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6

酒恹-文

魏巘说的话意味不明。

南长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总以“长辈”的视角去看魏巘，总觉得他过于早熟、思虑太多。但又仔细一想，她和魏巘也不过就五岁的年龄差。

南长宁问道：“刘啸鼎和我走了，你身边真的可以吗？”

“姑母多虑了。”魏巘笑道，“祖母心疼我，调来的人肯定差不了的。”

魏巘说的轻松，南长宁却觉得他笑得很勉强。

但南长宁不是什么圣人，她绝不会拒绝刘啸鼎去闲云阁。在这宫中若真要选一个“侍卫”之类的人，刘啸鼎应当较为安全的。

魏巘的心思，南长宁不知，若现在单看表面，他是在帮自己。

但若是......南长宁打了个寒战，魏巘看到了，出声询问道：“姑母可是受了凉？”

南长宁笑着点头道：“是呢，总觉得生了场病后身子越来越虚了。”

魏巘若有所思道：“虽然现在天气渐暖，但姑母还是多穿些衣服再出来好，以免真受了风寒。”

“多谢献江的关心，”南长宁冲他笑笑，“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两人刚和曹太后争了一番，现在只觉得品茶也无趣了，南长宁心思早就飞回了闲云阁，借口自己身上的确有些不舒服，便打算告辞。

魏巘嘱咐刘啸鼎道：“务必保护好太妃和外公主的安全，闲云阁本就偏僻，晚上机灵着点......”

刘啸鼎低头抱拳道：“属下领命。”随后，刘啸鼎有些恋恋不舍的望着魏巘，说道：“殿下多多保重，属下自幼便跟在您身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但既然是殿下的吩咐，属下在所不辞。”

魏巘抬起手拍了拍刘啸鼎的肩膀，笑道：“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事，瞧你这样子，让旁人看了去岂不是笑话你？”说着，魏巘又看向南长宁道：“姑母莫要担忧，他是个可靠的。”

刘啸鼎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从来没想过吗，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南长宁打算顺便走个人情，便开口道：“我那边没什么大事，你还是可以来殿下这儿服侍着的。”

“可别。”魏巘笑起来，连忙摆手道：“快让他去外面看看，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吧。”

魏巘对下人宽松，刘啸鼎便没什么规矩可言，但南长宁那边更没什么规矩了，玉兰都是和她还有云太妃一起吃饭的。

想到这儿，南长宁又有些忧愁，刘啸鼎去了闲云阁，的确有不少麻烦事，除了吃饭这回事，还有就是闲云阁并没有侍卫的值房，刘啸鼎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南长宁心松动了一下，便把这事说出来了。

“还能比秋水堂小？”魏巘费解道，面露惊讶。

魏巘没去过闲云阁，只是秋水堂是建在后花园中的，规模的确不大。魏巘以为着虽然闲云阁在宫中角落处，总不会比秋水堂还小吧？但实际上就是如此，闲云阁的规模实在小的可怜，房间都被占着，现在开不出另一间房间给刘啸鼎歇息。

南长宁点头道：“的确没地方。”

魏巘不免有几分愤慨，“姑母你好歹也是......”

“无妨，我与母妃都习惯了。”南长宁打断他，“只是，刘侍卫过去，的确没地方休息。”

但我还是不想放弃刘啸鼎。南长宁在心中道。若是刘啸鼎不去，曹太后就要安排人了。

看出南长宁遗憾的神情，魏巘也有些犯愁，最后还是刘啸鼎自己开口道：“那廊下呢？我晚上在廊下就可以，现在天逐渐热了，不碍事，以后再说以后的。”

刘啸鼎说的爽快，魏巘也同意，南长宁有些担忧道：“行吗？夜间多凉啊。”

“姑母你可是小看他了，”魏巘笑道，“他从小就这么过来的，只是这两年我搬到秋水堂他也才有了自己的值房。”

“那就好。”南长宁笑道。

刘啸鼎是跟着南长宁走了，秋水堂只剩下魏巘一人。

回闲云阁的路上，南长宁二人碰上了一支队伍，为首的是个带刀侍卫，身后跟着几个奴才、侍女。

南长宁看了一眼，四男四女，算上前面带刀侍卫一共九人。

他们一行人看到南长宁便都停下了，向南长宁行礼。

等他们走远了，刘啸鼎才开口说道：“那便是太后安排给殿下的。”

南长宁点点头，说道：“太后心疼殿下，安排了不少人。”

刘啸鼎说了句：“其实殿下宫里是有人伺候着的，完全不用这么多人......太后刚也答应挑一个人的。”

“太后估计把他们也都换了......”

说完，刘啸鼎叹了口气。

南长宁心下思量着，没有说话。

刚才在秋水堂时，南长宁并不是被风吹得发冷，而是想到一个最坏的可能——魏巘与曹太后是一道的，在自己面前会不会是在演戏？

魏巘备受关注和宠爱，按理说他与曹太后该很亲密才对......

