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们这么快回来的原因？”卫荣轩手捧冒着热气的茶杯，仿佛感觉不到手心的温度一样，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缓缓开口道，“因为遇到了这种事。”
此次飞船旅行废然而返后，繁星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就将这趟行程的发现告诉了卫荣轩。
由于运气背的实在令人气的够呛，所以四个人情绪都显得有些激动，平常还能默契地一言接一句，这时默契却用在了奇怪的地方，声音不断交叠，吵的卫荣轩头很晕，索性他便带着繁星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让他们都冷静点。
“你们一个个都慢慢说，全一口气扑上来，我也没四只耳朵听啊。”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繁星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各自伸出一个拳头，楚晴空挑挑眉:“老规矩？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先说。”
另外三人点点头，四人旁若无人地玩起了非常朴素的游戏。
石头剪刀布，多么朴实但公正的决定方法。
卫荣轩:……
讲个话而已，你们仪式感是不是太强了点？虽然他好像没资格说这句话。
最后的胜者是今天运气很好的凌槿菡，她得意地晃了晃出布的手，在几人音调不一的哀叹声中，尽量简洁地同卫荣轩讲述了一下前两天所发生的事。
在凌槿菡讲完后，贺之遥几人也纷纷补充了一些细节，卫荣轩十指交叉托着下巴，静静聆听着大家的诉说，沉默着没有立刻开口。
“……你们当时……居然还有心情去办篝火晚会？”等待许久，他默默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沉默不会消失，它转移到了繁星身上。
“……”
“So？您听了半天就只想说这个？”贺之遥不由瞪圆了眼睛，“重点抓错了吧师父！融合怪、孤岛、实验监视可能——明明有这么多重要因素啊！”
所以别再纠结您那篝火晚会了！和这些东西相比，它单纯的完全不像一个图层的产物！
卫荣轩咳了一声，眨了几下眼，一本正经道:“我这是关心你们的娱乐活动！毕竟你们和朋友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不是吗？”
其实之前在海龟岛才见过不少……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打师父脸的。
言昭嘴角抽搐一下，随手拿起一块饼干，语气幽幽:“师父啊，您要是也想玩，我们之后可以在院子里办个小型的篝火晚会，嫌挤还可以跑山顶那个小亭子旁边去。”
卫荣轩:……
所谓知师莫若徒，虽然这并非他的全部本意，但卫荣轩还是被狠狠戳中了内心，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半晌，才别扭地昂起头:“我可不是……”
“我们还可以讲鬼故事哦。”诺娅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还可以自助烧烤。”凌槿菡笑眯眯地紧随其后。
“估摸着那个点也不会有人上山顶了，所以还可以把您的吉他拿出来，边弹边唱。”贺之遥吞下嘴里的点心，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几乎是眨眼间，卫荣轩就迅速恢复过来，兴致勃勃地挥了下拳头:“正好！我和你们说，我之前一直很喜欢一首歌，结果老忘记跟你们弹了，哎呀这次刚刚好，咱们可以……”
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中年男子，繁星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楚晴空实在是忍不住，露出了死鱼眼，咬着勺子有点发音含糊。
“果然，他早就想这么玩儿了。”楚晴空小声同大家耳语着，诺娅的嘴角抽了抽，“完全就是有组织有预谋，就等我们这句话了。”
眼见话题不知不觉间又跑偏了，凌槿菡不得不咳嗽几声，强行将话题拐了回来。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师父，我们希望您先不要和太多人说这些事，就算真要找人讨论，也一定得是信得过的老熟人，比如墨爷爷之类的。”
关于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浮空城内部有内鬼，这点他们一直清楚，但原书点出来的只有那么几个，等繁星真正来到这个世界，真正深入接触了，确认协会里肯定不止这么几个。
按现在的时间线，其中的某人已经混到了高层领导的位置，这个时候突然冲上去说这些事，那群人一定会警惕起来，保不齐就会引火上身，被暗中监视了。
偏偏他们还不能跟师父打小报告，暗中举报那个人……他们没有直接证据，就算是暗示肯定也会被察觉到，协会元老又不是吃素的，怎么着也猜的出他们几个有问题。
每每涉及这些时，大家都不免感到一阵疲倦。
比起没有多少明面牵连的涅槃，协会里的内鬼反倒接触的更为直接，至少和师父是这样，也由此，他们现在完全就是在内鬼眼皮子底下演戏装傻。
虽然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两个组织间有没有合作关系，但还是得小心为上，繁星不想到时候又惹出一堆头疼且难缠的烂摊子。
在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完后，卫荣轩沉吟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情况我了解了，放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知道的也全是老熟人，你们都认识。”
听他这么说，繁星也松了口气，言昭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师父，我想问一下，关于这个组织的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卫荣轩冲他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随后用力揉了揉言昭的脑袋:“你就放心吧！你们师父我是那么心大的人吗？就算要上报，这种重要信息肯定也只有真正信得过的老熟人才知道啊，尤其是有关你们的秘密，我们的保密措施都做的相当优良，安心吧！”
您有时真的心挺大的……繁星嘴角抽了抽，什么都没说。
“……总感觉你们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
哦呼，被完美戳中内心吐槽了呢，果然是知徒莫若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言昭叹了口气，却没有挣脱卫荣轩放在脑袋上的手，表情看上去十分无奈:“师父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卫荣轩闻言，略显不满地撇撇嘴:“就算你们长再大，也还是我养大的孩子。”
