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虽还没见分晓，但按反应速度来判定的话，那毫无疑问象征胜利的旗帜是倒在老华这边的。
因为在老华生气地质问完没良心——她推崇的人工智能在停电状态下是否还能照常运作之后，没良心明显顿了下。
倘若原榛没在这时候回来，并唤了语气和反应速度略占优势的老华一声的话，“华老师。”
估计没良心沉默的时间还要再久一些。
“华老师，可否请您先出去待一会儿？我想和梁老师单独聊聊。”
真是令人费解。
没良心又没对老华的在场有所不满，所以有什么好把老华轰走的。
而且敌人相同，目标一致，老华战斗力又爆表，所以让老华留在身旁，不比将她轰走更好吗？
陆兴宁实在想不通。
“行吧。你俩好好聊。”
陆兴宁更加想不通了，她不明白，老华为何会如此听原榛的话，让离开就离开，还不带一丝犹豫的。
不应该生生原榛的气吗？
刚要不是原榛突然闯入，她可是有很大机会在没良心苦寻她那番话的破绽时在没良心面前嚣张好一会儿，并嘲讽其好一会儿的。
“完了完了。老华要出来了！”
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赶紧赶在老华走出办公室前撤离才是正事。
陆兴宁同檀郦一起转过了身。
紧随其后，她也同檀郦一起以最轻快的步伐和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位于她们目光前方的楼梯口处。
来到了楼梯口后，陆兴宁是有意再同檀郦一起飞奔下楼梯的。
但不巧，在她和檀郦做好准备，即将迈出第一脚时，由于一个熟面孔的突然出现，由于檀郦被惊得走不动道了，陆兴宁也只能暂时停下原地，看着熟面孔一步步靠近。
陈鸿博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他的心中好像燃着一团火，一团不管如何发散都发散不完的火。
火团好像已经发散到了陈鸿博的双眸，且挡住了陈鸿博的视线，叫陈鸿博成了只能看见路，不能看见人的半瞎。
“跟你说话呢，陈鸿博。你不会是想抵赖吧！陈鸿博！”
火团好像已经占领了陈鸿博的耳道，使陈鸿博成了听不见檀郦说话的聋子。
火团好像已经击溃了陈鸿博的大脑，让他丧失了理智，成了愣头青。
“你不跑吗？老华待会儿要出来了……”
老华出来了。
很奇妙，凑巧得可怕，檀郦一说完，老华竟就刚好出来了。
细来想想，刚才没必要跑，现在也不用跑。因为像老华那样的人，她肯定是要偷听的。
要偷听的话，她的首选绝对不是这里，绝对不会选择来这有堵密不透风的墙挡着，听不太清里头声音的旮旯角落。
与陆兴宁想法完全一致，自踏出大门那刻起，老华就起了偷听的歹念。
继把门带起来，偷给自己留了点缝隙后，老华就直接留在门口不走了。
就在这时，火团也放过了陈鸿博。
大抵是被压迫久了，火团刚释放了五官的瞬间，陈鸿博的嘴就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
待听完檀郦的这话后，“再不走就完蛋了。”
他的嘴就终是按捺不住，爆发了。
“有什么好怕的。”陈鸿博冷声道：“有那傻子在，还怕个鬼。”
“老华，你也在偷听啊。”跟陈鸿博说的一样，有闻洋这大傻子在，没什么好害怕的。
闻洋确实是个大傻子。
要不是傻子的话，他怎么会在发现老华与他一样，也在偷听时，就偷偷溜到老华的身旁，接着点点老华的身子，随之故意压低音量，冲老华说出那样的话来。
以及这样的话来，“要不上我那位置去偷听吧，你这位置太危险了，要被发现，我们指定啥也听不成了。”
还有紧随其后的这番话来，“还是上我那去吧，我那虽然无法看到里面，但听得一清二楚。不过，要能把后门打开的话，也是能看到里面的。但那后门是不是锁上了呀？老华？你咋不理我呀……”
在闻洋在她耳边叽叽歪歪地说个不停时，老华的火气就明显已经烧到了眉梢。
听到没眼力见的烦人精闻洋说到了这里时，她也终于忍不住了。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爆发她的小宇宙。待她冷着脸将懵懵的闻洋引去距离后门位置较近的墙后，她才开始准备教训闻洋。
老华深深地吸了好长一口气。
在这之后，她才开始质问起闻洋，“亲爱的闻洋小同学，现在还没有下课？请问，你现在是在逃课吗？”
对啊。
现在还没下课呢，檀郦、陈鸿博、闻洋怎么集体逃课了？
而且体育课那么自由，有逃课的必要吗？
陆兴宁很不解。
实在搞不明白三人逃课的动机后，她本来是打算立马向她身旁的两人询问清楚的。
但可惜着实不巧，等她的话刚漫上喉腔时，位于办公室里头的闻洋也正巧把水给没良心端去了。
