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生活好像将许循分成了两半。

等许循再次从一片凌乱的草稿中抬起头，才发现外边已经月明星稀。

而等他转了下脖颈拿起手机，才看到唐栎川在前不久也给他发过消息，说今晚上就不能来找他了，他正在弄一个数据要弄到很晚，约明天一起出门跑步。

这也是前段时间许循跟唐栎川在那儿说，觉着自己再这样下去铁定近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埋头、盯电脑久了，许循抬起头时，就感觉自己脖子也酸、眼睛也酸、就连体力都明显下降了。

于是，从许循跟唐栎川说完那句话后，唐栎川就老是有事儿没事儿约着他一起慢跑、打球、打乒乓，就想着让他多活动一下。

明明在高中时期就一直想着，等到了大学就解放了。谁承想大学的忙碌与高中相比也不遑多让。

只要有想学的，就根本停不下来。

许循就想象着唐栎川忙得脚不沾地了，还要在那儿给他发消息。

就一边笑，一边又给唐栎川发了个：我明儿其实更想打篮球，我们约人一起打球吧。

唐栎川那边的消息来得也很快：好，那我去问问我们经常打的几个明天有没有空。

许循就看着唐栎川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反驳过他的任何消息。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几分捉弄的心思，正要打“那要是他们都没空呢”。

没成想字还没打出去呢，倒是一不小心跟人撞了一下。

“哎哟。”是个女生。

女生应该也是在看手机没怎么看路，直到撞到了才知道前边是有人的。

许循也是，他在跟人撞到了听到声音了之后，才知道坏事了。他立马抬头看对方：“你没事儿吧？”

但顾忌到人性别没有直接上手，怕人女生排斥。

那女孩子明显也是撞疼了的。

因为许循有一下感觉她都想去揉自己的肩膀，但听到他问，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儿。”

她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但看男生一副“男女力量体质悬殊，他怎么就把人撞到了呢”的担心懊恼样，原本的话还是没说出来，只换成了一声笑。

女生笑着，边揉了下自己被撞痛的关节，说：“放心吧学长，我要是真有啥事儿，我会拿着医院体检报告来讹你的。”

许循有点呆地眨了下眼睛。

眨完眼睛之后，也跟着女生露出个笑：“行，那要是有啥事儿你直接找我。”

许循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自己的二维码：“这是我微信，你可以照一张，有事儿认准这张照片。”

挺正经负责的话，偏偏女生听到后一下笑得更欢了。

边拿手机扫那幅二维码，边问：“怎么？学长那么金贵，没事儿都不能加啊？”

许循于是又有点无奈地解释：“……没这个意思。”

他说着边主动添加了女生为好友，朝人扬了下手机，“这下诚心够了吗。”

女生勉强地点点头，点完头之后又笑。

像是终于装够了似的，又叫：“学长？”她像是也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你是比我大届的吧？”

许循点点头。

女生于是也顺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那学长，你知道图书馆A馆在哪儿吗？刚刚我看地图导航导半天，也不知道我是走错了还是怎的，半天还没找到。”

许循也是刚从那边过来。

他先看了眼人手机上导的位置，给人重新定了位，然后又瞄着周围虽然路灯都还大亮、但确实也是深了的夜色，朝人问；“你现在这个点去图书馆吗？”

许循提醒了一句，“怕是要关门了。”

女生无谓地笑笑：”没事儿，反正也是去熟悉熟悉我以后长待的地方，记记路。”

许循于是又给女生带了段路。

然后在女生在路灯下爽朗地摆摆手，说：“没事儿，今天的事儿学长不用放心上。”后，许循才又重新走回回寝室的路。

正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儿，打算给唐栎川发消息呢。

倒是钱屿突然从一个灌木丛后边掼上了他的肩。语气是明显的调笑：“哎哟许循，深藏不露啊。”

许循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钱屿于是又往人女生刚刚离开的方向“啧”头，一脸的你别装蒜：“就宋安冉啊，你不知道？”

许循再次：“啊？”

钱屿一脸的无语、震惊：“我去，你还真不知道？！”

