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了。”
大巴车停靠在水泥停车场，车内吵闹起来。
金于诣有些迷糊地睁开眼。
头撞着玻璃窗一路，有点疼。
他好像在路上睡着了，愣了几秒，才清醒过来。
金于诣伸手去摸背包，却只摸到了面料光滑的校服。
这才感觉肩膀有点重，左半边有温热的感觉。
河令卓靠着他睡着了，呼吸均匀，看起来睡得不错。
他应该通宵上了一天的班吧，睡梦中的校霸褪去一身的刺，看上去很安静。
金于诣眨眨眼，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是软的。
比想象中的软，就是没什么肉，他太瘦了。
“快下车。”肖至义折返回大巴车上，喊他们。
“......”
金于诣装作无事发生地快速缩回手，摘下河令卓的耳机，轻拍他的肩膀：“到了。”
河令卓皱了皱眉，头似乎快速在金于诣的肩膀处蹭了下。
看起来有起床气。
“干嘛呢？醒醒，车要开走了。”
肖至义见叫不动人，干脆直接上车，拼命摇晃河令卓的身体。
金于诣：“......”
“没事的，你把他叫醒，他不会打你的。”肖至义提醒他。
“醒了？”金于诣看着他的眼神从杀气腾腾变为茫然。
“嗯，走吧。”河令卓叹了口气，揉眼睛。
一下车，金于诣明显就感觉到了秋山和市区的不同。
他们似乎停在了半山坡，没有被高楼大厦遮挡住的阳光肆意照射在他们身上，抵消了秋风的寒意。
空气很新鲜，感觉就像沐浴在森林和溪流之中。
放眼向山上望去，山腰间全是矮矮的楼房，多半是民宿。
他们下车晚，只能先跟着一班走，总归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真的是他吗？”
“就是他。那他旁边的不就是......”
一班的一对小情侣好像在耳朵对耳朵的窃窃私语。
河令卓眯着眼向他们看去。
可能是没睡醒的眼神杀气太足，女生打了个哆嗦，拉着男生走到队伍前面了。
一开始金于诣也没当真。
直到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那眼神中很复杂，有不可置信，有探究，有打量，甚至......有期待。
这些视线落在金于诣身上，让他很不舒服。
“同学。”金于诣拉住一个看起来有点胆小的男生，询问道：“请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他们看他和河令卓的眼神有点怪。
“啊。”男生愣了一下，看向金于诣身后的河令卓，然后尬笑：“没什么吧。”
没什么吧，那就是有。
河令卓挑挑眉：“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呗。”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男生忍不住吐露心声：“校园墙上说得是真的吗？”
真是一个突如其来，始料未及的问题。
河令卓：“？”
“什么？”金于诣石化了。
“你们去校园墙上看看吧。”男生见他们毫不知情，好心提醒。
说完，人就不知所踪了。
“什么玩意儿？”河令卓单肩挎着书包，一边走路一边打开浏览器。
“校园墙是什么？”
只见河令卓在浏览器上搜索宁江一中校园墙的关键字，点进第一个网页。
网页很简单，就是普通的白色背景，里面只有热帖，最新，和搜索三个选项，帖子都是匿名的。
“是前几届毕业的学长留下来的。”
那还挺厉害的，金于诣心说。
不等河令卓搜索，主页就给他推送了一个名叫“那个被校霸宠爱的竹马......”的帖子。
“是小说吗？”金于诣飞快的头脑风暴，发现这个帖子好像说的是自己和河令卓。
金于诣：“......”
生平第一次，好像被挂了。
好抓马的剧情，好羞耻的单词。他没有勇气看这个帖子。
“别点......”
还没等他说完，河令卓就已经手快点开了详情页。
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了。
“惊，竹马竹马，校霸与学霸的高颜值bl文竟然发生在学校内！？”河令卓的声音有些迟疑。
“我求你了，能不能别念出来？”金于诣默默捂住脸，想给他磕一个。
“......对不起。”河令卓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跳了下。
校友们，惊天大瓜！某不知名校霸和新来的那个转校生好像是一对。天哪，他们自称竹马竹马，还宣誓主权了！校霸搂着学霸说他是我的girlfriend.......对不起深夜想到此事太激动了，忍不住发了出来，大家怎么看？
金于诣好像猜到是谁发的帖子了。
往下翻评论，竟然显示有三百多条。
金于诣感觉有点缺氧，屏住呼吸逐条看去。
一楼：听说此事在一班传开了。
二楼：当事人......我们班一个女生说得，不过没点名是谁呢。
三楼：好了，现在全校都知道了。
四楼：真假？
五楼：好好磕哦，到底是谁，来人给我扒了两个人的马甲！
六楼：学校的校霸不就两个么，丑的那个就不说了，听说转校生是三班的，没见过。
七楼：一眼假的小故事，少yy别人了。
八楼：七楼梦女破防了？
九楼：两个人我都见过，特别是那个转校生，看起来铁直。
十楼：铁直但是有点娇？
十一楼：我站转校生1，一般校霸看着酷帅狂拽，私底下都是0来着。
十二楼：有没有三班的现身说法？
十三楼：本人楼主，提到名字的评论会删掉哦！大家自己知道就好了......
金于诣：“......”
