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钟英平躺许久，回忆起昨晚的事，确定是一场梦，搓了搓脸提神，掀开被子下床时却愣住了。

换下来的衣服丢到了脏衣篓里，浴室的物品摆放也变了……

钟英站在原地许久，分不清了。

如果能见到小树，他并不在意是梦里还是现实里，又或者是在医院时反复看到的幻觉。

手机震动了一下，许同傲通过软件给他发来了信息，告知他几个毒贩的位置。

这时机把握得太好，仿佛是专门为了让他清醒而来，且极为有效，让他瞬间从虚幻中回归到现实中。

钟英搓了搓脸，只当是自己昨晚睡糊涂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看完地址后，钟英换好衣服，把可能用到的匕首和枪械整理好，锁上门，去做“任务”。

佣兵团拥有自己的网站和APP，网站面向外部用来给雇主们登陆发布任务，而APP只有佣兵团的人拥有，他们有固定的ID，APP也有指定的编号，必要时刻可以从主机直接卸载手机上的APP，且不留痕迹。

雇主登陆网站，随机生成ID，发布任务，佣金打入网站暂存，有意愿的佣兵接取任务，定金打入佣兵账户暂存，双方确认完成后佣金划入佣兵账户，可以提现，网站从中收取部分“手续费”。佣兵和雇主之间不会见面，短暂的交流在任务完成后自动删除。

许同傲就是在这个网站和钟英联系，每次的ID都不同，但他每次看到消息就知道是谁。

当时了解完软件的基本功能后，钟英发现其中漏洞，问那天把他带出来的老大埃迪森：“雇主和佣兵之间互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姓许？”

埃迪森叼着烟，带着口音：“我们是朋友。”

他解释：“佣兵的朋友可不只有佣兵，总会有些其他朋友。”

埃迪森边和钟英解释说明，边帮他注册，“柏树”在这个网站上诞生了，个人信息里的任务数量成功率信誉值等全是“0”。

他自来熟地拍拍钟英的后背，把手机还给钟英：“柏树，good。”

钟英背后有一棵柏树纹身的事情这些人都知道，埃迪森不知道他纹身的含义，却能明白他的代号为什么是“柏树”，这在他看来是个好名字。

APP非常淳朴，白底黑字，没有UI和icon。

钟英收起手机：“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就不方便告诉你了。”埃迪森弹弹烟灰，“新来的，我不知道你怎么理解佣兵，但它可比你想象中还要残酷，祝你走运。”

钟英像融入毒贩那样，融入了佣兵团。

相比之下，佣兵团的管理更为松散，人却更自律，定时定点的训练自己，从不松懈，其中还有抵抗精神类药物的训练，训练时旁边甚至有医师进行保护。

佣金到手后，这些人远比毒贩们潇洒。他们大多没有亲人，花钱时从不在意余额，旅行，约炮，□□……但从不吸毒。

这是团长定下的规矩，毒品会耗费大量资金，掏空雇佣兵的身体，影响任务执行效率，如果被他发现，会被驱逐出团。

说得冠冕堂皇，在钟英看来，完全是因为这些行为阻挡了他赚钱的路。

这个软件很像国内曾经反复被提及，神化的“暗网”，只是上面并不提供毒品、虐杀，恋童等内容，更没有视频，指定杀人和护送东西是最常见的，交出证明即可。暗杀目标是活跃在附近的毒贩或其他佣兵，护送物品和“镖师”有些相似，另一种意义上的快递员。

现在距离当初过去了几个月，钟英的任务数量不再是0，而他所有的任务，都是曾经艳姐的制毒贩毒集团的毒贩们。

发布者是同一个人，许同傲。

钟英到了这里才知道，许同傲当时给所有人做的假身份都在公安系统内有备案，方便进行监视和追踪，现在便宜了钟英，成了他的信标。

而这也让他确认，许同傲背后以“天秤座”或者“天平图案”为图标的警察组织力量有多大，他们从上到下腐蚀了一条完整的岗位链条，上方掌握一手信息方便放出命令，下方得到命令后马上配合执行，把游离在外的罪犯就地执法。

许同傲在其中担任了什么身份呢？

没有人能给钟英答案，他大概是这个组织最边缘，可有可无的角色。

有时这样想来真的很可悲，他原本走在大路上，却越走越偏僻，直到周围空无一人，见不得光，他没能成为光，他的光也死在了他怀里。

钟英断断续续解决了一些人，仍没有艳姐的消息。

起初钟英在做任务时并不果决，因为对方贪生怕死，总会哭喊求饶，许以金钱，或者扬言报复。

枪口就指在毒贩的额头，钟英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怎么都按不下去。

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太需要勇气，这不是嘴上说说的“我杀了你”那么简单，它真的会让某个人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就是这犹豫的时间，毒贩暴起反击，抓起离他最近的匕首划伤钟英的小腿，起来夺枪。

钟英在那一瞬间感觉有人拽了他一把，帮他躲过接下来的几刀，随后手上一凉，扳机扣动，毒贩被一枪爆头。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这几个月来钟英感受过太多次，有时能看见程柏青，有时看不见，后来他几乎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如果他身上突然被触碰，那就是程柏青来了。

他也曾怀疑过，查资料，询问网上的心理医生，那些医生问他是否遭遇过重大打击或变故，他说有，医生们就会告诉他，这是一种应激反应，也许是精神分裂，导致你产生幻觉，其中包括幻视幻听幻触……也许是人格分裂，在无法接受过大的冲击后，臆想出一个人格帮你承担，仅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并在长篇大论的解说后希望他到自己的咨询室看病，确定疾病种类，以便早日治疗，走出过去，迎接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