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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鸡笼地下皇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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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发深了,打更的号子过了二更。

公冶明睡不着,他看着墙板发呆,看到自己的影子一点点暗下去。客栈的小二把走道的灯笼一盏盏熄灭,屋檐上的灯笼也暗了下来。

只有一轮明月照得墙壁透着寒光,冷冷清清。

公冶明感觉搭在腰身的手臂放了下来,身后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匀称。

他轻轻翻过身来,面向着他。

白朝驹早就睡着了,月光从他背后照来,透过散乱的发丝,落在耳廓和侧脸上,勾出棱角分明的轮廓。一大丛不听话的头发丝,胡乱翘着,在月光下晶莹透亮。

他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公冶明想着。

也不是不说话,不说那句话就好了。

他悄悄凑近过去,想将他看得更仔细些。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可这人老把娶妻生子挂在嘴边,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自己的吧。

也不一定,或许是自己先离开他。

公冶明想着,伸手摸了摸自己后颈的位置,有轻微的异样感,是蛊王扎在那里,深入脊骨。

他把身子往上挪了挪,探长脖颈,在白朝驹额头上,落下个吻。

白朝驹依旧睡得很沉,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公冶明能感到,自己空洞许久的内心,总算传来一阵满足,尽管只有一点。

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地弯起嘴角。深洞般的瞳仁里钻出一股贪婪,宛如毒蛇出洞,但毒蛇只在洞口探了下脑袋,又立刻缩了回去。

不能有再多的非分之举了,不然会失去他的。

他轻轻合上双眼,阻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白朝驹是惊醒过来的。

他在睡梦中,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一睁眼,就看到公冶明的身体横在自己的正上方,右腿跨过自己的腰,左腿的膝盖顶在自己腹前。

他左手握着柄刀,刃上沾着点点血霜。

白朝驹眼角的余光扫到,有个黑影,从窗口翻了出去。

“有杀手?”他小声惊呼。

公冶明小心地把跨在他身上的腿收回来,收起手里的刀。

“不像个专业的杀手。”他说道。

“不像专业的?”白朝驹疑惑道,“不是朝凤门的?”

“他身手不差。”公冶明说道,“但刺杀的手法,不太专业。”

白朝驹抬眼看着他,大抵是他现在只能左手持刀,实力打了点折扣,才把那杀手放跑了。

但即便是他打折扣的实力,对付个普通杀手依旧绰绰有余。那杀手的身手确实不差,竟能从他刀下逃走。

不是专业的杀手,身手又不差,那会是谁?为何前来暗杀?

“黄巫医!”白朝驹警觉道,“杀手肯定是为皇上来的,也会去找巫医!”

他说着,一个挺身翻下床,从窗口跃了出去。

黄巫医可千万不能死了,倘若他死了,公冶明的蛊也没法解了,这是白朝驹最无法接受的事,他不想他连三十岁到活不到。

他刚落地,就听到西侧厢房传来一阵惨叫,正是二楼的位置。

那杀手动作这么快?白朝驹急了,他也不再绕路从楼梯上去,直接飞身跃起,借着顶梁的柱子,他双手攀住房檐,一个飞身上了二楼。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来不及回味,三步并作两步地闯进黄巫医的房间,又看到那个黑影从窗口翻了出去。

“巫医!”他大喊着,四处张望,没见到人影。

另一个身影从他身边掠过,是公冶明,他手里握着柄刀,也从窗口翻了出去,去追那个黑影。

“我在……”有虚弱的声音传来。

白朝驹往出声的方向寻去,见一只手,颤巍巍地从碎成木片的床底伸出来。

“巫医?你还好吗?”他慌忙扒开大块的木片,抬起坍塌的床板,把底下的人救出来。

巫医坐倒在地上,脸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你受伤了!”白朝驹惊道,看到他肩膀上全是血。

黄巫医呲牙咧嘴地说道:“得亏我躲得快,只被他砍到了肩膀。”

“我先帮你包起来。”白朝驹说着,撕下块布片,手忙个不停。

“这地方暴露了,不能再待了,我带你去找十二相的人,他们应当还在老地方,那里更安全。”他边说着,已经把黄巫医的肩膀包上了,随后蹲下身子,把黄巫医背在身上。

“还有个蛇先生,他说自己是妙手回春的神医,肯定能帮你治得好好的。”

白朝驹赶到那个隐蔽的洞口时,东方既白,他依照先前鸡兄的手法和路径,快步走进密道深处。

蛇男子果真在此地,睡得正香。

“快起来救人!”白朝驹拍着他的面颊,把他喊起来,又俯下身,把背着的黄巫医平放在床上。

黄巫医因为失血而嘴唇发白,眼睛半睁半闭,还有些意识在。

“怎……怎么了?”蛇男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身边多了个血糊刺啦的人。

“快把他治好!不然,救皇上的奖赏,你可别想要了!”白朝驹威胁道。

“治治!我当然治!”蛇男子一个激灵地起来,打开床边的药箱,顿了顿,对白朝驹说道,“你去弄几只火烛过来,快,替我照亮些。”

