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没解成,那单孤刀对于他们来说毫无用处,对于这人要如何处置,几人犯了难,徐延提议,说是可以送去医仙谷,让他做个试药人,也算有些用处。
顾辞君想了想,也是,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单孤刀了。
他也该尝尝李相夷当初受过的苦,余生都在悔恨中度过,方可解恨。
李相夷对此毫无异议,他关心的是顾辞君的体内的蛊解了没。
顾辞君对此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并未解蛊,它没有任何反应。”
“怎会如此?”
“大概是因为找错人了吧。”
“错了?你是说单孤刀他不是南胤皇室血脉。”
“十有八九,不然蛊虫不会没有半点反应的。”
顾辞君很确定,单孤刀不是他要找的人,但他也不是很着急,虽然南胤秘籍中说情蛊会侵蚀宿主的七情六欲,但很奇怪的是,他遇见李相夷的那刻,从前平静的心,不止一次热烈跳动着。
他不知其中缘由,也不想深究,他只知道,那个雪天,他遇见了一眼便可定终生之人。
顾辞君哪里知道,他体内的情蛊已经找到了饲主,早在东海之滨他救起浑身是血的少年的那刻,他体内的情蛊被熟悉的浓重的血腥味唤醒。
夜幕降临,在两人休憩的狭小车厢内,情蛊叫嚣着靠近了饲主,轻而易举的获得了珍贵的养料。
漆黑的夜里,沉睡的两人签订了牵绊一生的契书。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想南胤皇室后人不止封磬寻到的萱妃一脉,应当还有其他人,我只要将他们找出来即可。”
“以南胤遗族复仇之野心,确实不可能不留后手。”
“我也是这样想的,之后我会派人去寻的。”
李相夷听后点点头,他日后也可帮着顾辞君寻找南胤皇室后人,总会找到的。
如今压在他身上的巨石已经被搬开,经过这些日子,他也明白了,自己如今想要的生活和以前不一样了。
明明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却觉得恍如隔世,他如今毒也解了,内力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他要是想回归江湖,重振四顾门,以他李相夷之名,怕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李相夷扪心自问,他想回去吗?想继续过以前的那种生活吗?
从前仗剑天涯的记忆从他脑海中散去,那高处他去过,没意思的很。
他不再想回去,也厌倦了尔虞我诈的生活,他只想,只想…
李相夷看着眼前这人,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思考时会微微蹙眉,一缕碎发随意的落在他的额前,平添几分脆弱之感。
李相夷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猛地撞击他的胸膛。
李相夷是个及其聪慧之人,又怎会看不出顾辞君的心思呢,况且,这人就没有半点要掩饰的意思,大大咧咧的将他的心意摆在了李相夷的面前。
一次又一次的维护和偏爱,连三岁小孩都能感受到的偏心,叫李相夷如何不动容。
所以啊,比起回去做那个让人敬仰的天下第一,做个孤寂的武林魁首,现在的他更想靠近顾辞君,他想更了解眼前人,他想,或许可以如那夜他们酒后戏言般,两人一同游历,看遍这世间的千山万水。
“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顾辞君在想着该如何尽快找到南胤皇室后人,虽然他的身体毫无异样,但他还是有些担忧的,万一呢,万一李相夷开始喜欢他的时候,情蛊作妖,让他失去了爱人的能力,那就完蛋了。
蛊虫又不会讲理,也不会顾及宿主的死活。
一抬眼,便看到李相夷用一种,有点奇怪的眼神看他,看得他有点发怵。
“你的头发乱了。”
“啊?”顾辞君立刻用手摸了摸发髻,“没有啊,哪里?”
“这里。”李相夷突然靠近,他的手指轻轻掠起顾辞君散落的碎发,替他理好。
两人瞬间拉进的距离,顾辞君感受到李相夷指尖的余温,身子像是被电流淌过,麻了一半,动不了了。
太近了,李相夷怎可靠的这般近,近到他都可以闻到,他腰间荷包的莲花香。
顾辞君有些不自然,他平时虽然偶有撩拨李相夷的时候,但他自己主动和李相夷主动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想。
见到顾辞君发懵,李相夷颜面轻笑一声,这人平时戏弄他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怎么如今倒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小猫,炸毛了,呆呆的,真可爱。
原来也是个纸老虎嘛。
顾某某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一夕之间崩塌了。原来在爱人面前,所有的伪装都像是薄纱,是要那人手指轻轻一勾便无处遁形。
————
几日后,顾辞君和徐延和李相夷辞行,出来奔波许久,事情也处理的七七八八了,是该回扬州城的顾盼院了,摘星阁的事务应当囤积了不少,有些事还等着顾辞君这个阁主裁决呢。
李相夷并未同去,他想留在云隐山多陪陪漆木山和岑婆。另外,他之前在梦境中意外忆起了他的父母兄长,他想给他们立个衣冠冢,还有在佛堂前供奉他们牌位点长明灯,愿他们能安息,也愿来世能平安长寿。
…
三个月后,一座巨型马房车停在了扬州城外的顾盼院前。
看门的小厮一脸古怪的前去书房禀报。
“阁主,李公子说在院门口等您。”
“嗯?他怎么突然来了?他在院门口待着干嘛,我这还有公务要处理,请他来书房。”
顾辞君听到小厮的话,有些疑惑,但仍埋头看着文书,等了一会小厮也没有要走的动静,才抬起头,看见小厮一脸古怪。
“怎么了?还不去?”