“您那是放养吧……”楚晴空露出死鱼眼，小声吐槽道。
话虽如此，卫荣轩其实对他们一直很好，这点毋容置疑，只是他可能也是第一次养孩子，所以……也难免显得经验不足。
这就经常被繁星调侃为放养。
卫荣轩收回手，面无表情地弹了楚晴空一个脑瓜崩，看着他假装龇牙咧嘴地捂着脑门，不由轻哼了一声，随后忽然话锋一转。
“对了，你们这次旅行就这么夭折了实在有点可惜，明明之前那么期待的样子……不如这样，之后找个时间我带你们出去，要是愿意，你们还可以喊上你们的朋友们，当然不要喊太多了，不然不好规划行程。”
繁星坐在沙发上愣住了，几秒钟后，他们纷纷放下杯子和点心，在一众杯碟撞击的清脆响声中，高声欢呼起来，就差直接冲上去用力拥抱卫荣轩了。
“师父好棒！”
“师父万岁！”
“师父万福！哦呼——”
卫荣轩:？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欢呼声。
【楚晴空:我们师父说之后要再带我们出去旅游一次，当补偿这才没出去成功，嘻嘻。
夏锦成:？爬，别跑来秀家长。
袁夕雾:靠我嫉妒了。
叶中涛:Open the door，我不是来打扰你们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在群里小小溜达了一圈，楚晴空心满意足地将双臂枕在脑后，悠闲地嘴里哼着小曲，仿佛看不见群里大家的骂骂咧咧。
凌槿菡等人的表情，显得有些一言难尽。
【贺之遥:你这炫耀的可真够直接。
楚晴空:不直接达不到效果啊，要不我说“唉！你怎么知道师父要带我们出去旅游啊？”，这不是更欠了嘛。
凌槿菡:敢情你还知道欠啊？
言昭:……狗蛋，小心别被大家暗杀了。】
卫荣轩拿着茶杯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他神色怪异地看了眼楚晴空，见他一脸刚嘚瑟完心满意足的模样，不由感到一阵奇怪。
出去玩这么开心吗？还是说他以前带他们出去的少了，可他有那么忙吗？
卫荣轩灵巧的小脑袋迅速搜刮了一遍记忆，不由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中。
“那什么，问你们一件事，”他也不是个含糊性子，想到了这些，当即便问了出来，“我以前……会不会太忙了点？”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一刹那，繁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按了暂停键，笑容僵在脸上，入口的饼干也卡在唇齿间要断不断。
终于，或许是觉得把已经入口的饼干再拿出来有点恶心，贺之遥一口咬断了它，含着饼干开口了:“什么？”
这两个字倒是发音挺清晰的。
“我以前是不是太忙了。”卫荣轩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这回，几人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从茫然到惊讶，从惊讶到不可思议，最终，变成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上去似乎还有些一言难尽。
“……你们这都是些什么表情？”
干嘛露出一副外星人参观地球的表情啊！
凌槿菡轻轻放下杯子，与盘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眨了眨眼，轻咳一声:“咳——没什么，师父过的挺充实的。”
“对，师父的生活有滋有味，十分有格调。”言昭目光飘忽不定，手上轻轻晃动着茶杯。
“您的生活简直是我梦想中的生活。”楚晴空一本正经地说着，接过了贺之遥递过来的饼干咬了口，眼神清澈明朗，完全不像在说谎话。
诺娅不忍直视地别开视线，什么都没说，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狐狸，就像贺之遥正企图用食物堵住嘴一样，只要堵住了，就没法回答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让人无语又无可奈何的方法——关键你还不能说它哪里不太对劲！
卫荣轩:……
这群孩子，真是委婉又实诚，他们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偏偏他还全都理解的明白！
亏得他还以为是自己陪他们时间少了……一群小没良心！
卫荣轩叹了口气，单手撑额，另一只手指了指大门:“行了，去玩吧。”
“遵命！长官！”
繁星很有眼力见地冲他比了个心，就迅速冲出了大门，看的卫荣轩不由揉了揉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刚想起身，就见凌槿菡不知为什么，突然又原路折返回家。
“嗯？槿菡你怎么回来了？落东西了？”
“是落了，不过也是想问您个问题。”凌槿菡又走近了点，小声问道，“我——是说我们想问问，晓翼现在的状态怎么样了。”
害，原来是问这个，卫荣轩重新躺回沙发中，但很快，他又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一下呢？”他琢磨着措辞，这么反问着凌槿菡，同时也悄悄观察着她的反应。
凌槿菡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正常无比，她平静地表示，在他们几个离开前就和对方聊过了，他说这段时间应该要专注休养，想联络多半得找唐奶奶，可他们又没有老人家的电话，那只能找卫荣轩了。
卫荣轩极缓地眨了下眼睛，忽然伸手撑住了脑袋的一侧。
“这倒是没问题，慰问朋友很正常，不过槿菡啊，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卫荣轩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点了点沙发的扶手，“我之前听之遥他们说起过，但当时大家也走的匆忙，忘了找你们了解细节，你们俩……当时被埋在地下了，你们在下面熬了一宿没睡吗？”
凌槿菡:……
她是猜到卫荣轩会问这方面相关的问题，但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了个大的，看得出来，他有在努力隐晦地提问了，可她偏偏听的懂。
你这……这让她怎么说？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问题，思绪又控制不住地开始回溯，甚至还非常自然地开始捕捉那些微小而发烫的细节。
当时没什么精力去估计这些，现在才得空去仔细回想，就这么一股脑齐齐涌上来，凌槿菡忽然感觉有点遭不住。
她悄悄让冰冻了自己一下，随后平静地对上了卫荣轩的双眼，后者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凌槿菡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没有直接开口，反倒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柔和的，自然的，同往常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