公冶明一路随着黑影,追到山脚下。那黑影轻功也很扎实,跑得很快。

公冶明的绝影步属步法,胜在脚步鬼魅,悄无声息。这步法潜入和打架厉害,在小空间里更能发挥,真跑起来不算太快。

另一类轻功属行法,譬如白朝驹的渡海踏波步,专注于速度,跑起来更快,方才若是换他来追,没准就追上这黑影了。

其实还有第三类轻功:旱地拔葱。这类功法单分一类,蹦得极高。但其他方面不尽人意,因此练的人极少。

那黑影习的介于步法和行法之间,在步法中算跑得快的,公冶明看到,俩人间的距离被一点点拉开。

这可不行,不能让真他跑了。公冶明从怀里摸出柄匕首,也不犹豫,直接对黑影的后背飞去。

匕首飞得很准,笔直朝着黑影后背的方向。千钧一发之际,黑影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靠近。他一个急侧身,匕首擦着他衣襟飞过,狠狠钉入不远处的树干上,没至手柄。

公冶明总算见到了黑影的正面。他的脸蒙得严实,只露出双眼睛。但那双眼睛,还有周遭黝黑的皮肤,看得有些眼熟。

“王钺?”他问道。

黑影甩了下手,也丢出什么暗器,公冶明赶忙闪到身侧的树后躲避。

有个东西落到了路中央,炸了下,焚出一片白烟。等白烟散去,那个黑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朝驹看着蛇兄把黄巫医的伤口清理好,缝了几针,再拿草药包好。

“静养几日,会慢慢恢复的。”蛇兄说道,“所以那人为什么要杀他?他可是朝凤门的药师,懂很多蛊虫秘技,更应当留着活口吧?”

白朝驹若有所思道:“也许是那人并不在意这些蛊虫,他们看不上眼。”

“为什么看不上眼?”蛇兄笑道,“他们不知道这东西多方便吗?朝凤门就是靠一手蛊王,控制成百上千的杀手听令于他们。因为蛊王每月都要解药,没有解药,就会惨死过去,过程痛苦难耐,听说比凌迟还痛。被种蛊王的人,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不一死了之,要不跟着种蛊人死心塌地,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蛊王更好的控制手段了。”

白朝驹摇了摇头,说道:“当然有比蛊王更好的手段。”

“那你说说?”蛇兄笑道。他心想,这少年大抵没见过世面,要说什么情义那种无关痛痒的东西来,真是不知江湖险恶。

“利用蛊王,被种蛊者确实会无比顺从,但这种顺从,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下策,并非他们本意,只是被威胁着听从命令罢了。被种蛊者会将种蛊人视作神一般的存在,但他们也知道,自始至终,迫害他们的就是神本身罢了。哪怕顺从,他们同样面临死亡的威胁,只是威胁程度的轻重不同罢了。”

白朝驹说着,心里不自觉想起那个人,心情也格外沉重。

“倘若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死亡威胁,他会对一切都失去感觉,变得越来越麻木,他也不会将自己视作是一个人,只是件唯命是从的工具罢了。”

“那又如何呢?”蛇兄说道,“这样是绝对的服从,是掌权者最希望看到的。”

“非也。”白朝驹很坚决地否定道,“既然如此好用,皇上为何不用这东西治国呢?”

“皇上可未必知道蛊王吧。”蛇兄说道。

“皇上可未必不知道蛊王。”白朝驹说道,“当年皇上失踪时,朝凤门就介入其中,买通了我师父身边的家奴。事成之后,又送给家奴很好的官位。他们能把手伸这么长,不可能没想过通过别人把蛊王献给皇上。”

“那你说说,皇上为什么不要蛊王?”蛇兄问道。

“因为不论是治国,还是立业,所需的不止是忠诚的人,更要能人。若是依靠蛊王,尽管拥有众多忠诚的手下,但能决定、能思考的,只有你自己一人罢了。哪怕你贵为皇上,只靠一个人,是治理不了整个大齐的。蛊王,实则是固步自封之计。”白朝驹说道。

“有点道理。”蛇兄若有所思。

“古人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皇上有文武百官治国,为的是大齐的安定。所以我以为,一致的目标利益,才是拿捏人最好的手段。”白朝驹说道。

“还真是。”蛇兄忽地狡黠一笑,“譬如我们,就是因为一致的利益,才走到一起的。”

听他说这事,白朝驹笑道:“其实我的目的,不止是找到皇上。”

“你也想杀了仇老鬼?”蛇兄笑道,“昨日那个,和我们一同从地道里出来的,脸上有道疤的少年,我看和你关系很近,他也被种了蛊王?难怪你这么了解蛊王,你是想替他报仇吧?”

白朝驹坚定道:“我一定要帮他把蛊王解了。那你呢?你又是与仇老鬼是什么恩怨?”

“我要为我师父报仇。”蛇兄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

“你师父?”

“不错,仇老鬼那招绝影步,就是从我师父身上夺走的!”蛇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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