觉着许循是不是真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钱屿，索性给许循安利起了这个宋安冉。

一说她是今年大一的新生，也是计算机系的。

二又说她人也长得很好看，一入校就有很多男生追她。

最后就是钱屿总结性的一句：“而且听说他爸就是我们学校系主任，我看你俩走一起说说笑笑的，还以为你俩有情况呢。”

许循的回答是直接往后戳了一拳：“说啥话呢？”

因为这回不仅涉及到了他，还涉及了人家女孩子，所以许循的解释也很快：“没有的事儿，是我把人家撞了，送人到目的地罢了。”

话里坦坦荡荡，意思也是让他别瞎传。

钱屿遂也不再多说，只想着当时在月色下，看着还挺般配的两人，道：“行吧。”

话到这里也进行到尾声。

许循本也只把这事儿当成插曲，确认被他撞到的女生没事儿后，很快也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转而开始又问起旁边的钱屿：“明儿有时间不？一起打球？”

钱屿本来还在想夜色下看上去身高也挺搭的两人。

听到许循的问话后也重新回了神，他感叹性地摇了摇头：“哇许循，你知道不？哥刚刚才问完我这事儿。”

你哥？唐栎川？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好像慢慢默认了唐栎川“哥”这个称呼的许循。

许循有一下想到了唐栎川给自己的回复、还有自己还没来得及回过去的消息，笑容都更灿烂了点。

他又拐了旁边的钱屿一肘子：“所以呢，你给他的答案是去不去？”

“去呗。”钱屿的笑容也挺轻松，“不然这么坐下去早晚腰间盘突出。”

……

而在许循刚跟人打完篮球，也就隔天，A大又颁布了一项新通知。

大概意思就是说A大研究生院，将与国内游戏公司，共同建立一个互动媒体与设计中心，意在打造国际一流的游戏设计专业。

许循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闻言立马“啊”了一声。

坐在他对面给他传递消息的唐栎川，于是又继续给许循解释、说更多的信息。

许循听着听着，忽然来了一句：“所以这个意思就是说，我如果留在国内，可能也能有比较好的游戏设计专业给我上？”

唐栎川听到这话后，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好下。

然后才尽量秉持着客观公正的角度说：“但是这专业是今年才开，具体效果怎样还不好说。”

许循也知道唐栎川这话说的是对的。

他就是有点没想到：自己当时无意间跟陈酌、张天越、唐栎川他们谈志愿时的想法，竟真的在此刻成为现实。

——在他在读期间，国内高校还真开始开设了游戏的相关专业。

这就导致许循现在有一种本来一切计划都已经打好了，但是天上突然砸下个盒子的感觉。

关键是他仅从外观，还辨别不出来这盒子开出来的是礼包，还是惊吓。

扪心自问，许循其实挺想留在国内的，这里有他的家人、朋友、还有只要他留下来就会一起的唐栎川。

但是国外，许循也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那里更适合游戏生根发芽。

但是许循没想到，在他有点因为这个未知命运而思考沉默的时候，对面的唐栎川，看上去眼睛里装的东西比他还要多。

许循于是也不急着给出自己的答案了，而是凑上头又去问对面的人：“诶，唐栎川，你是希望我留下，还是去国外啊？”

唐栎川：“……”

还别说，唐栎川还真有点被许循这话问到了。

不同于当初的没有选择，对许循唯一的方案，就是去国外求学、成长。

现在面前已经多了另一个选项，许循可以待在离他十几二十分钟、上下楼，就能立马奔跑着过去见人的距离，两人可以一起去慢慢一步步成长。

但是，当唐栎川面对到许循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还是说：“你应该去国外。”

聊志愿那天，唐栎川记得张天越说，开发设计游戏是许循从小到大的愿望。

虽然唐栎川没来得及完全参与过那段过往，但还是觉得许循应该在一个最适合的地方，大展宏图。

许循于是“哦”了一声。

“好吧，我也这么觉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眉眼稍微有点耷。

但在耷完之后，许循也很快告诉自己。

最多也就几年，他又绝对不可能留国外不回来了。

他会在那里快速成长进化，进化成完全体许循，以一个更好的面貌，跟唐栎川、跟他爸妈、跟他那些朋友相见。

而且——

许循歪头看向唐栎川：“唐栎川，你之前跟我说的，你多久来找我一次来着？”

眉眼里又满是少年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