斑块，李暮往脸上喷了两泵保湿水，强行打起精神。在夜色中行驶已是家常便饭，轮胎的摩擦声在夜晚总是格外清晰，偶尔几辆货运车轰隆隆地开过去，李暮便总是会回想起那位因顶罪而家破人亡的货运大哥，她背了好几遍心法，却感到思维迟滞，很难记住，只好转头看向窗外，盯着闪动的路灯发呆。

这样的日子，真的要一直重复下去吗？

她很快抑制住自己的困惑，都是自己选的，哪有时间后悔，就算没有系统也不过如此，只要还有上进心，到哪都是要寝食难安、争斗不休的。

七点，她赶到景点附近的镇上，趁着还有些时间，随便找家酒店倒头就睡，爬山前还熬大夜，不休息她真的担心猝死，虽然时间完全不够，但好歹有点心理慰藉。

闹钟再次响起，两个小时一晃而过，几乎只在睁眼闭眼之间。李暮早已习惯于强制起床的疲乏，她翻身收腿，将双臂向前延伸，做了五分钟瑜伽金刚趴式，酸痛略微缓解了些，便强行爬起来洗漱换衣，卡点在登山开始前赶到。

大部队已经集合完毕，就等她了，李暮一眼看过去，直觉告诉她少个人，再仔细辨认，不见程秉钧的身影，孔庆正代劳作爬山前的动员。

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此刻显然不是考虑别人的时候，摆在眼前的正要紧的还有一道难关需要闯。

通往山顶的路线有好几条，沿路的树枝上都已经系好辨识道路的彩带，李暮抽签抽中了其中之一，事前并没有准备，因此并不清楚处在什么难度，但不管怎样，她还是领着队伍一路高歌猛进，牢牢占据第一的位置。

路程走到四分之一处，侧面丛林里传来枯叶的脆响，一个消瘦的人影逐渐靠近，走近了，认出是利嘉。他站在上方以睥睨的姿态看过来，邀约意味明显。

李暮隔着零星的树干和利嘉对视一眼，选择了无视，继续向前。

“李暮！”利嘉气急败坏的声音压抑地飘在身后，像是在控诉她明知道自己的要求，却不作正面回应。

队伍中传来员工窸窸窣窣的议论，无数的目光在副队长祝清叙和本该带领另一只队伍登顶的利嘉之间来回跳动，李暮感到衣角被轻轻拽动，回头一看，祝清叙正用愠怒且埋怨的眼神提醒她处理。

不知是运动后的热意，还是身处舆论中心的热议，祝清叙的脸颊泛出微红，蔓延到耳后，像从前开他玩笑后的腼赧，李暮对自己有一瞬间的惭愧，虽说灵机一动的策略确实带有对他的报复意味，但现在显然报复过头了，但也只是一瞬，她的心再次冷却下来。

“你脸皮应该厚一点，不然被对手当作弱点攻击了怎么办？”

被看穿心思的祝清叙也冷静下来，既然李暮可以示弱，那他也可以，只可惜效果并不好。

略微占据上风就可以了，不能太过分，李暮拍拍他的肩膀，发出和好的讯号，随后对利嘉喊道：“有什么话你跟上再说，先让我把第一拿了。”

她挥舞旗帜在员工头顶扫过，轻薄的绿色金边的四叶草拂过，短暂地遮蔽阳光，也盖住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看来你们还是不够累，把嘴闭上，力气留给你的蹄子。”她又补充：“拿到第一每人奖励一千，还有游戏男主的专属系列皮肤。”

这招很有效，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从八卦转移到奖励上，一个个嗷嗷着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动力。

爬到半山腰，吊在队伍后的利嘉已经没了踪影，员工们的动力耗尽，速度明显慢下来，李暮也遭不住，把旗杆当拐杖拄着，扶着树干老牛喘气。

她查看其他队伍的定位，相比起来，自己目前还算遥遥领先，便同意修整。有人让出路边的石头凳给她，李暮从善如流地摸过去，瘫在上面大骂：“哪个孙子没事干想的这玩意。”

“是公司传统啦，二月二龙抬头，登高望远，生意蒸蒸日上。”有个小姑娘弱弱地接话。

“日子太好过给自己找点苦头吃吗？”她眼前有些发黑，边吐槽边吞咽酸酸的唾液，克制胃里的翻涌。

不太妙，身体的抗议有些激烈，她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无奈地问道：“谁带了巧克力吗？”

“有！”刚才回话的小助理贴心地递过来水和巧克力，李暮相当感动，颤抖着手接过，一边嚼嚼，一边找话题问：“以前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吗？”

“我是上个月刚来的，您叫我僵尸就好……”

声音远远地飘过来，李暮内心吐槽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她看着小助理笑呵呵但难免有些憨憨的脸蛋，忽然间感到相当恍惚。

……

“！”

她猛地睁开眼，自己还在石凳上，只是由坐变成躺。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大口喘气，目露惊恐：“我为什么断片了！”

小助理定格的表情开始变化，先是憨笑，再变为恐慌，最后转变成欣慰。

“老板，您昏倒了！”

李暮感受到自己猛跳的心脏逐渐恢复平静，转头无语：“祝清叙怎么招了个人机进来？还那么卡。”她又转回来，露出友好的笑容问：“我昏倒了多久啦？”

“不多，就三秒。”祝清叙的声音传来，在李暮身边坐下。

“还有，我招的不是人机，小姜相当单纯，可以中和一下我们饲料公司的算计。”

“你居然听到吐槽啦？但是，饲料公司又是什么东西？”

“苜蓿是一种牛马饲料。”

“……”

李暮从来没这么无语过，她静静看着祝清叙，一句话都不想说。

虽然无语，但内心的焦躁确实好了些，她低头，真心诚意地说了句谢谢。

祝清叙坦然地接受李暮的谢意，言语上的成功逗弄似乎令他心情也好了些，还能顺嘴调侃：“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从前可没那么虚弱。”

差不多熬了个通宵，还没吃早饭的李暮有些被抓包的惶恐，好比没写作业还被抓个正着，甚至她的肚子还好巧不巧地叫了两声。

姜思大方地把自己的包打开递过来，里面装满了乱七八糟的零食。

感动的同时，李暮也反应过来：“你就是背着这些爬山的？难怪那么慢。”

姜思呜呜：“你怎么能跟祝老板一样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