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图书馆里。
李亦乐震惊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摞书，抬起头问：“这些给我看的？”
“当然，都是根据你的论文找来的参考资料。”苏越说得轻巧。
“需要这么多吗？”李亦乐被那叠起来高得可遮住视线的「书山」搞得心慌慌。
这要看到猴年马月，论文答辩结束了都不能看完吧。
“放心，我会给你划重点的。”苏越说着递给她一本书，“关于异国文化表达这一块，你多看一下这方面的对比。”
人家一片好心，面前这又是个未曾为学业苦恼的学霸，他给的建议，肯定有用。
李亦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头扎进书海。
在觉得能用上的地方，她如数记录下来。
可是看着看着，不过一个小时，她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整本书都是密密麻麻的英语，有些单词虽然看起来很眼熟，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意思。
而有些单词虽然知道各个意思，但是连成句，就不知所云了，翻译起来晦涩难懂，理解相当艰难。
脑袋像被浆糊了晕晕乎乎的，那些单词就像侵入的敌军，绞杀着一个又一个脑细胞。
脑神经还一跳一跳的，感觉头疼得厉害，整个人还有点犯恶心。
李亦乐抬头看了下窗外，竟生出中不知何年何月何日的恍惚感，眼前的视线像蒙了一层薄雾，万物似加了虚幻的滤镜，迷迷糊糊的。
心烦意乱。
对面苏越胳膊肘撑着桌面，手掌托着下巴，捧着一本《Harry Potter》看得津津有味，优哉游哉的，注意到她的视线，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怎么？”
“没什么。”李亦乐摇摇头。
总不好说自己对他羡慕嫉妒恨，恨不得以身代之吧。
她也想看精彩纷呈的课外书，不想看这苦巴巴的文献。
就是这一刻，她脑中浮现起一个念头：她的人生拿了一个烂剧本，生活过得乱七八糟，若是有什么神奇的魔法，将两人的身份调换一下，或者像小说里写的，魂穿对方，他会如何改造这烂人生、化腐朽为神奇呢？
她用力地晃了晃脑袋，似想把里面的浆糊都抖出来，清醒一点，后食指和中指并拢贴在太阳穴上重重地按摩着，看上去像是在发功。
“累了吗？歇歇，要不要去散散步？”
贴心得似个合格男友。
还有好多没看呢，时间紧迫，哪里还有空去歇歇。
她摇摇头。
苏越看着她一脸苦大仇深，似要和里面的单词句子较狠劲，再次贴心劝解：“学习也讲究效率，劳逸结合，实在学不进去就不要硬逼自己了。”
虽然知道他好意，但是她心底还是忍不住升起一股怨怼——他这样的天之骄子，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疼，他哪能理解她心底的急躁。
“太难了！”她轻声哀叹，“好多看不懂。”
哭丧着一张脸，可见被打击惨了。
“有那么难吗？”苏越好笑地看着她，建议道，“这样吧，我们找个没人的教室，我单独给你辅导。”
“啊……算了吧。”李亦乐总觉得两人独处有点尴尬。
气氛怪暧昧的。
可是想到大佬愿意给自己开小灶，自己那论文烂得跟屎一样的论文，说不定有救了。
又有点心动。
【呵，她拒绝了！她竟然拒绝了！】一股不爽的心理在苏越的心里沸腾，好像他们的关系就是不能再进一步。
明明牵手也牵过了，亲也亲过了，但是两人之间的亲密度，最近愣是没半点进展。
【若是自己对其他的女生这么说、这么做，她们会怎么样呢？肯定不会犹豫再三，拒绝与他亲近吧。】苏越忍不住将李亦乐对他的态度和其他女生相比。
“算了，去吧，还请多指教。”
思绪翻飞中，他又听到她说得不情不愿的。
“算了，不要勉强。”苏越拿话刺她。
【叫你嘴硬！明明也是想和我独处的嘛，难道这就是欲迎还拒吗，套路还挺深。】他如是想。
“哦。”许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怼回来，不难听出他其中不爽。
李亦乐讷讷：“那就算了吧。”
也是，任谁都不想被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嘴笨的！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吗，真是指望不了她嘴甜一点去哄人。】
苏越认命起身，捧起书走，说：“跟上来。”
“哦。”李亦乐快速收拾好桌面，挎包一挎跟在身后。
*
在厚读楼找了一间没人的教室，将书撂下，苏越问道：“刚才给你看的那本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观点？”
在掌握知识面前，「不好意思」的心理可不会给你半点帮助。
李亦乐克制其他乱七八糟的念头,面对他的提问，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回答好，书被翻得哗哗作响，好一会儿，她的动作停下，书被高高竖起，挡住了整一张脸。
