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浴室时，方子程的脸色依旧难看，甚至于还显得很是苍白。
慕北冥拿着帕子的指尖发紧，给他擦头发的时候一声不吭。
两人间的氛围，少有的沉默。
一直到方子程的头发擦干了，慕北冥才突然开口。
“你这心疼的毛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方子程一怔。
慕北冥神色更显凝重：“以前跟你在一起，也没见你有过这种情况。”
“我也不知道……”方子程咕哝着：“要说疼，好像……是前两月清明的时候才开始的吧。”
“清明？”
“嗯……那时候也没这么严重，忍一下就好了，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还一次比一次严重……”
慕北冥神色更显凝重。
清明他陪着方子程回了老家祭祖，之后他就跟着有点不对劲了。
而方子程的这个变严重的情况，却是在跟他确定关系之后……
可他们确定关系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方子程就疼得两次进了医院急救……
慕北冥不敢想如果再发生第三次急救，方子程还能不能救得回来。
“你怎么了？”方子程突然仰头看他。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这个病症而已。”
一听这话，方子程就不说话了，他打个哈欠，面上显露了困意。
“实在不行，明天我回老家一趟，问问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厉害的老中医吧……”
怕就怕，再厉害的老中医对他这个病也束手无策。
因为身体不好，方子程早早的就睡了。
慕北冥这一晚上却没什么困意，他站在窗边盯着外头的街头，脸上的神色是从没有过的凝肃。
好一会他他才拿了手机出来发个信息。
【今晚有时间吗？我去找你。】
对方很快就回复过来；【有，老地方，你知道。】
慕北冥转身换衣服，从抽屉里拿了方子程所有的相关检查报告，直接开门出去。
第二天，方子程醒来时，身边没人，顾少蓝也一早就去上班了。
家里就剩他一个。
低低呼了口气，方子程翻身在床上侧躺，他拿过手机一看，才发现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
睡得够久。
还是在没有跟慕北冥做任何事的前提下第一次睡这么久，不过方子程也发现了，之前他那个一直隐隐作痛的心口，这会完全没有半点异常。
就是连针扎似的疼痛，都跟着消失无踪了。
现在没人陪着，方子程决定自己去医院再做个检查。
但国有医院那边他是不打算去了。
他可以问问他爸，老家那边他记得是有个老中医来着，就不知道人还在不在世上。
想到这，方子程直接给他打电话过去。
方爸爸接到电话时还楞了一下：“怎么会突然想起要问老中医的事了 ？”
“嗨，这不是大医院检查不了，就想问问小偏方了吗？”
方爸爸道：“你也不看看多少年了，就算人还在世，估计也行动不便，你要想找他看病，得自己回来。”
“那肯定的，当然是我去找他了。”
“那行，你等着我给你问问。”
方爸爸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方子程穿戴整齐，方爸爸的电话也过来了。
这个老钟姓傅，人在京城外头的山霞区。
那地方距离方家村不远，步行一个小时，车行十五分钟就到。
但方子程从这里过去得一个多小时。
但是他的那个车，原本就是慕北冥的，现在慕北冥把车开走了，他要过去，要么出租车，要么公交车。
暗暗摸了荷包一把，方子程决定还是去坐公交车。
从京城开往山霞区的公交车算是长途车，都是按时发车。
方子程吃着三鲜包，一边估算着时间，一边慢悠悠地朝车站走去。
刚走倒车站台步久，他就听到站台后突然传来的怒骂，还有女声哭喊的声音。
不止方子程，其他几个等车的老头老太太也听见了。
大家狐疑朝站台后巷子里走去，却突然看见一个光脖子的男人，提着根木板追着个女生在打。
四周众人见那男人手里拿着家伙，一个个惊呼着没敢上前。
方子程也惊了，可更惊的是他认识被打那个女生。
那是方家村下平村的人，叫周岚，之前他妈还想让他们处对象来着。
周岚似乎受了伤，跑得跌跌撞撞，那男人拿着木棍用力一挥狠狠抽在周岚背上。
周岚惨叫一声，人直接摔倒地上。
方子程彻底火了，他助跑两步上前，直接将手里的包子砸了出去。
男生被包子糊了脸，脚下踉跄，方子程趁机上前一脚踹他胸口，并且将木棍抢了过来。
站台边几个老太太看有人出手制止，连忙上前将周岚拉起。
那男人怒吼着还想反抗，被方子程提着木棍反抽棍，直打得他嗷嗷叫唤。
这里的境况不一会就吸引多人围拢过来，众人再仔细一看被打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瘦瘦弱弱狼狈不堪，而打人的还光着上身出口成脏，有人气不过直接上前跟着补了两脚。
那男人还想反抗时，方子程一抽木棍！
“啊！！！”他疼得又叫喊了起来：“操！老子跟我媳妇打架管你们这些外人什么事！”
