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乔芊芊醒来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说是风平浪静，她无法确定。

总觉得睡梦中有个可怕的、长得像章鱼的怪物探头想吃她，后面怎么消失她也闹不明白。

额头好像还有怪物口水残留的印记。

她根本没睡醒，保持着似梦非梦的状态来到走廊另一头的公共卫生间，站在水龙头前浑浑噩噩盯着镜子里鸡窝头的自己。

牙刷是洛川宁塞进她手心，另一边顾雨霖顺手给她挤了一块牙膏，洗完脸的江彦替她接了杯漱口水。

等刷牙结束，乔芊芊双手捧起凉水扑在脸上。

冰冷的自来水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她一个激灵，稍稍清醒。

“这就……第二天了？”

是不是有点过于轻松了？

“大晚上不睡觉啊？”

陌生的男声在乔芊芊耳边响起，她连退几步，躲在洛川宁和江彦身后。

精神抖擞的男人与顾雨霖并肩站着，低头对镜整理贴身的黑白拼接长袖，将搭在臂弯的黑色风衣穿在身上。

他左耳戴着纯银耳钉，柔顺的黑发朝后捋，漆黑的眼珠沉稳宁静。

顾雨霖似乎与对方很熟，甚至还调侃了一句。

“好久没见你这么干净，熙禾也在？”

男人看向洛川宁，极其寻常打量过后收回视线，“明知故问。”

洛川宁能感受到对方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打量。

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何打量他。

“嗯？被我抓到了吧～”

女子从墙后探出头，她长发披肩，穿着不规则摆的黑色无袖背心，下面黑色长款百褶裙，瘦长的胳膊套着黑色袖套。

与男人同款穿衣风格，因为五官多了分妩媚风情。

“你们两个，居然背着我偷偷约会！”

“谁大早上在这种没情调的地方约会。”男人摇头，朝顾雨霖伸出手，“这次红名位置能给吗？约会对象。”

乔芊芊悄悄问：“他们是谁？”

脑海中搜寻一番，江彦很快对上号，低声解释，“他应该是独行玩家——”

“独孤求败。”顾雨霖拧上水龙头，将手上水珠甩进男人摊开的手心里，“别跟着熙禾败坏我名声，我现在有男朋友。”

男人忙撤回手，脸上出现慌乱的表情，“我都多少年不用这名字。”

熙禾冲进来，直接对顾雨霖来了一个熊抱，“公主殿下！放心好了，这次我和姓萧的保护你，红名敢来多少我杀多少！”

她甚至把脑袋埋在顾雨霖的肩膀，不停蹭顾雨霖的脖子，让人想到迎接主人回家的猫咪。

乔芊芊没见过有人能和顾雨霖如此亲昵，直接看愣住，很快又想起什么，“哦，他就是那个挺有名的萧凛？”

江彦点头，“是。”

萧凛年轻时ID正是独孤求败，岁数大了之后嫌弃中二，改成现在的名字。

萧凛按住熙禾脑袋，将人从顾雨霖身上剥下来，“得了，真遇见红名，你这小身板还不够人塞牙缝。”

他看向站在顾雨霖身后的洛川宁，“洛……不，这个年纪，你是洛景？”

洛川宁原本对他有所警惕，听到这个称呼呆了一下，“你以前认识我？”

顾雨霖眸光变冷。

熙禾瞧见后赶忙踩了脚萧凛，“他见过你父母，自然知道你以前的名字。”

萧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眼神飘忽，小声嘀咕，“忘了。”

“看萧叔叔这记性，越来越差了。”

熙禾忙打圆场。

“你——”

洛川宁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了个说辞，“既然认识我爸妈，能不能留个联络方式，我想知道他们的消息，任何相关都可以。”

萧凛左右为难，余光瞥了眼顾雨霖。

联络方式给不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能透露给洛川宁多少消息。

顾雨霖无声叹息，轻轻点了下头。

这下萧凛难掩意外之色。

很少见顾雨霖自己打脸的行为，头一回见，还挺新鲜。

“好。”萧凛爽快应下，“至于我的联络方式，你问她吧。”

眼见越来越多玩家出门来卫生间，萧凛拉过熙禾要走，“待会食堂见。”

顾雨霖随意挥挥手，“放心，这里没有红名。”

萧凛哼道：“是吗？这样好像更不放心……”

熙禾伸手在他后腰拧了下，“先不说啦！我们在二班，住508号房，有空可以来玩啊～”

顾雨霖偏过头，“走吧。”

她揭了张抽纸，边迈步边擦手。

一名身着运动装的高大男人与她擦肩，颔首道：“早。”

“早啊～”

顾雨霖笑着回答，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很自然往垃圾篓里丢。

乔芊芊快步走到楼梯前，问江彦，“刚刚那又是谁？”

江彦反问：“不问你家大小姐？”

“哎呀！”乔芊芊用胳膊肘戳江彦，“给他们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嘛！”

江彦向下看，洛川宁落后顾雨霖半步，两人已经走到下一层楼梯的拐弯处。

“刚刚那个是比萧凛更有名的独行玩家。”江彦看不出顾雨霖和洛川宁在聊什么，简单答道，“你应该知道他。”

“我记得他也在一班。”乔芊芊反应过来，“难道是莫哥？”

“知道不少，你哥没少教你。”

“我哥说我没那个脑子，实在不行就抱大佬大腿，把我哥的名号放出去，嘴再甜点，总能找到玩家帮忙。”

“那怎么突然想成为全玩家公敌了？”

