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一撇,不时冒出头来的两人,鬼鬼祟祟,没个规矩。
他步伐稳当,将夫人全部身形遮挡了个干净,盖得严丝合缝,两人再也窥不见真容。
青柳直面老爷的威势,方才对夫人的柔情尽数收敛回去,淡漠的姿态似在看空气,却压得她直不起腰,不由得产生敬畏之情。
青柳等人走了,才想起来擦拭头上的冷汗,腿有些发软,老爷竟这般吓人。
“今日这话,你和我都别多嘴。”青柳提点怀庆,看在平安的面子上,她还是照顾些以免说嘴主人家的事务,被人撵了出去。
“哎,谢谢嫂子。”
一句话把青柳噎住呛咳起来,心里回过味甜滋滋的。
池余商议事务的园子是雀云苑,靠近外院进出方便,不由得离竹风堂远了些。
宋余低头看了一眼云霞透红的小妻子,她恬静的蜷缩在他的胸膛,小脸仰着看着他。
她不知现在她有多诱人。
“今夜我们不回去了。”他的书房设在花园左侧的阁楼中,这里视线好,每逢她带着婢女婷婷袅袅地穿过水榭曲廊,他余光总能清晰的知晓,他的小妻子来了。
他抿着唇,不似高兴的样子,身上的冷意吓人。池年伸手抚平他眉心的皱褶,手指轻柔,他的唇线不如刚才绷的那样直。
她有些迷糊犯困,任由自己的本能行事。看见眼前男子略带愁容,她就受不了如此清朗的面容,不得开颜。
她眨了眨眼睛,瞳孔在光的倒影下,映出了男子的身形。
男子微微俯身,将她往上提了提,她飘扬的发丝不时扫过他匀称的锁骨,宛如玉石雕刻的蝴蝶,生动却又富有该死迷人的魅力。
池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强有力的心跳,与自己有时心脏都要蹦出来的心跳声交织,宛如清泉流水似的交响乐。
“没人在。”宋余眉目疏淡,侧脸如玉,胳膊环紧她婀娜的腰线,指尖微微用力碰触她的衣裳,克制又禁欲。
说话时,他的喉结滚动,没分给她丝毫视线。
看得池年有些想咬,她好奇地抚上凸起的喉结,手指在那绕着圈,心血来潮时,用牙齿轻轻揉了一下。
他神色幽暗,眼睫在昏暗的夜里也能隐约感觉似在微阂,空旷的室外骤觉气温升高。
来时的蝉鸣声声,烦躁焦虑的情绪一扫而空,此时却似在击打出独有的夜明曲。
池年恶作剧般收回动作,又睨起眼来观察他的动作,瞧见他没甚反应后,吐了吐舌头。
老学究,怪不得书韵吐槽你,古板得紧,没趣。
正当她心里腹诽时,她就天旋地转,富有侵略性的气息笼罩住她的光影,两人之间的距离急进。
“真当我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你太好看我了。”
满室春光,狭窄的书房两人相拥而眠,熟悉的味道透过鼻尖交缠,池年只能闻见如他性格这般清冷的檀香气。
*
宋母皱着眉头,吩咐梁婆子把书香叫过来。宋余现在这个样子做,实让她不放心,宋母不由得产生焦虑。
很快,书香跟在梁婆子后面亦步亦趋的走过来,她心中忐忑不安。
她不敢抬头,宋母沉稳的气势,看透一切的双眼让书香直不起身子。
她抿着唇,身子维持福身的姿势,宋母并未叫起,她双脚都轻轻地打颤,身形微晃。
梁婆子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屋中烧着地龙,熏香袅袅,宋母的面容在亮如白昼的屋中竟让人分辨不出眼中的神色。
“是叫书香吧?”