“阁主,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嗯?”
“李公子,李公子他…带了个大件来,怕是不方便进来。”
小厮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到是勾起了顾辞君的兴致,他起身,走向院门。
顾盼院前,李相夷站在他精心设计并组建的豪华房车边,静待顾辞君的到来。他在发现自己心意以后,便有了这个想法,想要和顾辞君踏遍千山万水,共赏世间景象。
所以他来了,他带着莲花楼来了,顾辞君到院门前就看见李相夷伫立在一处庞然大物前,走近才发现是个按了车轮,前头还牵着四五匹马的大型马车。
“你这是?”
“顾辞君,我来履行诺言,带你游历山河!”
“履诺?”
顾辞君有些迷茫,他们何时…嗯?不对,好像的确说过…不过那不是一句酒后戏言吗?李相夷这是?
“对呀,顾辞君,你可愿和我一起作伴,行万里路,赏盛世景!”
“李相夷,你认真的?”
“千真万确,我连房车都准备好了,”李相夷指了指他身后的莲花楼,随后又继续开口道:“不知顾阁主是否赏脸,切莫嫌寒舍鄙陋。”
李相夷的话实在过谦,他带来的莲花楼,足足有两层楼高,虽说面积较普通房屋小了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窗户看进去,里面居然还有厨房和床。
顾辞君看着李相夷真挚的眼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这是答应了?”
“嗯,顾某也不好辜负李公子的一片心意,只是你这来得突然,我还未将阁中事务安排妥当,怕是要委屈你在这等我几天了。”
“无妨,顾辞君,我带你进去看看?”
“嗯。”
李相夷高兴的笑了出来,他上前,牵过顾辞君,就要带他进莲花楼,想让他熟悉一下。顾辞君被人猝不及防的牵了手,感受到手心传递的温度,脸颊一些发烫,但他并没有将手抽回来。
他俩虽然还未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但他回扬州城的每一天都会收到李相夷的信,顾辞君开始还有些犯嘀咕,但仅一周,看着每日必来的书信,还有上面李相夷的字字句句,事无巨细的报备行程,他渐渐悟了。
李相夷也喜欢他。李相夷在回应他。
一想到这个,顾辞君的心底就溢出甜意,一整天都是笑着的,整的徐延还以为他神经错乱,强行给把脉以后,发现没事,才作罢。直到后面几天,徐延偶然撞见顾辞君在看李相夷的信,才恍然大悟。
小情侣,乱撒狗粮!!不道德!!!
徐延虽然表面阴阳怪气,背地里还是写信给李相夷,问他都这样了,准备好久办喜事?
他等两人的喜糖很久了。
李相夷收到徐延的来信,简直被臊得欢,脸一下就红了,还好四下无人,不然该有尴尬呀。
李相夷没有回信给徐延,但徐延的信确实提醒了他,是时候该进一步了,但是该如何进一步呢,他苦思冥想一夜,第二日便拿出藏在云居阁的小金库,下山买了些材料,又砍了云隐山的乔木,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建造出豪华房车,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好听的名字——莲花楼。
哦,顺便说一下,他之前为了图方便,将他亲人的牌位送去了普渡寺供奉,本想着他和无了那老和尚相识,将牌位放在普渡寺他放心,没想到这老和尚,忒烦人,他在普渡寺那几天一直劝他回去,要不是做法事需要时间,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李门主,真的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这世间再无李相夷,只有李莲花!”
李相夷被他缠得烦了,在离开的那天和挽留自己的老和尚说了这么一句话。李莲花这个名字还是他住的禅房的墙上挂的一副字画上的:“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李相夷就想随便说个名字搪塞无了和尚,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诗,仔细一想,不正合适?
“阿弥陀佛,李施主既然心意已决,贫僧便不再多言。”
“和尚,还烦请你替我保密,我先走了,等过段时间再来。”
“李施主慢走。”
无了方丈目送李相夷离去,心里是替他高兴的,他早就算到自己这个好友命中会有一劫,在听到东海一战李相夷失踪的消息还去寻过,但他没有找到,好在一年之后,李相夷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面前,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无事便好,无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