“可能还得耽误您挺长时间，所以还是建议您先喝点水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抵也是猛然想起了这句俗语，故此没良心并不打算收下闻洋的好意，领下他的情，相反她还十分的不耐烦。
“你能不能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下课铃响后，我是一定走。今天过后，我是不会再留下来听你扯东扯西了。所以，要说什么赶紧说，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没良心应该不是在吓唬人，这次谈完过后，她应该是真的不会再给原榛机会，与她谈话了。
不过，也不过于担心，毕竟她的体内可不止只有一个人格。
只要能取得那个很好拿捏人格的信任，想必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与没良心面对面展开交流的。
但原榛似乎并未意识到这点，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老华提醒并催促完他后，就立刻进入了正题，把藏在心里想说的话给送出了口去。
原榛问：“梁老师，如果有一位学生，资质平庸，家庭情况不好，父亲已离世，母亲虽在世但无法给予生活费，上学、生活上所有的费用都是靠年迈的爷爷奶奶那微薄的养老金来承担的。他如果来询问你，求您给他个建议，向您询问像他现在的这种状况究竟要不要继续上学好？您会怎么回复他？会给予他什么样的建议？”
“赶紧辍学吧，赶紧打工去。读书真屁用没有。”
“读书还是很有用的。”
“屁个有用。看看那群大学毕业生，学了四年，出来后还是一脸傻样，跟什么都没学似的，什么都不懂，到头来还得靠别人来手把手地教。很明显到头来还是给人打工，拿低工资的命，所以，干吗不现在就辍学去打工呢。趁着那群废物虚度四年光阴的时间里，拼命打工赚钱……怎么想都比去读书强吧。”
“我还是认为，读书并不无用。无论你有没有用心去学，四年出来后还是要较那些中途辍学的人要强的。”
“屁！”
“学历能给工资加成、能让人少走弯路、能给人提供更多的就业选择机会，都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它也是可以帮助人收获自信的。”
“你没开玩笑吧。自信？呵。这玩意还能让人自信？你在搞笑吗？”
“学历越高，赞扬你的声音也会越多。”
“这就自信上了？你这是有多依赖别人的夸奖，别人夸下就自信了。要别人不夸你，天天贬低你的话，你不得卑微到谷底去了？”
“是的。我会卑微到谷底。会越来越不自信，会越来越看轻自己，会越来越爱迎合别人的喜好，去做伤害自己的事，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更严重点的话，偶尔也会觉得自己不配做人，应该早点死了才好。”
“搞不懂。干吗要那么在意别人？能当饭吃吗？能有钱拿吗？啥都不能，还在意个鬼！”
“人类是群居动物，没法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的，梁老师。”
“呵。搞不懂你们。你要是怕因学历低会被人瞧不起的话，你也可以搬到那种村民都没什么文化，大字都写不来几个，普通话也说的别扭，方圆几百里甚至都找不到一个高中生的村里住啊。他们肯定看得起你。”
“他们并没有与世隔绝，网络的发达能给他们带来很多的信息，比如本科生已经不再稀有……”
“啧。纠结这个有啥用！大学又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你资质普通，肯定也考不上吧。考不上的话，你就还算个高中生啊。你还得被鄙视啊！得，都是鄙视你，辍学跟继续读也没区别啊。所以，纠结那么多干吗啊，又考不上。而且啊，钱可比学历有用多了！把钱和学历摆一起，那些人肯定会觉得能赚钱的比学历高的更有本事。所以啊，不是读书的料就努力赚钱去，努力当老板去。”
“对于一个常年居住在井底的青蛙来说，出井就已经极其困难了……”
“出井很难吗？不就跳一下的事吗？”
“对于一个常年居住在井底的青蛙来说，这并不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因为他们大概已经忘了该怎么跳了……不过，与其说是忘了，不如说是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跳了更……”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不会跳了，你也跟着不会跳了？”
“对。只要他们认为我不会跳了，我便不会跳了。”
