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苏澜还是回了静海半山。
吃完饭,就在她准备和徐雨薇一起回家时,出了就在餐馆对面看到沈卓凡那辆库里南,后座的车窗降下两指那么宽,但看不清里面坐着谁。在沪市寒风刺骨的街头,行人寥寥,那辆车显得格外突兀,后车窗内飘出的徐徐烟雾,迅速被寒风吹散。
徐雨薇不知道那辆车是谁的,瞥了一眼,语气中很是不屑:“这种有钱人多少有点大病,那么大个禁停标志看不到吗?”
徐雨薇只顾着骂人,没注意到苏澜已经僵住的身体。
“走吧。”徐雨薇将车停在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步行需要走几分钟。
苏澜却没有动,风从身后吹来,将她的马尾吹得往前跑,发丝擦得脸颊发痒,定住的人才找回知觉,缓缓道:“雨薇,我突然想起明天的课还没备,我得回宿舍去弄。”
“我送你去,反正我今晚有的是时间。”天太冷,徐雨薇捂紧了大衣领口,声音在风中变得很轻。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行,这里离学校也不远。你送我过去,又要返回来,太麻烦了。”苏澜的语气格外坚定,“而且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折腾一下就更晚了,你一个人开车回家不太安全。”
徐雨薇想说有什么不安全的,送她回学校左右用不了30分钟,但看到苏澜一脸的坚决,她被这样的表情震了一下,然后到口的话说不出来了,说:“那行,你自己打车,到了宿舍给我发信息。”
苏澜点头,“好。”
徐雨薇走远了,苏澜才抬起沉重的步伐,穿过宽阔的街区的人行道,然后拉开库里南的后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温暖得多,苏澜刚坐定,后车窗缓缓升上去关严了,沈卓凡便淡淡地说:“开车。”
“好的,沈先生。”司机马上启动车。
车稳稳地开出去,光影从挡风玻璃淌进来,将昏暗的车内切割成或明或暗的几何图形。沈卓凡的脸沉在黑暗里,偶尔被光影扫过,露出挺阔的眉宇和高挺鼻梁,一双眼睛始终隐在黑暗中,情绪莫测。
苏澜情绪上车,当他身上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突然觉得所有愤怒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她何必因为这样一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不懂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而牵动情绪?她的生气与动怒不会令沈卓凡改变,反而自己要去承受负面情绪带来的种种不良影响。
夜色里的沉默,比喧嚣里的刀光剑影更渗人。是以,车内的温暖分明是适宜的,司机却觉得后背慢慢爬上了寒气。
两人一路沉默到家,余藐刚好写完作业。
看到他们带着一身寒气进屋,余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外面太冷,还是情绪不对劲。
余藐抓了抓脖颈后面,小声喊了一声舅舅,然后几步蹦过去挽住苏澜的手臂:“苏老师,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看到余藐,苏澜低沉的心情上浮了几分,“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等吗?”
“因为舅舅说……”沈卓凡的眼神看过去,彷如利刃,余藐马上改口:“额,因为我老觉得你会很快就会回来。”
几个小时前。
沈卓凡准时出现在餐桌上时,余藐有点意外,因为过年这段时间,每次到老宅吃饭,沈卓凡都姗姗来迟,问就是工作忙。
“舅舅,你今天下班真准时。”余藐不经意地冒了一句。
发现对面许久没搭话,余藐抬头,才后知后局发现沈卓凡不高兴,尽管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余藐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早已能敏锐感知到他浑身“嗖嗖”冒出来的冷气。
这是又怎么了?
余藐很想端着饭回自己房间吃,成天对着这样一张冰块脸,迟早要消化不良哦。
“看什么,你的家教老师还没回来,不知道问问怎么回事?”
她的家教老师?谁啊?
余藐愣住,脑子转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苏澜。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什么叫你的家教老师?
“问了的呀,苏老师说今晚她跟朋友有约了。”
沈卓凡抬起头,“跟谁约?”
“朋友。”说罢,见沈卓凡又要黑脸,余藐赶紧道:“苏老师和谁约会是她的自由,她跟我说和朋友约就差不多了,我怎么好刨根问底问人家是哪个朋友?”
基于前几次没问到苏澜老家的具体地址,没问到苏澜搬家到哪里,被沈卓凡凶,余藐慢慢摸索到他生气的点。
“舅舅,你去哪?”见沈卓凡起身,余藐有点忐忑,被她怼生气了?
“吃你的饭。”沈卓凡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
此刻看到苏老师跟着沈卓凡一起回来,余藐后知后觉,他舅舅是专程去接人的。
“作业做完了吗?最近怎么样,学习压力大吗?”苏澜一向不会带着负面情绪面对学生,对余藐也是一样的,她打起精神和她聊天。
对着他就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对余藐就这么温和?
