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生局其实几天前就做好安排,她邀请了很多人,当然,纯属被迫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姐强烈要求,她更喜欢把这个时间花在家里。
不过怎么说呢,其实她好像也不排斥组织或参加这样的活动,或许可能是以往从未有过相似的经历,让她第一反应是想拒绝。
哎,老话说得好,菜就多练,没做过就多做几次,习惯成自然。
于是江枕西租了个户外烧烤营地,她姐给的建议,说冬天要是不吃一顿烧烤来根烤羊肉串儿,都不能说过了冬,刚好她也馋这一口,索性也不用费神去想,速度做下决定。
隔了一条小路,左边划分出用来烧烤,右边呢,勉强算是个生活区吧,毕竟来这儿不止有人,还有一些宠物。
早先来的时候就问清楚了,这里只提供场地,食材什么的得自己带,问过老板,老板笑着说能省一笔是一笔,做生意到她这份上,也真是有够与众不同。
江枕西和谭生一起,先他们一步到了场地,老板象征性的出来走一趟,把人带去预定的位置。
“小江你这生日局,都约了哪些人?”
谭生抱着那个装酒的箱子,跟在拎着袋子的江枕西后边儿,抬了下眉毛,突然问了句。
江枕西被夹在两人中间,老板在前面走的不紧不慢,悠着步子,她也只好慢下来,免得踩了人家的脚。
听见谭生的话,脚上动作顿了下,不停又继续往前迈。
“就我姐她们、园里的人还有几个认识的比较熟的朋友,怎么了?是哪里安排的有问题?”动了动手指,把袋子往掌心靠了靠,勒得手疼。
江枕西问的很认真,似乎好像并没有抓住话语里的漏洞,等着问题的答案。
谭生犹豫着低头看了石头缝隙好几眼,用力往上拢了拢箱子,晃得那些酒瓶叮咣响。
“没什么,小江安排的很好。”最后还是摇头,伸手把心里的疑惑按进更深处。
如果她问出口,那就犯了人际关系交往中的大忌,不该过分探寻别人的隐私。
不管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江枕西认识的人,哪怕不是,那也是和她的关系,而非自己,倘若再继续刨根问底,那就是闯入别人的私人领地,会被判处流放。
其实那个人的身份也没多重要,重要的始终是自己的好奇心,她太想知道,为什么江枕西会认识这样的人,一个对她来说,算不上好的人。
或许是自己想错了,先入为主的把那人给定义在坏人里,那人也有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是吗?毕竟江枕西的回答,是“那人不是鬼道师”,不应该忽视掉那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可她无比相信的直觉告诉她,那人很危险,所以是该相信救了自己好几次的感觉,还是去遵循事实呢?
动了动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江枕西也跟着在心里摇摇头。
她讨厌自己这不合时宜的聪明劲儿,为什么不迟钝一点呢,哪怕就只有这一时的迟钝也好,让她不去读懂谭生说的话外音,而不是被掀起心事,看它慢慢涨大。
多么想不顾一切,不用暗示就那么直白的告诉她们,自己认识那人,是位地府里的大人物,寻常人都得罪不起。
可她不敢,她害怕。
她不知道知道时微寒的身份对她们来说是满足了好奇心,还是多背了一层枷锁,哪怕她知道谭生和张闵是鬼道师,她也不敢去赌。
她们认识地府的人吗?
不确定。
她们的那个所谓交易,是和地府之人做的吗?
不确定,她只说是鬼怪,可这一类家伙也并非地府特有的人物。
所有能确定的,就是最好不要告诉,知道鬼钱币就一定得是地府的人吗?那倒不见得,哪怕小心谨慎一辈子,也不愿意从她这儿说出半个关于她的字。
势力关系不明,能做的就是闭嘴,守住秘密。
老板推开栅栏门,带着两人继续往里走,每个烧烤区都用木栅栏单独围了出来,所占面积不小,四周还有好几个类似的,有些人已经来了,有些还空着。
区域一角搭了个帐篷,里面放着长桌,够坐好多人,还有一块地方专门用来放烧烤架,为的就是避免下雨叨扰了兴致。
“两位,地方到了。”老板站在围栏僻出的小庭院里,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去左边,“这里是处理食材的地方,看天气晚上应该也不会下雨,如果客人需要,可以把桌凳搬出来,碳火和烧烤架我等会儿让人送过来。”
“哦,对了,电灯的开关在这儿,不过还请客人们不要用那么大的力气,省得拉坏了。”上前几步,拉了下开关,示意具体位置。
扭头看去,是那种老式拉绳,在帐篷正中间的位置,绳子不是很长,不过打扰客人用餐。
“嗯,好,我们知道了。”点头应下。
老板微微颔首,正要迈腿离开,又想起还有事没问清楚,又停下。
“忘了问,客人们的食材是切好了的吗?”
