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林曦沉沉睡去，迷糊中又来到了之前的那个古怪的地方。林曦向上次那人问好，但那人紧锁着眉头没有理他。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他记得这个地方好像是地府，又好像不是。

来这里之前很害怕，但之后就不害怕了。就像是新生在这里的一个婴儿，或者跟他变成妲己一样，是代替了一个原属于这里的一个人，自己拥有的记忆是原主人的记忆。

要真是这样，他还不如直接摆烂呢。人家怎样，跟他怎样有什么直接关系呢？

到这里他就有一份全新的记忆，这份记忆讲的好像是他，和一个女人，女人好像是之前那个主动跟自己聊天的那个孟婆李小冉。另外还有一个男人的故事。但等他出去，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会把这些全都给忘掉。

林曦他在这份记忆里都还是一个女人。他能跟女人在这里这么有缘，他觉得有点不太合适。毕竟他自己觉得自己不能是女人，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倒是能跟她们有点接触最好。仅此而已。但他自己万万不能直接就是一个女人。

是男是女他本意是无所谓的，但他就是记得自己最初——刚来的时候——有意识的时候——来这里之前——玩游戏进游戏世界，再被妲己给牵连上——就在这之前——他是个男的。还在画画，家里还有个鱼档。有个姓萧的，长得还行的女的，那女的是个学习委员。当然还有韩一可。韩一可可老厉害了。他俩是朋友。可能自己这取向还是弯的，他都不想说。

这些也都不忙说。来这里也是奇怪。上次。莫名其妙地来。然后莫名其妙地消失。

自己来这里是从一条莫名其妙的河里钻出来。然后被一个人接到另外一个好像是认识自己的人的面前，最后到自己走的时候，是不讲道理的直接消失，就像是到时候自然而然一样。

直接消失这样的感觉很糟糕，林曦不想再体验一遍了，但他躲不过去。今天睡着了的时候他就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对面那人看着狐狸，托着下巴迟迟不肯说话。

无所谓吧，不理人算了。

林曦继续着上次来这里的固定项目——站起来。上次他就没有站起来，身边还围绕着一个不知道是干啥的鬼火。周围包裹着星空，远处近处都是无止境浓稠如墨的黑暗。

远远近近，空间距离一点都分辨不出来。

林曦讨厌这个地方，但似乎无法避免的，有人想要他来当这个客人，无论这个客人愿不愿意。所以林曦他就又来了。

林曦仍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腿，他依然是站不起来。这就是上次那些人所说的“死亡”，这就是“假死”的感觉吗？

感觉和睡着了的感觉差不了多少呢……

林曦身边旁若无人，他悬在空中，无论怎么弄，用什么姿势，他就是没有个腿的感觉。自然他也就没有站起来。

这时属于他的鬼火终于升了起来。在悠悠的蓝光映衬下，林曦的四周立马猛烈的燃烧了起来。

林曦旁边的人见此终于来了一点兴致，大手一挥立马扑灭了火焰。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了，突然说话了：

“上次你问我怎么站起来对吗？苏妲己？”

这人没理他，他也不想理这个人。况且，林曦觉得那人没礼貌，还有点吓到他了。他也不想多说。

但自己确实站不起来，老不说话也闲着没事。呛几句别人，他心里还能好受一点。于是林曦心情能好一点了，就开了这个金口，破了例要跟这个人聊几句天。

“是啊。上次我还说我不是苏妲己，你听了吗？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做梦都想回去，这些你又听了吗？来到这个世界当女人，我想吗？我原来的人生都没有过完的，我是个男人的说。你这些又懂吗？！”

林曦歪了一下头，皱起了眉。苦笑着，他抿起了嘴唇。

这具身体很听他的吩咐，他跟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相处得异常妥帖。但他无论如何，就是对这个身份，这个性别，他心里有点子难受。

不是说情况不好，情况真是太好了，反而容易让他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让他安于现状。这也不是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美梦。美梦始终都会有一个破碎的瞬间。

他得做出改变了。他要弄清楚，自己怎么从一个男的变成一个女的的。还要变回去。变不回去，那就是对自己，对萧琮玉，对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对这一切的最大的不负责。

一如刚刚考挂了的出世考试，自己睡前还琢磨怎么去找找狐尼克，毕竟他说自己有加分权限。之前的分数没问题，自己碰巧差一分及格，这一分狐尼克他都加不上来。那他有个什么权限。林曦都想好了，要是这事是假的，他就白跑一趟。顺道把狐尼克给举报了……

举报？林曦又想起来了。雪狐他也可以举报一手。毕竟这家伙用万变鬼变抽考题的抽签箱作弊……可证据呢？额……

另外，林曦在这个世界做任务，办想办的事情的同时，他又得去看看自己现在这个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他来到这个世界相当于一个出生就是成年母狐狸的“新生孩儿”。跟母胎待几年的哪吒一样。但他待了很多年啊，狐狸三千六百年，变人三十八年。他待到现在才“出生”。他才以【林曦的眼光】看这个世界。

林曦还研究起自己“生命的起源”了。思考起自己生命的意义了。

对面这人回答起了林曦的问题：

“我先说怎么站起来的问题吧。在这里所有人其实都是鬼，你也是。来这里的都是鬼。但因为生前的记忆，就一直有个‘站’的感觉缺失了。这里因为环境问题，不需要腿，自然也不需要站。来这里大家其实都站不起来，但一直觉得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感觉。所以……”

林曦听了一下解释，他还是站不起来。

“所以，你少说废话。”

