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小陈坠打开卧室的房门，露出一个脑袋，“我可以出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吗？”

小陈坠低头扯棉衣漏出来的棉花，他感觉妈妈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

外头小孩们正在嬉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正是除夕。

卧室里没有开灯，小陈坠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床上，对方好像睡着了一样，迟迟没有动。

“妈妈......”小陈坠又开口。

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床上的人蠕动了一下，她在床上摸来摸去，摸到充电器，用力往门口砸，砸到了小陈坠的胸口，小陈坠疼的龇牙咧嘴。

“谁愿意跟你玩？别丢人现眼了，滚到客厅去。”

小陈坠小心关上门，拉开外套的拉链掀开里面穿的有些脏了的单衣，被砸到的地方磕出一个红印子。屋里没有暖气，他打了个哆嗦，连忙穿好衣服。

他搬了把椅子，跪在椅子上双手抓着窗户的防盗栏，打开窗户，努力往窗外凑，看到楼下其他小朋友围在一起放炮。他们把雪堆起来，然后从下面掏个洞，再把点燃的鞭炮迅速放进去。

小陈坠也跟着捂住了耳朵，嘭一声响，堆好的雪就被炸的四散。

“喂！陈坠，不许看！”楼下的小孩发现了在偷看他们玩耍的小陈坠，一手拿着一根香，一手指着他，“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打掉！”

小陈坠缩了一下脖子，他知道对方有个很厉害的弹弓，打到身上很疼很疼。

“你小心他那个疯子妈妈打你。”另一个小朋友说。

“我才不怕呢，他妈妈只会打他。”

小陈坠吓得关上了窗户，但他舍不得走，紧紧抓着栏杆，妄图透过那扇满是灰尘的玻璃窗看到楼下的场景。

一直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等到大家都被领回去吃饭，他都没有离开。

陈坠睁开眼，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蜷缩在沙发上，清醒的时候打了几个喷嚏。擦鼻涕的时候，他顺带擦了擦眼泪。

上一次除夕陈坠是怎么过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哦，好像还没吃两口饭，陈中就和侯玉凤吵了起来，陈驰回房间去了，他没有自己的房间，所以坐在楼梯口发了一晚上的呆。

那上上次呢？陈坠实在记不起来了。反正都不会太好就是了。

正常的话，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夜饭了吧？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就像，就像前天在齐河家里那样。

陈坠揉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走到厨房看购物袋里剩下的菜。一小块肉，一袋娃娃菜，一个番茄。他又看向中午没吃几口的剩饭，已经结了一层油脂。

他将番茄拿在手里，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做什么。

好一会儿，他又将番茄放了回去，离开厨房到卧室拿了一个猫罐头，两根猫条。

小黑还在翻垃圾桶，一有人靠近它就飞也似的蹿开。

陈坠来的时候，小黑正在咬一个垃圾袋。见到陈坠来，它先是从垃圾桶上跳下来，钻到一辆电动车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陈坠在不远处台阶上开了罐头，小黑很快就禁不住诱惑跑过来，试探了两下，发现陈坠并没有恶意后才埋头吃起来。即便如此，它还是很警惕，一有别人靠近就停止进食，环顾四周。

“你忘记我了？”陈坠坐在台阶上，头枕着膝盖，“难怪齐河说你是白眼狼。”

小黑没有理他，低头继续吃，冬天罐头比较紧实，它埋头苦干，罐头被它顶着到处走。

“今天是除夕，吃完罐头给你吃猫条。”陈坠摆正罐头，又说。

“等下应该会放炮吧，你会害怕吗？”

“这里还有别的小猫吗？你可以喊它们一起来吃，我还有罐头，大家聚在一起才叫除夕嘛。”

陈坠就这样自言自语说了一些话，说着说着眼眶竟有些湿润。天气冷的厉害，他露出来的皮肤冻的发涨发紫，但在这里坐着又或者回到出租屋对他而言是一样的，他本就无处可去。

他侧身看向齐河住的那栋楼，他们家每个房间的灯都亮着，陈坠伸出手触摸光晕，好像就能触碰到那些灯光，感受到那些温暖。

小黑吃饱后凑过来闻了闻，然后窝在旁边舔毛。

陈坠伸手摸了一把它的头，笑道：“你跟我，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蜷在这里也挺好的，还能有个伴，一起过个除夕。”

“骏儿哥，我到了，”李廷业关上车门，“你说我不然直接把他扛肩上带走？”