有人一听是两口子大家，顿时表情微妙。
毕竟这清官难断家务事。
周岚眼睛里全是水花，听男人这话下意识低摇头：“我不是他媳妇儿……别听他胡说……”
“你怎么就不是我媳妇儿了！周岚咱们交往也几个月了婚都订了你还想反悔吗！”
方子程瞬间诧异，忽地看向周岚：“你跟他订婚了？”
猛地看着方子程的时周岚正想张口，却猛地惊呆，她完全没有想到，刚才第一个冲出来救她的，居然是曾经的相亲对象。
一时间周岚说不出话。
男人呸了一声：“当然订婚了！十八万八的彩礼上个月就送给她们家了！”
“老子问你了吗？要你说话！”方子程十分不耐烦，棍棒指着对方，大有再打一顿的架势。
直到这会，周岚才回过神，她忍着害怕，两手下意识低抱着自己的手臂：“我是跟你订婚了，但我们之前说好的，不结婚……不、不做那种事，你反悔了，你还想强火暴我……我要是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跟你订婚的。”
男人冷笑：“你在搞笑吗？都已经订婚了还不给碰？反正都是要结婚的那早碰晚碰有什么分别？”
“我操！”方子程直接一棍子给他抽去！
男人被他抽得一棍子摔倒在地上，嘴都打出血来。
“你难道不知道违背妇女意愿发生关系是犯法的行为吗？别说你踏马的只是订婚，就算是结婚了只要她不愿意都是犯法行为！”
“你胡说八道！”男人怒吼：“这本来就是我们两口子关起门来的事关你屁事！”
“关我什么事？我是她表哥，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男人愣了，周岚也愣，她盯着方子程的背影，险些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拉着她的几个老太太看这情况，也忍不住开口安慰她，说性格他表哥来了，不然今天这是是不好掰扯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敢随意插手人家两口子的事的。
“大婶，能麻烦你们帮我报警吗？”周岚深深吸一口气：“我要举报他聚众吸粉。”
方子程猛地扭头：“你说真的？”
“你这个贱人我宰了你！”
男人呕吼着，猛地就朝前扑。
周岚被吓得猛然后退，几个老太太也震惊住了。
不过男人没有碰到周岚，他就被另外一个给踹得砸飞出去，几乎砸翻路边的垃圾桶。
方子程扭头一看，顿时意外了。
来人是方言叙。
方言叙朝他点点头，就大步上前将男人两手一扯！
“啊！”那惨叫声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方言叙解释：“我暂时卸掉他胳膊，他就没办法伤人了。”
周岚彻底忍不住哭起来了。
方言叙朝她走近，拍拍她的后背：“没事了，不用怕，我跟子程都在这里。”
扶着周岚的老太太忍不住狐疑：“你也认识这姑娘？”
“认识，我们都是一个村的，算起来是她表哥。”
老太太彻底放心下来。
方子程直接走到周岚跟前：“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你敢保证吗？”
“是真的，他今天会这么打我，就是我意外发现他的粉，给他当药扔掉了，他之前还跟他的几个朋友也一起吸过，是在跟我订婚没多久，只是那时我没往那方面想……”
“贱人你住口住口！”
“吵死了！”
方子程不耐烦，直接脱了对方的袜子，给对方嘴里塞去。
众人看着都默了一下。
方子程直接拿了电话出来摇人。
方言叙盯着他时，听他朝对面喊了一声周哥，就将这里发生的事给说了。
一群人围拢这里，把站台给弄得水泄不通。
周岚在几位老太太的安抚下，也跟着缓过劲来没那么害怕。
直到这会，她才跟方子程和方言叙，说了她跟这个男人事。
男人叫李常勇，跟周岚交往也有段时间。
是周岚上次跟方子程相亲失败后，家里那边的亲戚介绍的。
刚开始相处的时候，这个李常勇显得格外有礼，待人和善，知道周岚在服装店上班，要晚上十点下班，就会每天晚上去接周岚，一次两次周岚是能拒绝，次数多了，小姑娘难免心软。
上个月两人订婚，但订婚前周岚也说过自己的要求，毕竟女孩子没结婚就跟人发生关系，而被拿捏的事她也看了太多，她也害怕。
结果她没想到订婚后，李常勇就开始不答应了。闹到今天两人不欢而散，是因为她无意间把李常勇的粉给当药扔了，才会彻底惹怒李常勇，差点被他给施暴。
周岚交代的这会，路边也有警车来了。
最先下来的人穿着黑衣，面容严肃，但却在看到方子程的时候瞬间笑了。
方子程也急忙迎了过去。
“怎么是你亲自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派其他人过来的。”
对方笑道：“吸粉可不是小事，当然是归我重案组调查了，人在哪？”
“诺，那边。”
对方顺着方子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眉头皱了起来。
他指挥身后的两个跟班，直接把人带走。
李常勇被方子程捂住嘴，挣扎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方便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吗？”