宋母温婉的声音在书香前侧响起,清晰的传入她的左右耳中。
“絮春性子浮躁,多亏了你在旁边指导。是我该替她谢谢你。”桌面摆了一盘浮光闪烁的珍珠首饰,宋母推给她,眼神示意她收下。
书香慌了神,忙抬起眼,身子骤然跪下,“扑通”,书香挪着身子,凑到宋母的脚下,“奴婢,知错了。”
两人心知肚明,都清楚说的什么事,宋母喊她过来就有敲打之意,只这一件,事关重大,提前捅出去不免有损威名。
宋母给她首饰也有拿捏之意,主家若是怕走漏风声,以偷窃之命,撵了出去倒也是不怕被人说嘴的。
宋母保养得宜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端详她的眉眼,“书香,有野心是好事。只有时候野心配不上自身时却容易被反噬。我看你倒是可教之才,如此便送你一个机会,若你能抓住自然鲲鹏翱翔于天地之中,扶摇直上,可若不能,便怨不得我了。”
书香咬牙,心一横眼神坚定,身子越发低,腰快要折断了,掷地有声:“奴婢,听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宋母目的达成,笑得意味深长,托盘好似重于泰山压至书香的肩膀。
宋母招招手,书香凑近还能瞧见宋母衣服下的游龙走线,巧若天功,美不胜收。
第二日夜里,宋母吩咐书香,顺带替她去给宋余送碗萝卜鲫鱼汤,冬日身体容易受寒,这汤温补身子的效果最强。
书香心中发虚,脚步不稳,脸上容光焕发,打扮地比往日里鲜艳很多,尤其是发型竟学了夫人的样式,奴仆远远望过去竟分不清,只得低下头做行礼动作。
等书香走到门口,她从容淡定起来,梳理下自己的发型,侧脸放下半边头发,只要不认真辨认无人会发现。
守着门前的小厮平安不在,书香打听清楚这个时日,平安要去帮夫人搬运货物,与青柳互诉衷肠。
她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不禁心中揣揣似有小鹿乱撞,有些意乱情迷。她捏紧手中的食盒,打定主意一定要看着他喝下去。
她轻扣两声房门,语气似往常一样,“老爷,夫人走不开,我来替她送些食用的羹汤。”
宋余不喜欢处理公务时有人打扰,但听见是妻子的交代,他还是放下手中的笔墨,“进来。”
他站定在书桌后,指了指几案让她退出去,“放在这,你出去吧。”
宋余看她不动,想根呆木头愣神,“还杵在这里,夫人还有话交代?”
书香心中焦急,语气不禁就带了一丝迫切,“老爷,夫人让我看着您喝完。”
宋余有些生疑,但并未戳破,只静静看着她并未动作,神色幽深含着愠怒。
书香汗毛直竖,手指掩藏在袖子中颤抖,她十分害怕只是没有回头路了。
硬着头皮说道,“若是您没喝完,夫人会生气。”
宋余观察她的面色,喝了一半,另一半留在茶盏里,“告诉夫人,我讨厌鲫鱼。”
书香欣喜的神情浮现面色,嘴角微勾,端着盘子就出了书房。
那盏东西里自然被她下了药,不过不是春药而是蒙汗药,只要他们被人发现,有宋母撑腰,他不得不从。
宋余在她走后就将那汤吐了出去,人心难测还是要防,不过他也想借这个机会测试一番他在池年心中的地位。
书香过了半个时辰,听不见书房的动静想来已被迷晕,她才鬼鬼祟祟的躲进屋中。
宋余歪着身子伏案而眠,风神俊秀的脸庞,薄而寡淡的唇色,无一不禁欲,让书香有些嫉妒那村妇就如此与他翻云覆雨,若是换了她,想必食髓知味,定是夜夜都离不开。
书房不大,若要伪装,只能拖着他的身子,拖去隔间的软塌,制造他们两个的现场。
她刚上手想要抚摸他高挺的鼻梁,就被抓住双手,眼前的男子掐着她的脖子,手指紧缩,神情冰冷。
话音似刀子,扎的书香浑身胆寒,“是谁派你来的?”
书香脑袋一转,把这件事推脱到夫人身上,羹汤是夫人派我送的,这事儿也是她指使我干的。
宋余心下发寒,她竟不喜我倒如此地步?不对,若是她不可能做出糟心的事,忙的马不停蹄,还有功夫管他?
“陪我演一场...”
池年得知消息时还在牌桌子,刚把雕刻的新花样摆放出来,准备去营销一把,按照花样、玉质叫价,越好的越少,有的玉质难寻,更难雕刻无疑是天价。
青柳替她锤锤肩膀,就有小厮面露难色,低声喊青柳出去将此时告知了她。
“夫人,老爷出事了。”
等她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去捉奸现场时,她先被宋母叫了过去。
宋母脸色难看,看见她才露了笑意,“年姐儿,快到这坐下。”
池年神色僵硬,一幅接受无能的样子。眼睑微阖,沉默不语。
宋母打量她的神色,脸上有慌乱紧张却无难过,心中满意面上不满,她拍拍池年的手心,先是安抚:“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娘一定给你个交代。”
话音一转,她面露愁容,养尊处优的身子轻轻咳嗽两声,“年姐儿,阿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可你也玉溪成婚一载有余,这都未有子嗣,要我看不如就让玉溪纳了她。”
池年了然,原以为宋母是做主来了,看来这母亲哪有不与儿子一道的,这就来逼迫自个儿了。
她曾说过,不与别人共侍一夫,这话自然是算数的。
她并未落了宋母的面色,沉吟片刻:“儿媳要仔细思量一番。”
宋母混迹后宅的老油条,默认这事她答应了,只是女人嘛,都过不了心里这关。
于是她也体谅年姐儿的难处,与她讲述之前的不容易,只要她有了儿子,男人嘛,就是一个备胎。
“你回去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