唐骏逸闷声笑：“我觉得你跪下来求他跟你走比较现实，他心软。”

李廷业瘪嘴：“他要是真的心软就不会让我下跪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肯定能把他带回去。”

“别说的好像是谁给你的任务一样，不是你自己觉得上次冲他发火过意不去，想邀请他来家里吃年夜饭吗？”唐骏逸说。

李廷业愤恨的挂了电话，他不信这次自己也请不来陈坠。

陈坠一下子就看到彩虹头发拥有者李廷业从身边路过，鬼鬼祟祟拐进了楼梯口。就目前来看，这栋楼李廷业应该认识的只有他一个，那说明，李廷业是来找自己的。

陈坠犹豫了一下，随后将猫条挤进吃空的罐子里，起身跟上李廷业。

李廷业贴着猫眼往里看，手机还在拨打陈坠的微信，“怪了，不在吗？”

陈坠站在下一层的楼梯口看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一眼通话框，抬头问：“你在找我吗？”

“我靠！”李廷业魂差点被吓没，扶着门转身，差点瘫坐在地上。

陈坠解释：“我手机静音了。”

李廷业的手在胸口来回顺着：“你鬼啊，从哪里冒出来的，明年的今天差点成了我的忌日。”

“对不起。”陈坠道歉的很快。

李廷业取消了通话邀请，看天花板又看地板，就是不看陈坠，说：“那个，你要不要到我家里吃饭啊？”

陈坠看他，眼神中带着疑惑。

“就是，到我家来吃年夜饭，”李廷业不自在地摸后脖颈，“骏儿哥说添双筷子，人多热闹......”

对不起骏儿哥，还是把你搬出来用了。

陈坠摇摇头婉拒：“谢谢，但我吃过了。”

李廷业嗤笑，伸出一根手指头摇摆：“吃个屁你吃，就你土豆炖胡萝卜的能吃个什么，连块肉都没有。”

陈坠尴尬，小声嘟囔：“真的吃过了。”

中午吃的也算吃过了。

李廷业最没有的就是耐心，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只是要你来吃饭，又不是让你干什么不好的事情，你怎么总是磨磨唧唧的？”

陈坠还是摇头：“谢谢，但真的不用了。”

李廷业火气又上来了：“我这次都说了是骏儿哥要你来的，我的面子不给，骏儿哥的面子你怎么也不给？”

陈坠被他拔高的音调吓的后退了一步，忘记身后是台阶，一脚踩空。李廷业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好在陈坠及时抓住护栏稳住了身形，这才没摔。

“啧，好吧，”李廷业松开手，他深吸一口气，语速很快，“其实就是那天我对你发脾气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反正你也一个人吃不了什么好东西，我就想着邀请你尝尝骏儿哥的手艺。”

陈坠没想到他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连忙摆手：“本身就是我的问题，你不用在意这个，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算了。”

李廷业直接上手，抱住了陈坠的胳膊：“哎呀，求求你啦，卖我一个面子吧，我都跟骏儿哥说好了会带你回去的，等下他笑话我怎么办呀。”

撒娇，李廷业最会撒娇了。

“求你啦陈坠，你最好了，你心地那么善良，肯定不愿意看我被大家笑话吧？你不答应我，我就跟着你，我虐待我自己陪着你吃土豆炖萝卜。”李廷业抱着陈坠的胳膊来回晃荡。

陈坠被他抱得站不稳，扶着墙壁想推开李廷业，但他似乎忘记了之前几次都被对方缠的动不了。

“求你了陈坠，吃完饭我们还回来放烟花呢，你要是不跟我一起走，我也不回去吃饭了，我把自己饿死，我们就留骏儿哥一个人独守空房，一个人吃年夜饭。”李廷业见陈坠有些松动，乘胜追击，哭戚戚地说。

陈坠觉得如果不答应，李廷业真的会一直粘在他身上。他深深叹口气，放弃挣扎妥协道：“好好，我知道了，我跟你去。”

李廷业立马松开手做了个万岁的动作：“好耶！那走吧，我打车。”

“等下，我拿个东西。”陈坠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才插进孔里都还没转呢，李廷业又扑过来，双手紧紧圈住陈坠的脖子：“我怕你把我关门外，我得拴着你。”

陈坠感觉自己很可能被他勒死，拖着李廷业进屋关上门，他脸涨的通红，抬手拍李廷业的手臂：“咳咳，我要被勒死了，你跟着进来了，可以松手了吗？”

李廷业这才作罢，乖巧坐在沙发上等陈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