“哈哈，好。所以，不需要站起来，没人能站起来。你知道有这事就行。就像你在外面，普通人和没什么能力的或仙或妖，这一众家伙都不会飞一样。‘站起来’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种遗憾，一个感觉了。知道这个就行。不过，我们，会飞。来这里自然而然就会。这是一个，好消息，吗？”

“废话，我还是要站起来。”

林曦不鸟他，他继续试。腿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是退化了一样。那，都会飞了，就不需要走了？腿好像确实没什么用了哈。

这人继续说：“那你说你不是苏妲己，你又是谁呢？”

“我是林曦，我是谁。原来的世界里我是一个男的，而且还是一个高中生。画画的，上课偷偷打把游戏。然后应该是睡着了，最后才穿越了游戏世界了的。多数电视剧相同桥段都这么写。之后我被妲己叫过来了。上次来你这一顿捣鼓。妲己不见了，就剩我了。”

林曦生气了，一个是站不起来，一个是受了委屈说着说着他就又生气了。

“你让我当妲己，我就是了啊？！”

这人见妲己说这样的胡话，他摇了摇头，拿出一面镜子给妲己照。

“你看看。”

“我看这个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林曦就这样被镜子里的画面给直接吸引走了眼球。

里面是个在画画的漂亮姑娘，他觉得这个姑娘他好像认识，但印象里却很模糊。里面的女生在女厕所面前犹豫，而且是学校的女厕所。这事她跟自己一样，也做过？学校也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学校。还跟自己同校了？鱼档也是他家的那个鱼档。同样是坐中巴去学校，同样是那帮子同学。还坐的他的位置？倒数靠窗，王的故乡？

还有那些自己在这里找都找不到，见都没见过的手机、汽车什么的现代物件。

林曦猛回过神来，但也就是一瞬。里面的姑娘在她的那副作品上署名的时候，林曦疑惑了。

这女的跟我做了差不多一样的事情，画的一样的画，占的我的座，署的还是我的名。住我家，上我的学校，然后还署我名字对吧？

P图？不对，在这里应该叫“幻术”。

林曦想骂来着，但他觉得又有点不太能张口。倒不是这件事情的对错……好像就是对错的问题，他对这事很心虚。

“那我原来是个女的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曦揉了揉胸口。但不好意思，人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也是哈，来这里他就会化妆。性格也不是大大咧咧的他，立马融入了女生的生活。在嘴上说自己是男的。但是……

但是也没用啊。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自己是可爱的男生，也行啊。反正男生也压力大。变成女生了，也想像女生一样生活。感觉换了一种人生，也确实换了一种人生。原来的压力、烦恼也都不见了。饱满的状态、爆棚的斗志去面对崭新的压力和生活。

也确实轻松了呀。轻松转变生活，他轻松接受女生的性别和身份，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啊。能证明原来不是男生吗？

可，他现在作为这么一个女生。女生的那点事他都知道的……难道来这里之前他有个女朋友，那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呢？化妆也是莫名其妙会的。肚子疼那几天也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就算不懂……大多第一次都不懂吧。还不是听人说怎么怎么好，自己才照做的。

那自己这个待在女人身体里的男人，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和性别呢？

现在哪个又是错呢？

林曦问那人：“带我来的那个，我看出了他是我的乌鸦‘毛豆’，留它做宠物的时候，我就看出它是一个黑无常。而毛豆叫你府君。又说这里是地府。所以，你是阎王爷，对吧？”

那人点头。

“嗯。我是五殿阎王，阎王爷，包拯。”

“包拯？包拯？！这个年代没包拯吧？不是包拯死后才先有的这人，然后这人才能来这里当的阎王吗？”

“不对，不对，不对。我就是包拯，后面投胎到了人间，顺带把这个名字也带了过去。死了回来继续当阎王。这才对。”

林曦很疑惑啊。

“那你说，人间那个包拯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人间的包拯还没出生。现在是纣王刚灭没几年的时候。是人间还能修仙的时候。”

“你说包拯没出生，你又是包拯。那你怎么知道这些没发生的事情的？”

林曦脑子转不过来。

“打算这么做啦。是没有发生嘛，确实是。你手里的这个法器是轮回镜。真真假假扰人眼睛。发没发生，分不清楚。过去未来，混淆一通。再多看几眼，你就生死不分咯！”

阎王爷拿过镜子来收着。他继续说：

“你没记错，那些事情确实会发生。只不过呢，你不是以后的林曦，因为你不在她的时代。也不是以后的林曦，来到了你的身上。你在以后是林曦，以后的林曦是那个时候的你啊。你们一直都是一个人。现在的困惑，都是你死而复生的代价呀……”

“你骗人！虽然我灵魂是个女的，之前跟妲己聊天的时候显现在意识空间里的也是个女的，身子也是个女的，连什么说的死后来你这也是个女的。但你一定是在骗人！我肯定是个男的！至少你这个镜子里的东西是个完全的假货！什么一直都是一个人，什么以后的林曦不在我的身上，我是妲己！韩一可他现在都来了的！我不是林曦，谁是林曦？！难道我自说自话，精神分裂了吗？！我必须去找韩一可……找到他一切都明了了……一切都明了了……”

“自己去找答案吧……”

阎王笑笑直接消失了。林曦接着在恐惧中消失，他一身冷汗，揉了把自己胸，萧琮玉躺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他现在能说自己是女人。可身子是女的，才把自己当女的。跟原本是女的，但把自己当男的。这两件事情可完全不一样啊。

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我是……我是……我是苏妲己？

之前从地府回来可是啥都记不清楚啊……

林曦笑话自己，神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