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言情

繁体版 简体版
九五言情 > 何以铸剑 > 第109章 冠礼

第109章 冠礼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陆铎复位,改年号为广顺。平阳郡主陆歌平救驾有功,封为镇国平阳公主。

广顺元年,新年伊始,陆歌平在京城的府邸中宴请众多贵客,直至初五才清净下来。

白朝驹格外兴奋,正月初五,这是个重要的日子。按照他先前所说,陆歌平把公冶明年龄改大了一岁,这日便是他及冠的日子。

公主府格外大,白朝驹在薄雪覆盖的小径上快步行走着,找那个人。

他还不知道及冠的事情,等会儿肯定能吓他一跳,他心想着,终于在院子的角落里见到了公冶明。

他正站在一棵树边,左手握着柄刀,右手拢着棵落满细雪枯树的枝桠。

白朝驹前行几步,看清那不是棵枯树,而是棵白梅花树。白雪覆在梅花上,两者融为一体。

“原来这就是白梅花,和那块玉上的一模一样。”公冶明说道。

“你想折梅花?怎么不用手里的刀?”白朝驹笑道。

公冶明摇了摇头,松开了手里的枝桠。

白朝驹凑过头去,方才那支被他拢着的树杈上,雪已经化了,露出四朵完完整整的梅花,花瓣上带着玲珑的水珠。

“这花就是开在冬日里,不会被冻坏的。”白朝驹笑道,伸手拉过他的胳膊,“别管这花了,有天大的好事,公主要给你行冠礼。”

“冠礼?”公冶明疑惑道,大齐男子年满十八及冠,这点常识他还是知道的。他分明还差一年,怎么突然就要加冠了?

转眼俩人就行至大堂,陆歌平端坐正中的椅子上,对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免礼。

“你是赞者,先带他更衣梳头。”陆歌平对白朝驹吩咐道。

公冶明不太懂仪式流程,也懒得多问,就乖乖按照白朝驹的指使照做。他先换了件朴素的玄裳,在椅子上坐下。

白朝驹把他随意捆扎的发带解了,仔细地把他额头的碎发梳起来,全数握在手里。

“等会儿还得换两次衣服。”他嘱咐着,一边用力把手里的头发攥紧。

“这复杂吗?”公冶明问道。

“不复杂,你换衣服就行。遵循《礼记》,冠礼有三加之礼,服饰也对应三套,等级也依次递增。这套是黑的,同你平日里穿的差别不大。”白朝驹说着,边用宽布把他头发扎紧,扎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公冶明面前,仔细端详了会儿。

公冶明头发被他全数扎起,一丁点碎发也没漏下,整个脑袋绷地圆溜溜的,光洁的额头一览无余。

“很完美。”白朝驹对自己的手艺表示肯定。

“是不是绷太紧了?”公冶明感觉自己的眼皮都被吊起来了。

“就这样,好看。”他拍了拍公冶明的肩膀,把他带到陆歌平面前,进行一加冠。

一加用的是缁布冠,是最初也是最简单的冠。

“这是一冠,此冠意为你已独立,具备衣食之能。”陆歌平给他理好了布冠,慎重嘱咐道。

“我有衣食之能。”公冶明说道。

“我知道。”陆歌平笑道,“好了,去换第二套吧。”

白朝驹又给他带到房间里,取来一套皮弁服,整套均为白色。

“你好像从没穿过白色。”白朝驹还举起下裳给他看,这套下裳是素积,一件带褶皱的裙子。

“我也没穿过这种。”公冶明说道。

“快换上看看。”白朝驹说着,已将他头上缁布冠取下。

公冶明拿着白衣,走到屏风后。片刻后,他从屏风后走出。

这套白衣是宽袖,与他平日所着窄袖截然不同。裙衫通体素白,衬得肤色更加白净。加上他长身玉立,这一身宽袍素衣垂坠如烟,颇有几分遗世独立之美。

“……很好看。”白朝驹不禁惊叹道。

公冶明将信将疑地走到铜镜前,注视片刻,说道:“有点奇怪。”

