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好露露,英姐跟温乔下车进了院门,从包里拿出个盒子递过去,眼里刷一下浸满泪花,“小乔,里面是还你的借款和升学礼物,谢谢你,要不是你挺身而出,那晚...我不会那么勇敢。”
她在苦难中诞生、长大,是王濛拉她出泥沼,让她看到幸福的模样,她曾经是那么迫切地想有个宝宝,一个在幸福中诞生,在爱里长大的宝宝,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宝宝。
后来,她真的有了女儿,却眼睁睁看着女儿变成了曾经的自己,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痛,女儿身上的伤痕、眼里的惧怕,无时无刻不在凌迟她的心。
拉她出泥沼的人把她踢入火坑,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可她的宝贝为什么也要被火烧,她明明是用那么波涛汹涌的爱意孕育了她,却让她变成一条和自己一样的可怜虫。
她不知反抗为何物,就像一只从小被铁链拴住的小象,长成大象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在浓重的了断自己的渴望中,只有对女儿命运的不甘支撑着她苟延残喘。
那夜,她脑子里全是护不住女儿自己就不活了的等死心态,可是温乔出现了,打倒了那个在她心中无法对抗的男人,然后思思拿起了刀,这一幕幕冲击像口巨钟在她头顶敲响,怎么能让两个比她小的孩子为她背负罪恶,于是她抢过了刀...
从绝望到新生只需一把刀,要不是温乔她永远无法知道这个秘密,今晚告别后就不能常见,可她还没来得及报答。
好在有笔意外之财,之前战战兢兢不敢用,硬着头皮给思思交了测试费,发现无事发生她才放下心,有钱了她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还债。
“谢谢英姐。”温乔抬头认真看着英姐,没有推拒爽快接过盒子。
“都是应该的。”英姐长长出口气,肩膀像卸下一副重担轻盈不少,她玩笑道:“以后多来森然看看我们,我也偷偷做奶茶给你喝。”
“哈哈,好!”
英姐推开院门离开,回头不舍地和温乔挥手告别,车里的三个人也笑着说再见。
温乔眼睛蕴起水汽,目送他们离开,在快看不见的时候,他飞速关上院门,回家跑到二楼露台,默默看着车子驶入夜色,最后车子被高楼遮挡,连车灯也看不见。
他长长叹了口气,尽管是去一个更晴朗的地方,可离别总让人怅然。
转身回房,高大的魂影倚在窗旁,温乔残留着脆弱的眼眸陡然撞上应雪尘冷冽的视线,他僵了一瞬连呼吸也忘记。
这人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刚刚一直在旁边看自己吗,是有话要说?
时间仿佛被慢放,一秒又一秒,温乔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过时间的存在和流逝,然而房间始终保持寂静。
温乔暗嘲自己在期待什么,身体像被潮水卷落,沉重而乏累,他移开目光尽量忽略那道视线,顾自走进房间,将刀匣取下放在身旁,背靠着床坐在地毯上。
他微低着头频频用余光偷瞄金色魂影,手脚有种无处安放的尴尬,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他拆开英姐给的礼盒,把装钱的信封放在一边,信封底下是条淡橙色围巾,摸起来柔软厚实,是他喜欢的颜色和样式,只是心里高兴不起来,始终蒙着层阴影。
过了会儿,温乔努努嘴调整心态,心想既然决定要说开那就别矫情了,主动就主动吧。
嘴唇刚启,视野里就走进一双修长的小腿,温乔仰头一寸寸往上看,应雪尘神色不明,眼神里情绪无端令他感到紧张。
“你能闭上眼吗,我要打开柜门了。”
“啊?”温乔呆呆的,没听懂他的话。
应雪尘凝视那双懵懂无辜的眸子,心意微动、喉间发痒,他清了清嗓子,伸手指向温乔正前方的衣柜,“我要拿东西,你别看。”
温乔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那个专属于应雪尘的柜子,他知道应雪尘会在自己睡着后出去,还往柜子里放过几次东西,虽然不止一次好奇过里面有什么,但他从未问过也没偷看过,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只是他以为应雪尘会说几句软话缓和关系,没想到一开口竟是让自己别看他的东西,温乔气得脸色通红,身子发颤,他怒哼一声扭过身去,“谁爱看,求我看都不看!!”
应雪尘面露疑惑,他自认刚刚语气算得上温和,却还是把人给惹恼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打开柜门拿着东西离开了。
身后没了动静,温乔回过身子,死死盯着紧闭的柜门,捡起身旁的纸盒砸了过去,随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咬牙切齿道:“气死我了...”
刚刚就不该让应雪尘先开口,那家伙就会惹人生气!
赖地上发泄了一通,温乔利落起身趴在柜子上从缝隙往里看,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清,他转了转眼珠开始用鼻子使劲闻,除了木头味什么也没闻出来。
把头抵在柜门上缓解吸气过度的晕眩,温乔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在家里走了一圈发现应雪尘离开后,他有气无力地哼唧几声,强撑精神起身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温乔浑身冒着热气走出浴室,边吹头发边打呵欠,热水好像激发了体内残留的醉意,骨头直发软,原本还想强撑着等应雪尘回来,但眼皮比山还重,头发没吹干就陷入沉睡。
第二天,温乔悠然转醒,他揉揉干涩的眼睛,喉咙堵的难受,头也有点疼,酒果然不是好东西,他把被子拉高盖过半个脑袋,决定睡个回笼觉缓缓神。
“醒了。”
低冷的声音响起,温乔眼睛倏然睁大,翻身一看,应雪尘正椅在书桌上注视他,见他醒了起身拉开两边窗帘。
明朗的阳光照在白色的被子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泽,温乔眼神直勾勾地跟着应雪尘走动。
应雪尘走到床头,盯着温乔头顶,嘴角含笑,“发型很时髦啊。”
“什么发型?”温乔的声音沙哑干涩。
“看那。”应雪尘指了指温乔背后。
温乔回头,发现自己的影子顶着个鸡毛掸子,“怎么成这样了...”
他用手重重呼噜了几下,不仅没压下去反而更蓬了,估计是因为昨晚头发没干就睡,卷发就是麻烦...
不过这不是重点,昨天的事必须说清楚,温乔拎起被子盖在头上只露出一张脸,清清嗓子刚准备发难,一杯温水就递到了嘴边。
他抬头看应雪尘,心里有种很难描述的悸动。
“喝啊,嘴巴都起皮了。”应雪尘用杯子碰了碰他的嘴唇。
温乔眸心微颤,低下头乖乖喝水,水流进喉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渴,咕嘟咕嘟喝完了整杯水,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
应雪尘又倒了一杯过来,温乔嫌他喂的慢,自己扶着杯底痛饮,头顶上的被子滑落,头发Duang一下冒了出来,像棵毛茸茸的蒲公英。
温柔的笑意在应雪尘脸上浮现,要是此刻照镜子,他会发现自己无比陌生,但是眼前这个人有一万分那么可爱,连指尖相触的那点温热都让他心动不已。
吃人嘴软,温乔积蓄的气势被两杯温水冲走了一半。
“昨天...”应雪尘把杯子放在床头柜,话语犹豫、眼神回避。
心停跳一拍,温乔抓住被子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