看到这里，他就没看下去了。
“应该是叶莹莹发的。”
“基本是。”河令卓合上手机：“你说我现在混入他们之间，造谣主角是江岩，他们会信吗？”
金于诣的脑海中浮现了江岩惊天地泣鬼神的脸。
“......就算买水军洗都没用，还不如现场造第三个校霸。”金于诣按了按脑袋，有些无奈。
“他们给我弄一个情侣问答我都无所谓，主要是热度太高了，大概会被老师知道，之前有过先例，叫家长回去教育了。”
金于诣也不在乎，不过要是老爸知道了，估计能当成被气出心脏病。
“没事，我会找叶莹莹删帖的。”河令卓看着面色有点不快。
在不在乎是一回事，这样传出去，多少有点不舒服。
“我的，”金于诣叹气：“我不该引起误会的。”
河令卓摇摇头：“和你没关系，是我说话没注意，没想到他居然敢发到网上去。”
河令卓在一中的名声不好，打架逃课睡觉，没有他不干的。
不知道叶莹莹是蠢，以为不会被发现，还是单纯想撕破脸。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跟着人群来到了半山腰名为林野的一家营地大厅内。
“这里！”钱冰冲两个人挥手：“这么慢，还以为你们失踪了呢。”
虽然在教室里卸了妆，但她在车上重新化了个伪素颜自然妆，看着顺眼多了，起码一眼能认出她是谁。
金于诣总觉得她的神情像在憋笑。
“哈哈，竹马竹马......”他们走近后，钱冰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看来是看过帖子了。
“你刚刚看过吗？”金于诣向她确认。
“是啊，一班的人告诉我们的。”钱冰笑得妆都要掉了：“哎哟，主角都搞错了。”
不知道哪个蠢货发的帖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分明是她和河令卓。
“不仅我知道了，现在基本全班都知道了。听说是叶莹莹回去后说得。”大厅是公用的，钱冰看了看旁边的一班，压低声音对河令卓说。
“好了，做吧，就等你俩了，我们要分配任务呢。”钱冰催促他们。
说是坐下，实际上根本没有椅子，一圈人围着瓷砖席地而坐。
金于诣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白色瓷砖，确认没有明显的脏污，才在河令卓身边坐下，挤进圆圈。
“哟，”卫华对他吹了个口哨：“校霸与他的girlfriend来了。”
太羞耻了，金于诣表面强装镇定，心里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相反河令卓就自如多了，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两样。
“你们放心吧，班里没人相信这个谣言。”申叶霜安慰他。
“就是会嘲笑个一年半载的，很快就过去了。”潘云实补充道。
高三可不就剩下一年半载的了。
“哥们太了解你们了，我和卫华搞在一起你俩都不会在一起的。”潘云实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用力一点就要碎了。
“......谢谢你们的安慰。”金于诣都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伤心了。
“咳咳，”肖至义拍手：“公平起见，任务分配就转瓶子吧。”
“任务？”金于诣抬头看肖至义。
“是啊，搭帐篷的任务。”肖至义不肯和他对视。
“营地的帐篷不都是搭好的吗？”金于诣诧异。
“哎呀，这不是培养你们的动手能力吗。”肖至义笑。
金于诣从他的笑容中读出了“省钱”二字，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本来以为睡帐篷已经够惨了，更惨的是连帐篷都没有。
不光金于诣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纷纷提出抗议。
“秋高气爽，山风一吹可凉快了，求之不得呢。”肖至义不容分说地把瓶子放在地上：“先转几个人搭帐篷，再转几个挖野菜。”
“太原始了，吃肉的话是不是得从拔毛开始？”河令卓光明正大的和金于诣吐槽。
“我更关心学校有没有给我们买保险，抓野猪的时候被踹了算猪的还是算学校的？”金于诣一本正经的和他讨论起来。
肖至义：“......”
很清奇的关注点和脑回路。
绿色啤酒瓶转到了河令卓。
“不用被野猪踹了，真羡慕你。”卫华怏怏看着他。
“辟谣一下，肉是现成的。”肖至义再次转动了瓶子。
这一回瓶嘴转到了申叶霜和金于诣之间。
“噢，你和河令卓去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申叶霜把机会让给金于诣。
“男女？女在哪？”越来越不懂年轻人的潮流了，肖至义瞪着两个人。
没有人会回答这个问题就是了。
由于帐篷占地体积相当大，对应的材料已经发放在各个区域了。
“一个天幕一个帐篷，充气床垫和被子都是四份，有特殊需求可以找我。”
工作人员大叔给他们讲解了一遍帐篷的结构，怎么搭，还传了教程给他们。
四个人一个帐篷，三班一共十四个帐篷，他们的营地在山里面，围栏外是茂密高大的树木，旁边有条石子堆砌的涓涓小溪流。
跨过小溪，是一片如火的枫林。
亲眼所见才知道秋山名副其实。
这儿的枫林还不像一中的，一颗颗枫树竟能长到参天的高度，相当少见。
金于诣感觉好像来到了国外的枫叶小镇，看着连心境都开阔了。
不过这里的树比他在国外见过的还要高，还要漂亮。
还来不及掏出手机拍照片，回头就看见河令卓在营地内挨个对编号。
“你还记得钱冰住的是哪一号吗？”河令卓抬头问他。
“三十一吧。”金于诣想了想说：“怎么了？”
“她刚才嘲笑我的时候，应该没想到搭帐篷的人是我吧，”他笑笑：“也没什么，秋天更深露重，帐篷漏条缝才透气。”
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说话这么恐怖。
金于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