“你只是不适应,以后多穿穿,就不奇怪了。”白朝驹笑道,再将他带到陆歌平面前。

二加皮弁冠,是由白鹿皮制成的漂亮帽子。

“此乃二冠,表示你日后得参与祭祀。”陆歌平慎重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公冶明问道。

陆歌平笑了笑,说道:“祭祀,君主祭天地,士庶祭祖宗。往后的清明,你需祭拜祖先。”

“可他们都已经死了。”公冶明说道。

“祭拜就是祭死者的。”陆歌平正色说道,“他们不知道你现在如何,你得告诉他们。”

“死人又听不到……”公冶明还想说,被白朝驹一把拉住。

“好了好了,咱们去换最后一套。”白朝驹见陆歌平脸色越发难看,赶忙拉着公冶明往屋里走。

“你按她说的做就是了。”他轻声劝道。

“死人又听不到我说的话。”公冶明说道。

“你就当这是规矩,照做就是了。”白朝驹说着,取来最后一套衣服。

那是套爵弁服,亦是深色,质地更华贵,穿着也更复杂,扣子还是白朝驹帮忙给他扣的。

公冶明穿好出去,接受陆歌平给他的三加冠。第三加是爵弁冠,仅比冕冠少旒,是三冠中最尊贵的。

“这最后一冠,望你德行与日俱增,以天下为己任。”陆歌平说道。

公冶明这次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将你年龄虚报了一年,三加之礼已成,你也得像成年人那样约束自己。”陆歌平说道。

公冶明连连点头。

陆歌平有说道:“过完年,你就去京卫武学上课。”

公冶明其实不知道京卫武学是什么,他没有多问,只是连连点头。

“好了,冠礼结束了,你们先退下吧。”陆歌平说道。

“公主,他还没取字呢。”白朝驹小声提醒道。

“取字?”公冶明问道。

“对呀,成人都要取字的,以字相称。”白朝驹说道。

“白哥哥怎么没说过自己的字?”公冶明问道。

“李默给你起的什么字?说来给我听听?”陆歌平也问道。

白朝驹说道:“我字空谷。”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陆歌平笑道,“李默还挺有诗意呀。”

“既然成人以字相称,我以后可以叫你空谷吗?”公冶明问道。

“我不喜欢这个字。”白朝驹说着,小心地看向公冶明,怕他刨根问底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喜欢。

只听公冶明问道:“公主的字是什么?”

这是可以直接问的吗?白朝驹一惊,却见陆歌平笑道:“我字宁靖,与名同意,都是天下太平。”

公冶明说道:“我不起字也无所谓,白哥哥不称字,我也不称字。”

“不行,你得有字。”白朝驹说道,“明,意为无晦,就取无晦为字好了。”

陆歌平忽然收敛起笑意,正色道:“字都是长辈起的,你一个同辈怎么能起字?你起的只能算外号。”

白朝驹心里一慌,他方才也是心直口快,没想太多礼数。见陆歌平一脸严肃,他心想自己大抵惹恼了她,赶忙行礼道:

“还得请公主取字。”

“就取无晦为字吧。”陆歌平说道。

“公主!别取笑我了!”白朝驹说道。

“怎么,无晦这个字,你不喜欢?”陆歌平问道。

“公主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陆歌平说道。

白朝驹一喜,对还傻站在一边的公冶明小声说道:“快道谢。”

这日夜里,府里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连下人也一块儿吃上了。

又是正月初五,恰巧迎财神的日子,整个京城都格外热闹,烟花爆竹放个不停,直到夜深才停下。

白朝驹坐在书案前,看着窗外的烟花散落如星雨。夜色已深,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初六。

他也不知为何,今日里格外兴奋,兴奋的有些睡不着。大抵是他为公冶明行了冠礼,还给他起了字的缘故。

晚上的佳宴,公主取出了陈年好酒,那酒是皇上安排礼部特定给她送的。白朝驹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一时贪了几杯。

他坐在窗前,回味着方才的美味,房门被敲响了。从敲门的高度、力度和次数,他知道,公冶明来了。

也是,这么特别的日子,他肯定要找自己。

“门没锁,你进来吧。”白朝驹说道,才听到推门的吱呀声,正回过头去,就见公冶明悄无声息地晃到了自己面前。他穿着亵衣,披头散发的,双眼失神。

白朝驹惊奇地看着他,还没问怎么回事,就听到沙哑的声音,从他微张的嘴飘出来:“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有啊。”白朝驹大笑道,“你不就是吗?”