然后，她的脑袋慢腾腾地从书里探出，齐刘海下黑框眼镜里，一双灵动的眼睛左躲右闪，就是不敢和他对视。
只听她嘟哝：“看不进去……我翻译得那些句子，颠三倒四的，头疼。”
越逼自己看下去，句意越不通，头越痛，跟要爆炸了一样。
“这就看不下去了？”苏越指了指旁边那一沓书，扬了扬眉，“还有那么多呢。”
看到这么多要看的，李亦乐心里也发怵。
像想要求人家帮忙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她语气听起来发虚，一点底气也无，姿态放低：“我现在是无从下手，要不你好人帮到底，再帮忙翻译下？”
“你怎么那么麻烦。”苏越唇边涌上一丝笑意，语调带着些许傲娇的意味，“若是没有我，你的论文该怎么办，书拿来，我看看。”
“这段话是说……”他的声音不急不缓，翻译出来的句子通俗易懂，讲到一些文化起源，还会穿插个人见解和拓展相关的故事，兴起处，加以手势来辅助。
他从容不迫地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整个人闪闪发光。
开始她不懂装懂不想麻烦他被发现后，他比她还着急，势要她真的懂才罢休。
他摆出一副肃脸，厉声教育：“你这人怎么这样，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别想糊弄我，再这样强不知以为知，是学不到东西的。”
“你对待知识的态度，不可取啊。”
跟个苦口婆心的老夫子一样。
李亦乐被他说得满是羞愧，一时之间感觉脸上又热又烫。
她受教地点点头：“嗯，知道了。”
看不出，他真的可称得上是个有耐心的老师，而且知识面广，擅长融会贯通一举□□。
面对她的不解和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问，虽然有时会毒舌怼她——
“这很难理解吗？肯定不是我教的问题，是你学的问题。”
“这句子你翻译成中文是什么鬼，全是乱码，真是气煞我也！”
“这句话语法有误啊，你之前英语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
李亦乐对这些无关要紧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放在心里，反正她的目的是学习知识。
更难听的话都听过了，这些简直是毛毛雨，伤不了人。
而且最后他都会等她全部理解了才会进行下一项。
这样的好老师哪里找？
“……这个文献你可以用得上。”苏越口若悬河，说着说着突然话头一转，“李亦乐，你晃一下脑袋。”
“哦。”他讲得一本正经，李亦乐下意识地照做。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问道。
“没有。”她晃着头，老实回答。
他似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倒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大，嘴巴微张，神情满是惊讶，神情夸张得尽是浮夸。
他拖腔带调地说：“不可能啊，里面应该进水了，你没听到水声吗？”
听到这话，李亦乐总算反应过来他在戏耍自己，她脸上扯出一个假笑，双手合十朝他朝拜：“我脑子是进水了，整个人都快溺水而亡，你帮我搞定论文，你就是我的救世主。”
“诶，你别以为有我帮你，就翘着脚当甩手掌柜了啊，论文是你自己的，我只是辅助，你才是主打。”苏越提醒道。
“嗯嗯，知道。”李亦乐闷闷地说。
“哦，对了，到时还要答辩，全程英语，你能hold得住吗？”苏越提了一嘴。
这个……
李亦乐一脸快哭的表情，一想到又要上台，还是全英发言，她就像变成个缩头乌龟缩起来。
“hold不住。”她表情低落，声音闷闷的。
“这不行，那不行。”苏越也担忧道，“傻猪猪，你可怎么办才好？”
【万一答辩不行，不能顺利毕业怎么办？】李亦乐心里也忧愁。
“根据你多年的学习经验，有没有什么办法在短时间内，将我训练成一个能英语发言滔滔不绝的高手？”李亦乐开始做白日梦。
“你说呢？”苏越似笑非笑地反问。
“那就是没有。”是她白日做梦，异想天开了。
要是有那方法，就没有寒窗苦读了。
“不过帮你通过论文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李亦乐心头又燃起希望之火。
“不过你要按我的学习方法来。”
“要是能帮我通过，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李亦乐放话，掷地有声。
“倒不必认我为大哥，记得我是你的男朋友就行。”苏越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
“说正经点！”李亦乐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