“脑子有泡。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再说了，即便我会跳了，且能跳出去，我也一定跳的不远。”
“怎么？还想着回头啊？继续做你的井底之蛙啊？”
“没办法。因为我真的很害怕被人嘲笑学历低，读书少，见识短，没自信，还带着乡音。”
“那你就回去做你的废物蛙吧。”
“我不想做蛙。我不想现在就要开始去工作的话，因为不出五年，我肯定会觉得痛苦，窒息，绝望，人生没有意义。”
“你到底要怎样！”
“我想继续上学。”
“你又考不上大学，继续上学有啥意义啊？”
“有意义的。因为继续上学的话，我就有机会寻找跟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
“你工作了也可以找！”
“不好找。只要有利益牵扯着，就很难交到真心朋友。对比职场，在学校里找到真心朋友就容易许多。因为这时候的大家不太在乎利益，只在乎快乐。所以……”
“你干嘛非得找朋友？没有朋友你就不能活啦？”
“我想被爱包围，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感到幸福，并十分期待明天的到来。”
“啧。嘶……唉。没几分钟了，你有其他想说的没？再提醒你一次，我只跟你聊这一次，过了这次，你就甭想再找我单独聊了。我是坚决不会再同意留下来跟你掰扯那么多了。”
“梁老师，您觉得老师的职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就帮资本家筛选合适的牛马，并帮他们好好调教至听话为止嘛。”
“我希望您能竭尽您的所能，努力将全部学生们送到大学去。”
“不可能的。劝你趁早放弃这个想法吧。”
“是因为工资的问题吗？如果是的话，您放心好了，工资的问题我已经跟董事长反馈过了。”
“不只是这个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您但说无妨。”
“有的学生不想学，有的学生觉得自己很牛丨比丨，觉得现在出去也能赚到钱。这你还教什么啊？”
“如果我能解决这个问题，您可以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您毕生所学吗？”
“你干嘛这么为他们考虑啊？是给他们抓到了什么把柄吗？还是就因为你是校长？”
“因为我曾淋过雨，深知那样的滋味不好受，深知那样的人生路很难走，也深知自己会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不已……所以我才想竭尽自己所能给他们撑把伞。”
“你是有圣母病吧？”
“铃铃铃——”这下课铃还真是……
“阿秋。”还有这闻洋这喷嚏，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你俩真就一点都不感兴趣接下来的对话，事情的走向，以及最终会以什么落幕吗！
陆兴宁激动道。
如果条件允许，她很想冲这没俩没眼见力的家伙呐喊。
但这显然是不太实际的，因为除了条件不允许外，她也实在无法承受呐喊过后，随之而来的恶果。
“千万憋住啊，陈鸿博。宁宁，咱们快走吧！”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了，再不赶紧走，陈鸿博的喷嚏也快憋不住了。
所以，只能走了。
于是，在听完檀郦焦急的提醒后，陆兴宁就立马随两人跑下了楼。
比起闻洋的，陈鸿博的喷嚏十分听话。等到陈鸿博抵达安全之地时，它才开始发力。
“阿秋。阿秋。阿秋。”
这威力可真大啊。
陆兴宁感叹道，离开的决定真是太明智，否则绝对得因为陈鸿博这威力巨大的喷嚏暴露行踪的。
感叹完后，陆兴宁便转过了身。
接着，她就想上楼去的。
但不想，脚刚迈出一小步，檀郦竟伸手给她拦住了。
檀郦拽住了陆兴宁的臂膀。
“你要去哪啊？”，檀郦惊道：“你怕不是要去救闻洋吧？”
知洋莫若博，知宁莫若郦。没想到仅仅一眼，陆兴宁就叫檀郦给看得透透的了。
的确，她确实是计划返回去看看闻洋的情况，看看自己有没有办法协助闻洋脱离老华的魔爪的。
“有什么好救的，老华顶多骂他几句，叫他写个检讨什么的。而且，要救他也应该陈鸿博去救吧。”
檀郦转头望向了陈鸿博。
“陈鸿博。你不打算回去救一救闻洋吗？”
陈鸿博显然还在气头上。造成他这般火大的原因的罪魁祸首大概就是闻洋。
如若不是，他不可能在听完檀郦的问话后，就头也不回地向着一处走了。
“他这样，闻洋指定要生气了。说不定！还会闹绝交！”
“你说是吧！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