“嗯,切好了,只是还需要清洗干净。”
江枕西对上她看来的视线,点头,预定的时候老板就说了,为了安全找想,他们不提供刀具,如果实在需要再进一步处理,他们可以代劳。
本着不麻烦别人就是不麻烦自己的原则,来之前他们就在园里把东西分割好,就等着穿串儿,然后上架烤。
“如果有需要,随时打电话叫我。”老板甩了个手势,带着笑转身离开。
江枕西谭生把东西放桌上,两个人手有限,能搬的东西也就那几样,剩下的还搁车里放着。
搓了搓手,掌心被袋绳给勒的发红,一会儿烫一会儿疼,交错着惹得心痒痒。
手落在她肩膀拍了拍,谭生挽起袖子:“小江在这儿坐着休息,剩下的东西我去搬过来。”
“可是……哎……”
江枕西抬了屁股准备起身,被谭生又给按了回去。
“坐下,寿星就该有寿星的样子。”
谭生不容拒绝的虎着一张脸,转身往外走,推开栅栏门慢慢离开。
害,生姐有时也挺倔,挺让人意外的。
无聊的晃着腿,空气里已经有了碳火燃烧的草木味儿,最近天又黑的晚了,好像过了那几天,一切就又慢慢往回走。
摸出手机,已经六点半了了,算算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
哎,要怎么办呢,算了,做个决断吧。
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犹豫了好半晌,才发了这样一句话给时微寒。
“在干嘛?”
在干嘛啊!为什么要发这三个字!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每个字都透露着随意,好像不经意间的敷衍,想着想着才来上这么一句。
不应该是很正经的话术吗?毕竟是说正事,可太过正经反而会把人给弄紧张吧。
正当她想把那句话给撤回,想着在琢磨一下字句,可没能给到她机会。
“在店里坐班。”
坐班?怪时髦的。
“那方便接电话吗?”
对方没有回答,反倒是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靠在耳边自动接通,她能听到对面浅浅的呼吸声,很轻,像是要钻进耳朵里。
“……”
江枕西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刚才脑子一热就问她能不能接电话,没想过接通后,要如何叙述打电话的原因。
时微寒笑了,她都能想起来现在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眉眼微微弯起来,嘴角拎起个小弧度,如果不仔细瞧,哪知道她在笑。
“你笑什么?”脚踩着草皮,看它耷拉着身子,埋进土里。
突然就破冰了。
“我笑啊,”有两声咳嗽落在嘴边,把手机放桌上,闷着嗓子咳出来,按下扬声器,“枕西这通电话明明是带有目的打来的,现在却当起了哑巴。”
江枕西还真希望自己就是个哑巴,那她就有十足十拒绝的理由。
抬手摸摸鼻子,江枕西望了眼从路上走过的人:“时老板的礼物我收到了。”
“那有打开看看吗?”提笔落在书册上,一笔一划仔细写着。
“还没来得及。”有些心虚的撇开眼神,好像她看得见一样。
不是没来得及,是她没想过打开看。
那就像是一条线,一条在她们之间苦苦维系关系紧的绷着的线,如果它断了,那就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惹来一大片风暴。
又是两声笑,时微寒放下笔,磕出小小一声。
“那枕西打电话是?”
“你要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吗?”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反正说来说去,为的不就那几件事吗?与其七拐八拐,还不如直捣黄龙。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枕西的邀请吗?”
哼,这人就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
“嗯,当然,我觉得这种事电话邀请可能比发个消息来的要正式一些,你要来吗?如果你要来的话,我就去接你。”
她早就看过了,蛙泥村离这儿不远,可以说挨得很近,几公里的路,开车也就十来分钟。
“你来接我?”时微寒小小惊讶了一把,憋在喉咙的咳嗽压不下去,反而更厉害。
“对啊,如果你来,我就去接你,如果你不来,那就当我没说过喏。”
她的态度变了,时微寒能清楚感知到。
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那你来接我吧,地址你也知道。”
隐在眉间的笑意蹦了出来,江枕西起身,挺直了腰。
“那就说好喏,记得等我。”
恰好谭生回来,江枕西帮着把东西放好,找她借车钥匙。
“去干嘛?”
“去接人。”
“哦~啊?哎……”接谁啊!
谭生话还没说出口,人就跑没影儿了。
就跑的还挺快,跟个猎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