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馀凉只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到了现在,他头一次对姬花青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听葛陟谯说姬花青是魔教中人,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先前鲁若勉等魔教教众出现时,她不上前去跟他们打招呼?
可若姬花青不是魔教的人,葛陟谯将姬花青的魔教身份说出来时,姬花青又为什么那样极力阻止?似乎生怕自己知道了。
可他知道又怎样呢?他以前是听说魔教很可怕,但姬花青对他那样好,给雨休输送内力,又几次对他和雨休出手相救,还替他夺回长命锁,就算姬花青是魔教中人又怎样?
雨馀凉不在意。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江湖上一听说魔教就如临大敌,但魔教中人会在意自己是魔教的人吗?如果在意,最初又为什么要加入魔教?
雨馀凉又想到,对付葛陟谯时,自己拿着刀向姬花青走去,装作要杀了她,她没有向自己求情,也没有跟自己提起她救过自己,亦没有对自己怒骂,只是安静接受了自己将要死去这一事实。
那时他就觉得,这个人似乎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疲惫。
这天晚上,雨馀凉和姬花青坐在篝火前。雨馀凉想起,在破庙时,姬花青说要和他各走各的,但杀死葛陟谯后,他和姬花青仍一道同行,姬花青却没再提起要和他分开的事。
雨馀凉决定争取一把,开口叫姬花青:“花青前辈。”
姬花青道:“何事?”心想这小子称呼改得真快。
雨馀凉道:“我不想和你各走各的。”
姬花青身形一顿。
雨馀凉道:“花青前辈,有麻烦来找我没错,但也有麻烦来找你,咱们俩半斤八两。你说与我一起,你性命难保,可要我说,我们是彼此彼此。花青前辈,你教我武功,我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所以我想着,要在下一个葛陟谯到来时,帮助花青前辈。我想和花青前辈结伴同行,然后相互麻烦。”
姬花青道:“昨天若不是你,我已丢了性命。”她苦笑,“我真是服了你了,既如此,咱们便再同行一段吧。”
雨馀凉听姬花青答应,心中大喜,笑道:“嗯。”如今长命锁已不在他手,前天晚上到破庙时,雨馀凉很迷茫,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往哪走。但经过与葛陟谯那一战后,雨馀凉决心继续留在江湖。他想报答姬花青的恩情,若姬花青答应他继续同行,他便与姬花青一同往北,尽他最大的努力帮助姬花青;若姬花青执意要与他分开,他一个人也还是往北走,尽管没有了长命锁,也要去仲邑江边打听一番。
姬花青忽然道:“其实长命锁的事,你不必过于忧虑。”
雨馀凉听姬花青提起长命锁,心下一凛。
姬花青看着雨馀凉,道:“以如今的形势,谁拿了长命锁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样看来,还是先让别人替我们保管的好。等他们抢到最后,我们再寻个机会夺回来。”
雨馀凉听懂了姬花青的意思,可这样一来,是不是就代表着鱼晚衣会有危险?
嘶,怎么老是想到鱼晚衣?她身边有那么多厉害的人,哪里用得着他担心?
雨馀凉道:“那个葛陟谯,他中了诛……诛……”
姬花青道:“诛仇指。”
雨馀凉道:“中了诛仇指,之后变成那个模样,也是……”也是令人唏嘘。
姬花青道:“不,那个长相跟诛仇指无关,他一开始就是那个样子,好像是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的。”
雨馀凉道:“……哦。”他这才想到,姬花青也中过诛仇指,若中了诛仇指就会变成那种样子,那姬花青……
雨馀凉打了个寒战,不想再想象下去了。
雨馀凉又问道:“花青前辈,你为什么要用隐容术改变自己的样子?”
姬花青道:“因为很多原因。”
雨馀凉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不愿具体跟自己说明了。
姬花青道:“不过,自从换上了那身皮,倒是自在得多。有些人来和你交涉什么事,见你是女子,便大呼小叫,一副凶相,可变成一个身形高大的疤脸汉子后,对你说话就客气得多。”
雨馀凉听了她这话,突然间很有些难过,心想,难道这世界非要这么不公和无情?自己是男子,遇不到女子会遇到的一些情况,可不过是自己命好一些罢了,获得这种幸运,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便各自睡下。第二天早上,雨馀凉醒来,见姬花青还没醒,便在旁边坐着。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姬花青依旧没有起身。
雨馀凉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走到姬花青身边,不禁吃了一惊,只见姬花青额头鬓边渗出不少汗水,她双目紧闭,呼吸略微急促。
雨馀凉忙轻摇姬花青胳膊,叫道:“花青前辈,花青前辈。”
姬花青缓缓睁开眼睛,道:“我……有些难受,今天怕是……晚点才能赶路了……”
雨馀凉见姬花青行动不便,眼下两个人都只能靠还能活动的自己,油然而生出一股豪气,向姬花青道:“前面不远处有个市集,我去看看有没有早点摊子,买些馒头花卷,或豆浆油条回来。”
片刻后雨馀凉回来,双臂捧了满怀,姬花青看他将东西一一放下。他想得周到,怕一样吃食不合姬花青胃口,馒头、花卷、米糕、包子、油条、豆浆,每样都买了一些。
姬花青向来不爱吃馒头花卷,觉得没什么味道,口感又难以下咽,油条要好些,不过也差不多。便拿了包子和米糕,一样吃了一个,就没胃口再吃。雨馀凉劝她多吃一些,见姬花青实在不愿再吃,就又拿来豆浆让她喝,姬花青抿了一口也喝不下了。
之后姬花青就处于断断续续昏迷的状态,雨馀凉一直守在她身边照顾。四天后,姬花青再次陷入长久的昏迷,雨馀凉摸了摸她被高烧烧得滚烫的额头,不禁心下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