“没问题。”
方子程答应得十分爽快。方言叙看向那位警长的眼神却充满打量。
感觉他跟方子程之间的氛围，似乎过于亲昵了些。
那位警长叫周钰，跟方子程认识也有两年多了。
两人当初的相识都是为了维护一个顾少蓝。
周钰在警局重案组工作，人很忙，最近也在调查个大案，接到方子程的电话时，他第一时间就带人过来，就怕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
果然，一番盘问下来，李常勇还是他们的其中一员。
方子程离开警局的时候身心舒畅。
周钰亲自送他。
“你这次又帮了我一个大忙，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方子程哈哈一笑：“请我吃饭就算了。估计你也没空，不过将来我要是开了馆子，不管再忙你都过来捧场，也好让我狐假虎威一番啊。”
周钰听得失笑。因为还有事情，他没跟方子程说得太多就回警局了。
方言叙跟周岚也在。
周岚已经简单整理过了，看起来没刚才那么狼狈。
她把她知道的全都交代清楚，余下的就是看警局这边怎么处理。
方言叙在两人身后，倒是没说什么，
一直到三人重新回到车站这里，方言叙才反应过来。
“你们都是要回村里吗？”
周岚微微怔。
方子程挑眉：“我不回村，只是顺路而已。”
“顺路？”顿了一下，方言叙反应过来：“你想去山霞区？”
方子程略微意外了下。
方言叙莞尔一笑，道：“跟村里顺路的，就只有山霞区了。”
“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今日轮休，特意回村里去看看我爷爷奶奶他们，没想到会在车站遇到你们。”
方子程哦了一声，就没再理他，只转而歪头去问周岚：“你怎么样？回家能自己交代今天的事吗？”
周岚握紧了手，神色显得十分坚定：“我能处理这个事情，今天还要谢谢你们，要不是遇到你们帮我，我这辈子可能就完了。”
方子程嗨了一声：“这种事，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有人出手的，打女人，没有人能看得下去的。”
周岚想起这个事情，依旧还是觉得害怕。
三人中，方言叙沉默了几秒，忽地道：“你回去后最好还是弄弄清楚，你家里人，跟当初给你和李常勇保媒牵线的媒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不然怎么可能会给你介绍一个家暴吸粉男。”
周岚听得浑身发凉。
方子程对此轻叹，又说：“你如果还有什么发现，或者是想起李常勇有什么异常的行为，记得跟我说，我帮你联系今天的那个警官，他叫周钰，是京城重案组的，重大的案子都归他管。”
周岚点点头。
三人说这会话的时间，公交车来了。
因着顺路的关系，三人倒是一起上了车。
车上很空，几乎就八九个乘客。
方子程直径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方言叙就直接在他身边坐下。
方子程对此默了一默。
周岚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直接走到两人身后，也靠着窗户坐下。
偌大的车厢里面，氛围突然变得优有些怪异起来。
“你身体现在还好吗？”
诡异的安静中，方言叙的声音突然想起。
方子程怔了一怔，眼角瞥他一眼，表情也淡了几分。
“最近还行，没病没痛的，对了，上次的事说起来还没谢谢你，改天有时间请你吃个饭吧。”
“估计很难有时间了。”
方子程一噎。
方言叙淡淡一勾嘴角：“公司最近在跟个新的项目，一直的都很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休息。”
“那你今天轮休？”
“最后的狂欢，你不知道吗？”
方言叙歪头，看他浅浅一笑。
方子程心里一突，顿感紧张。
他不舒服地扭过头去，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我觉得……我们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
“嗯？”
“我脱单了。”方子程坦白：“对象是个醋坛子，还是个三十年的陈年老醋。”
方言叙的眼神忽地变得沉了。叫人看了竟有几分的心慌。
一种无形的恐惧，突然朝着方子程的心口蔓延，瞬间让他不敢再看身边的这人。
可突然的，方言叙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最近大火的长明录你看了吗？”
“嗯……”方子程心不在焉：“随便看了一些。”
方言叙的眸光忽地变得幽深起来。
“历史上对这位晋王妃，只有寥寥数笔的记载，但你知道，野史上是怎么记录他的吗？”
“啊？”
方子程彻底懵了。
方言叙微微眯起了眼，眸光有些阴寒。
“他是被晋王亲手射杀的，一尸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