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一天，姜朵在学校遇到了程书柔，她一改之前的清纯模样，被风吹散的头发胡乱地粘在领口，未着妆的脸色有些蜡黄。
“你现在满意了吧。”她泛着红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姜朵。
她们都低估了宁淑在姜明远心中的地位，那晚后姜明远不仅提了离婚，连带着她也一起赶出了姜家，有的只是一笔抚养费，然而钱一到手就被程蓉拿去，和小时候一样，她再次被扔下了。
姜朵多少听说了点事，比起程蓉的恶毒，程书柔的行为更像是小打小闹，不足以让她挂心，但次数多了也会心烦。
“我没空操心你的人生，与其在乎我的想法，不如想想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给她回话的机会，姜朵径直略过她走了。
回寝时，三人都在。
张浅浅开玩笑：“稀客呀。”
姜朵轻弹了她一下，和何奈打了声招呼，才道：“昨天不是刚见过。”
这时，包艺可突然摘掉套头耳机，起身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
“去哪？”姜朵没懂，只当她又激动了。
张浅浅解释：“昨晚我们聊到毕业旅行的事，明年大家肯定就各忙各的了，想着要不把计划提前。”
包艺可点头，搭上姜朵的肩膀，“你可不能为了男人而抛弃我们，虽然你早就变心了。”
“乱说什么呢。”姜朵看了眼小动作和宋洛越发相像的某人，笑道。
“难道不是吗，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这个提议虽然荒谬，却意外地想让人冲动。
“我的证件没带，要不我现在回去拿？”
包艺可拍板：“一言为定，一小时后北校门集合。”
事发突然，接到许寂电话时，姜朵已经快登机了，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她仿佛能想象到他幽怨的眼神，强忍着笑意道：
“先不说了，马上要登机了，你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肉松哦，我过几天就回来。”
然而旅行一开始姜朵就把归期抛在脑后了，几人一脸辗转了好几个地方，直到年关前才回来。
落地，四人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何奈把包递给方青云，和三人挥了挥手，“我先走啦。”
姜朵笑着回应，抬头突然看到远处的许寂，眼睛一亮，“那我也过去啦？”
包艺可叉腰：“走吧走吧，都走了好。”
张浅浅顺势勾上她的手臂，依偎在肩头，“没事，还有我陪你。”
被两人戏精的模样逗笑，见许寂往这走，她到嘴的话改口：
“到了群里发消息啊。”
说完，姜朵滑着行李快步朝人走去。
“你不说要开会吗，怎么过来了？”
许寂接过行李箱，牵起她有些泛冰的手，“提早结束了。”
“哦，肉松呢，你有没有照顾好它。”
许寂扫了她一眼，“你要问的就这个？”
姜朵现在已经很懂了，她从袖子口伸出一根手指头，轻戳了下他的手臂，笑道：“其实我最想问的是许寂小朋友有没有想我呀，应该不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吧。”
许寂捏了下她的指尖，“上车。”
车子往姜家的方向开，姜朵在飞机上睡够了，现在正精神，学着网上正宫的做派检查起了副驾。
许寂看了眼，“找什么？”
“没找什么，就随便看看。”姜朵捋了下侧边的头发，答道。
许寂对她平日的小举动见怪不怪，没说话，直到车子在红灯路口停下。
“老爷子说过两天想见见你。”
“见我，为什么？”姜朵愣了下，指着自己。
许寂眉梢轻挑，“可能想见见未来孙媳妇。”
红灯转绿，车子缓缓启动。
后半程，姜朵没再讲话，满脑子都是许寂刚才那句话，他们关系已经进展到要见家长的程度啦？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突然，安静的车间传出一声轻笑，清润的声音响起：
“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
“那怎么行，好歹也是长辈。”
许寂：“嗯，那我和他说你同意了，过两天来。”
“……”
车子停下，许寂抬手理了下她嘴角的发丝，“放轻松，他就是闲得慌想找人聊聊天。”
“真哒？那我用不用准备什么礼物？”
“不用，他什么都不缺。”
姜朵点头，“行吧，那我走了。”
她刚解开安全带，耳旁响起一道机械声，车门被反锁。
“去哪。”
眼前的人不断凑近，姜朵下意识贴紧了车门，“回、回家啊，能去哪。”
“确定没忘记什么？”许寂轻蹭了下她的鼻尖。
姜朵抵住他的胸膛，“大白天的，你别乱来啊。”
“乱来什么。”
你说乱来什么！
她瞄了眼车窗外，看着眼前人近在咫尺的脸，两眼一闭，亲了上去。
只一瞬，蜻蜓点水。
“好了，我要走了。”