不爽的情绪从某人心底一点一点冒出来。
“还行吧,已经复习了好几轮,我现在就盼着早点高考,早死早超生。”余藐俏皮地说。
“别乱说话。”苏澜皱眉,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手指从余藐额头滑落,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微微用力捏了捏。
这一幕落进旁人眼底,满是亲昵与宠溺,不爽的那人更是心头火起。
很好,这是完全把他当空气呢。
“知道啦!”余藐吐了吐舌头,然后拉着她去吃老宅差人给她送来的巧克力草莓,“苏老师,我们吃草莓去,刚才才送过来的。”
苏澜从他身旁走过去,余光瞥见某人紧抿的唇角,视线不经意往上,两人目光交汇,他神色不虞,一个字都懒得说的样子。
就在这气氛僵得余藐都感到不妙时,沈卓凡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凯文给他打来的电话。
沈卓凡转身去了院子里接电话。
凯文在罗切斯特市,目前正盯着第一批智能手环的生产,为3月中旬的新品发布会作准备。
从凯文的汇报来看,所有生产平稳有序,首批量产的智能手环各项性能指标均达到甚至超越了设计预期,无论是续航时长、精准监测功能,还是交互界面的流畅度,都经过了反复严苛测试。
为配合新品发布会,市场团队的宣传预热方案多线并行,线上社交媒体话题不断升温,线□□验活动也在紧锣密鼓筹备,选址定在了沪市最繁华商圈的核心地带。研发部门也没闲着,依据前期试用反馈,抓紧对后续批次产品微调优化,确保发布后售出的每件商品都是精品。
沈卓凡对凯文的汇报很满意,挂了电话,回到客厅,那一大一小已不见踪迹,茶几上摆着吃剩的几颗草莓。
沈卓凡再一次被气笑了。
回房洗了澡,苏澜上床关灯,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贴了上来。
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拧起了眉,按住他的手,“我明早有早课!”
“嗯。”
吻从脖颈移到脸颊,苏澜避不开,恼怒地提醒他:“余藐在家里!”
沈卓凡充耳不闻,被惹恼了一整晚,她总要付出点代价。
他今晚格外凶,强势、不温柔、有点痛,苏澜很难忍受。沈卓凡摁住那双无时无刻不在拒绝的手,无声地提醒着他今天有多不开心。
湿热、黏腻、滚烫……苏澜咬牙忍受。过了很久有些人终是没有要偃旗息鼓的意思,她不耐了许久的情绪一点一点外泄,“你有完没完?”
沈卓凡终于低低地笑了一声,“什么有完没完?”
苏澜难以启齿,指甲用力地陷阱他的背部肌肤。
沈卓凡吃痛“嘶”了一声,双唇然后贴在她的耳畔:“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回应他的是脖颈上的一排见血的齿印,听到沈卓凡倒抽的一口凉气,苏澜觉得无比解恨。
不过解恨的时间很短暂,第二天吃早餐时,沈卓凡衬衫领口露出一半的齿印很明显,珍姐进出餐厅,欲言又止,看向苏澜的眼神满是谴责。
还好余藐上课走得早,否则看到影响多不好。
苏澜的心情糟透了。
沈卓凡仿佛对餐厅诡异的气氛一无所知,切了一块牛排塞进嘴里,低头时,脖颈侧面的齿印整个暴露出来。
苏澜看着沈卓凡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他明知道会被看到,还要故意把衬衫领子解开,让那齿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大早上的,不知道你在气什么。”沈卓凡没有看她,边切着牛排,边漫不经心地说。
在珍姐送来牛奶,彻底走出去之后,苏澜忍无可忍的走过去,面无表情地俯身拉起沈卓凡的衬衫领子,不耐烦地给他系扣子。
沈卓凡往后一偏,躲开她的手:“苏老师,请你放尊重一点,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苏澜抿唇,再次双手伸过去分别拉住衬衫领的两边,用了点力把人往她面前扯,然后继续一言不发地帮他系扣子。
“我不喜欢扣子系到顶,我说……”
“闭嘴!”
沈卓凡果然闭了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戏谑。
苏澜用了点力拉紧衬衫领口,领口摩擦到正在结痂的伤口,沈卓凡皱了下眉。
扣完了衬衫扣子,苏澜心情依然很糟糕,因为没有系领带,把衬衫扣子扣到顶看上去非常傻,沈卓凡这种人一定会再次把扣子解开。
狠狠瞪了一眼一脸“不知道你要干嘛”的沈卓凡,苏澜几步上楼,进入沈卓凡的房间,一路穿过偌大的房间,找到一间更大的衣帽间,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到满满一抽屉领带,她随便抽了一条。转过身,苏澜便看到沈卓凡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笑意。
这是第一次,苏澜主动走进他的领地。
苏澜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拎着领带几步走过去,将他推到床上坐下。
沈卓凡没有抗拒,很顺从地坐了下去。
待他坐定,苏澜很不熟练地将领带系上到了他的脖子上,皱眉弄了一会才勉强弄了个温莎结。
沈卓凡低头,抬手摸向领带。
苏澜瞬间炸毛:“沈卓凡,你敢取下来!”
沈卓凡被她吼得一怔,“太紧了,我松一下。”
苏澜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