南长宁转了转眼珠，想到身后还跟着的刘啸鼎——他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南长宁倒还抱着点希望在刘啸鼎嘴里套话出来，只是，对外人总归还是要防备的，以后在闲云阁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无所顾忌，各方各面说话行事都要“规矩”着来了。

南长宁在前面走着，忽然开口道：“你之前是去过一次闲云阁的。”

“是。”身后的刘啸鼎应道。

刘啸鼎说完，两人拐了个弯，便到了闲云阁。

南长宁回过头，有些歉意的笑道：“委屈你了，我们这太小。”

刘啸鼎摆摆手道：“殿下真是折煞属下了，我们做奴才的，就是要为主子服务，没什么委屈的。”

南长宁笑了笑，转身走了，刘啸鼎连忙跟上。

云太妃看到南长宁身后的人时有些慌了神，疑惑道：“这不是献江身边的侍卫？怎么到这儿来了？”

南长宁快走两步挽住了云太妃的胳膊，解释道：“今日女儿去秋水堂，谁知道碰上了太后。太后惦记闲云阁没什么人伺候着，本来想拨人过来，但毕竟咱们也用不了太多人，献江便让刘啸鼎跟着过来了，以后就在闲云阁。”

南长宁当着刘啸鼎的面没办法说太多，潦草几句话让云太妃心里的大概也有了个数。

“属下参见太妃。太妃不必多虑，属下负责保护太妃和殿下的安全，平日里不会叨扰太妃。”刘啸鼎行礼道。

云太妃点了点头，拉起南长宁的手说道：“母妃有些话想和你说，咱们进屋吧。”

南长宁点了点头，挽着云太妃转身准备回房，刘啸鼎见状便也行礼告退，自顾自地去廊下待着了。

南长宁关了房门，这才坐到云太妃身边，说道：“曹太后本来是想安排人来闲云阁，最后是献江拦住了。”

云太妃叹气道：“她总是想着在旁人身边安插眼线......那十四那里如何呢？”

南长宁道：“太后拨了一干人过去。”

想到之前的疑惑，南长宁小声道：“太后与魏巘的关系不好吗？”

云太妃想了想，说：“没什么传言出来啊。”

“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怪怪的。“南长宁说道。

云太妃道：“陛下膝下子女众多，太后对这些孙儿们都差不多的态度......只是过分溺爱自己的小女儿。”

太后的小女儿，便是魏性柔了。

“除此之外，便是从淑长公主了吧？只是——”云太妃悄然叹气。

云太妃没了后文，但南长宁明白她的意思，魏从淑和曹太后的关系不是太好。

除了这两人，曹太后对待晚辈都差不多吗？那曹太后也会在其他的孙子孙女那儿安排人吗？

南长宁不知道。

云太妃又和南长宁说了会话，过了会儿，玉兰进来了，说：“太后身边的侍女来了。”

南长宁站起身的同时，原本候在门口的侍女也抬脚走了进来，给云太妃和南长宁行了礼，说道：“太后说今日没来得及和殿下一同品茶，这不，让奴婢来请殿下前往长命宫坐坐。”

南长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侍女紧接着说道：“太后还交代奴婢去办些别的事，还请殿下早些动身，不要让太后久等了才好。”

“我知道了。”南长宁说道。

侍女行了礼便离开了，玉兰叹气道：“最近怎么这么多事......”

南长宁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说道：“以后说话注意点。”

玉兰缩了缩肩膀，道：“奴婢明白了。”

云太妃说道：“想来不会是什么大事......长安，不要慌。”

云太妃倒是镇定的很，但南长宁总觉得云太妃握着她的手有些微颤，南长宁回握住云太妃的手，道：“母妃，没事的，我不怕。”

云太妃微笑道：“替我向她问好，不要失了礼数。”

“女儿明白。”

这次南长宁打算带着玉兰前去，廊下的刘啸鼎见南长宁要出去，便问道：“殿下可否要属下一同前去？”

“不必，母妃一个人在宫中我也不大放心，玉兰陪我去，你留在闲云阁吧。”

刘啸鼎也没多问，便应下了。

“太后的宫殿，叫长命宫？”

走了没多远，南长宁才开口问玉兰。

玉兰点点头道：“是。”

“真是好寓意。”

“其实之前那座宫殿并不叫这个名字，陛下登基后改了殿名。”玉兰道，“大家都说陛下有孝心，愿太后长命。”

南长宁四处瞅了瞅，确定周围没什么人，没忍住，笑了，“改个殿名就有孝心了？”

玉兰也撇撇嘴，道：“谁知道啊，我倒是觉得，这种事还是要看神佛！”

南长宁好奇的问：“怎么呢？”

“人在做，天在看。”玉兰说道，“神佛心里有数，谁是长命的那个！这种事，自己再怎么求也求不来。”

南长宁笑了，“可偏偏有时候神佛无眼。”

她父王倒是明君贤主，可偏偏......

南长宁说道：“我不信神佛。”

“哎，殿下啊！慎言慎言！”玉兰惊呼一声，夸张的可爱，南长宁看着她笑。

玉兰悄声说道：“神佛会保佑你长命的。”

南长宁嗯了一声，和她说：“你也会的。”

随后两人跨了个门槛，又走了几步，南长宁抬眼便看到了方正匾额上醒目的三个字——长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