许寂顿了下，片刻后笑出了声，胸腔微微震着，看得她有些莫名。
只见他左手拿起中控台上的蓝牙耳机晃了晃，“我说的是这个，你理解成什么了？”
姜朵脸颊顿时烧了起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耳机，“快点开门，我要走了。”
——
许寂虽说不用准备礼物，但姜朵还是没好意思空手过去，去姜明远茶室拿了点好茶。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年，虽然时间不长，但心境完全不一样。
许定山：“这茶不错啊，可不好买。”
姜朵专挑柜子里拿的，也不管姜明远会不会发现，笑道：“您喜欢就好。”
许寂的电话突然响了，工作上的事，说了声就往空处走。
“和我逛逛？”
姜朵点点头，跟着他往院里走。
她以为前院种的花草就够多了，没想到后院更是惊艳，透明的玻璃房里，整齐摆着绿植，墙角还有几株腊梅树。
“开得好好，这些都是您在照料吗？”
许定山：“差不多，许寂奶奶以前就爱这些，我也跟着学了点。”
看出他眼底的笑意，姜朵的眉眼也弯了几分，“那她老人家一定很有耐心吧。”
许定山笑了下，看向远处的腊梅树，半晌道：“她啊，最是没耐心，枝叶没修好就给整根截掉了，还喜欢赖在我头上。”
睹物思人，是蜜枣也是砒霜。
姜朵一时不知道说啥，就身旁的人看了过来，“不好奇许寂的事情？”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许寂父母的事，摇摇头，“他想说的时候，会告诉我的。”
“那你估计是听不着咯。”
“那就不听了。”
许定山微顿，笑出了声，自顾自道：“许寂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就是太粘人，去哪都要跟着，他爸妈工作又忙，每次出门都骗他说是去给他买礼物，唯独那次没瞒住，连着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所以他之前说最讨厌别人骗他是真的。
姜朵：“他父母是……”
“你不说不想听？”
“……”
她算是知道许寂平时那股欠揍的劲是随谁了。
“出车祸走的，除夕夜那天。”许定山拿起水壶给一旁的绿植浇水，“他不喜欢别人骗他，一生气就抿着嘴不说话。”
话落，身后传来脚步声，“聊什么。”
许定山手抖多撒了点水出来，侧身道：“没什么，问她喜不喜欢我的温室，行了，进去吧。”
趁许寂转身，姜朵诧异地看向他，后者双手背在身后，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待到下午，吃了晚饭，许寂带着姜朵去外面消食。
车子在临城南区停下，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去年来过的地方。
“还记得你问的话？”
姜朵没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那书里就是这么写的呀，你可是个大反派。”
许寂理了下她领口的围巾，“那书里还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姜朵把脖子缩在围巾里，快走了几步。
“那你呢，你的故事能说吗？”许寂笑着跟上，牵上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姜朵有些发愣，笨重地扬起带着帽子的脑袋，“很无聊，你想听？”
“想。”许寂垂眸看向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让我想想，就从我上小学开始说吧，我……”
傍晚的风不大，两人牵着手在街边走，姜朵想到啥说啥，许寂也不打断，就静静地听着。
突然，许寂的余光瞟见一抹白，“姜朵，抬头。”
姜朵的话被打断，下意识抬头，却见空中飘起了雪。
今年的初雪，来得有些迟，零散地落下，在路灯的光影下显得更美些。
仅管已经见过北疆飘扬的大雪，但姜朵更爱此刻鉴于雨雪中间的微妙形态。
“许寂。”
“嗯。”
姜朵伸出手，试图接住一片雪花，“如果明天雪还没化的话，我们来堆雪人吧。”
“好。”
两人又逛了会，见雪有下大的趋势，许寂怕她感冒，把人送回了家。
姜朵正要上楼，却见姜明远坐在客厅。
发现她把茶叶拿走了？
“许寂送你回来的。”
她无意遮拦，姜明远早就知道了两人的事。
“嗯。”
姜明远近半年瘦了不少，把手中的酒杯放回茶几，咳嗽了几声，“过两天去见见你妈。”
姜朵点点头，没再说话，略过他进了电梯。
洗完澡，姜朵特意把房间的落地窗给拉开了，躺进被窝，欣赏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
困意慢慢涌了上来，她缓缓闭上眼睛。
希望这场雪能下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