“我总不能一直被我哥罩。”乔芊芊也看向下方的顾雨霖，“大小姐愿意教我，我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江彦点头，“加油。”

乔芊芊不由看他一眼。

江彦不解，“怎么？”

“没想到你人还挺不错。”

说句加油就是人不错？

江彦哭笑不得。

顾雨霖这是拐了人家的乖小孩，难怪烛天出门时那么暴躁。

即将走到一楼的顾雨霖似有所察觉，抬头望向乔芊芊和江彦。

洛川宁抬手去扶她的胳膊，“小心。”

顾雨霖稳稳踏在平地，“嗯。”

她扭头盯着洛川宁，“联络方式不给你的话，会生气吗？”

洛川宁垂眸错开她的视线，“不会生气，会失望。”

“我让你失望了。”

“不是对你。”洛川宁摇头，“我只是，我，很想很想找回失去的记忆。”

“现在不好吗？”

“我知道我会失去，可我现在就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走得轻飘飘，我不知道，我只是……”洛川宁紧紧握住顾雨霖的手腕，抬眼看她，“能让我知道吗？如果是你亲口告诉我——”

“失去我，也可以吗？”

“我的预感告诉我，不找回这段记忆，我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洛川宁虔心诚意，没有半分犹豫，“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死也不会。”

顾雨霖眼底掠过一丝无奈，“你不该进巴比伦塔。”

你本该自由快乐。

“所以你希望我永远不会遇见你。”

“我身边的人，下场可都不好。”顾雨霖笑笑，“说不准，会一个人下地狱哦～”

“嗯。”洛川宁上前将她揽入怀中，“那就让我一个人下地狱好了，你要好好的。”

顾雨霖面上的笑意缓缓消失。

“咳咳——”

洛川宁抬起头，不由自主松开手。

江彦站在高几节的台阶胳膊抱胸看他们。

乔芊芊手指抠脸，眼神乱飘。

后面的玩家们更是白眼翻上天。

只不过在顾雨霖抬眼的瞬间，玩家们立刻收起厌烦的表情，变脸速度超快。

顾雨霖面上还残存着不爽的余温，她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大小姐！等等我！”

乔芊芊小跑跟上。

江彦走下台阶，伸手拍拍洛川宁的肩膀，“走。”

他们来到食堂，熙禾坐在窗边朝他们挥手。

“我们昨天向学生打听柳闻樱，她的死因有点问题。”

萧凛向学生打听情报耗费时间，才导致昨晚进宿舍与顾雨霖错开没能碰面。

“不过，这学校不止她一个问题。据学生所说，高二年级出事故总共七个人。除柳闻樱外，四名学生在宿舍503室自杀，一名学生在入门处那栋小白楼失踪，一名学生在教学楼四楼的卫生间死亡。”

萧凛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小白楼只有一间大厅，没有其他入口，我试过。”

他看向顾雨霖，“公主殿下，要不您去看看？”

顾雨霖将游戏机递给他，“看在你整合情报的份上，给你看一眼。”

熙禾脑袋与萧凛凑在一起，低头看屏幕。

那是顾雨霖利用switch游戏制作的校园模型图，精细到每栋楼每层房间的门窗梁柱位置。

“果然不简单。”熙禾手指在屏幕上挪动，旋转观察整座校园，“奇怪，这小楼怎么看起来——”

顾雨霖答道：“像棺材。”

江彦问洛川宁，“那是什么？”

“昨晚你们睡太快没来及说。”顾雨霖指了下江彦的口袋，“重点截图发给你们了。”

江彦忙掏出手机，乔芊芊凑到他身边。

除了像棺材的小楼，教学楼被柳树与槐树覆盖，只有宿舍楼看起来正常点。

“宿舍楼是安全区？”乔芊芊猜测，“所以昨晚没有遇见鬼。”

萧凛挑了下唇角，没有开口。

“原来如此。”熙禾抬眼看向顾雨霖，眼带兴味，“看来公主殿下已经找到正解。”

乔芊芊一愣，“正解？”

“这道关卡的正解。”

乔芊芊已经习惯向江彦求问，接到她的视线，江彦解释说：“有些关卡不会直接给玩家通关条件，需要玩家自己找到相关线索，才会触发。”

他话音刚落，餐桌中央浮现一座金色小塔。

恭喜玩家触发通关条件！

第四层：第一中学

通关条件：

1、找到学生死亡真相

2、挖出学校隐藏秘密

3、成功通过期末考试

“你还是这么不会教小孩。”萧凛不满地看了眼顾雨霖，“这么重要的事从来不说。”

“你现在不是混得很好？”

“是我自己够聪明。”萧凛强调，“不是因为你。”

“嗯嗯～”

熙禾摁住萧凛，“好啦！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不能好好说话，现在最重要是通关。”

食堂出现几处小塔，发现通关条件的玩家数量并不少。

顾雨霖问：“为什么跟我合作？”

萧凛反问：“你看我像傻子吗？”

顾雨霖想了想，点头，“都快一脚踏进棺材了还这么幼稚。”

熙禾拦住生气的萧凛，“虽然这句话我赞成，但是距离上课时间只剩十五分钟，现在吵架实在奢侈，咱们有好好说。”

萧凛重重坐回原位，“这关是小丫头的成名战，你不会允许任何人抢在她前面通关。”

顾雨霖嘴角噙着笑意，“认输了？”

萧凛气鼓鼓，“我不认。”

他瞧见不远处的阿莫，轻呵了声，“别人也不认。”

“没关系。”顾雨霖漫不经心开口，“我会让你们认。”

她起身，“我去拿糯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