“你真的见过鬼吗?”公冶明微微瞪大了下眼睛,露出又大又黑的瞳仁。

“见过呀。”白朝驹笑道,“不就站在这里吗。”

“那我们说的话,鬼都可以听到吗?”公冶明问道。

“你说真的啊?”白朝驹收起了嬉笑的神情,认真看着他。

“我师父说,这世上没有鬼,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公主说,我要把事说给死人听,那不就是说给鬼听吗?”公冶明说道。

“原来你在想这个啊。”白朝驹说道。

“所以,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公冶明看着他,眉头微微向上皱起。

“我自然不信有鬼,可有些人相信鬼。至于真的有没有鬼,没有人知道。信或不信,也不会改变什么,看你怎么想就是了。”白朝驹说道。

“不,会改变。”公冶明说道,“如果真的有鬼……我……我会……睡不着的……”

他说出这话,又感觉有几分丢脸。他向来不是个很看着脸面的人,但这话一出口,就感觉格外挂不住脸。他都杀了那么多人了,事到如今,却忽然害怕那些死在自己刀下的亡魂,会化作厉鬼报复自己。

他感觉有双温暖的臂膀环住了自己,搂着自己的肩膀,一个温柔又有磁性的声音贴在耳边,说道:“这世上肯定没有鬼的。”

“就算有鬼,他们报复我,也是我应得的。”公冶明说道。

“他们不会报复你的。”白朝驹说道,“就算有鬼,他们肯定是在地府里,一起声讨仇老鬼呢。你想呀,鬼找鬼肯定更容易,要到人间作祟才麻烦。”

“嗯。”公冶明点了点头。

“不要想那么多了,今日是你成人的日子,要是不开心,以后会一直不开心的。”白朝驹把他拉到床边,示意他进去。

公冶明已经不挑了,很听话的按照他的意思,在里面躺好。白朝驹解下衣袜,正想熄灭最后烛火,鬼使神差地看了公冶明一眼,看他抬着一双眼眸看着自己。

“留一盏吧。”白朝驹说道。他也不知不觉地也在想,留盏火烛,鬼应该不敢靠近过来。

公冶明点了点头,看白朝驹在自己身边躺下,深邃的眼眸带含笑意看着自己。

“我还想,让你抱抱我。”他说道。

“抱抱你?”白朝驹眉头一颤,“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还要绑手吧?我说了就那一次……”

“不是。像这样。”公冶明说着,把身子往下缩了缩。

白朝驹见他把头埋了下去,埋进被子里,紧接着,自己前胸靠近心脏的位置一热。他伸手摸去,一个毛糟糟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前。

“是这样吗。”白朝驹伸出手,顺着他的脖颈,搂住他的后背。

他能感觉怀里人的阵阵呼吸,还有那个脑袋,在自己胸前蹭蹭了,用点头表示了肯定。

“这样就不怕了吗?”白朝驹问道。

“我没有怕。”含糊的声音从被褥里飘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背部的肌肉有几分颤抖,被白朝驹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明明还在怕,白朝驹想着,忽然一时兴起地说道:“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唱歌?”公冶明疑惑道。

“对,是安神的歌,小时候师父经常唱着哄我睡觉的。”白朝驹说着,就唱起来了。

那歌词是文言的,公冶明听不懂,只觉得他声音格外好听。

白朝驹本来说话的声音就很好听,明亮中带着些厚重,磁性又温柔。当他唱起歌来,这声音的好听程度被放大数倍,宛如上好的织锦,华贵柔顺。

公冶明听得入迷,一时屏住了呼吸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