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止睁开眼便看见沈渡一的睡颜，忍不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手微微一动，才发现正贴着他的胸膛，忍不住碰了碰。

又极其缓慢地向中间靠拢，想离得更近些。

但还不待挪动多少，对面的人便睁开了眼睛，把他搂得更近了些，亲了亲，又在他颈窝那儿蹭道：“醒了？还困吗？”

“不困了，你呢？”

“让我缓一会儿。”

于是谢止抱着怀里的人开始发呆。

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谢止动了动腿，当然碰到了沈渡一。

沈渡一摆正身子，伸了个懒腰，又转过身和谢止对视。

两人的目光缠绵。

沈渡一道：“该起床啦。”

谢止嗯了一声，又扑到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

两人这样闹了一番才起身洗漱。

充实的日子很快过去，一月来临，比赛的复赛也到了。

沈渡一比赛完又开始为期末考试做准备，好在只有两门。

又是半年一度的考试周。图书馆里的人是奋笔疾书的，路上遇到的人是急匆匆的。

沈渡一刚考完第二门考试，打开手机就发现参赛三人小群里师兄师姐正在欢呼拿了一等奖。不由开怀，随即把好消息分享给谢止。

谢止跟着开心了好几天，连带着复习也都更有劲儿了。而沈渡一又开始扎堆赛题了。

谢止考完后还和沈渡一一同在办公室一直待到没剩几天快过年了才回。

D城的冬天今年实在是冷，年二九两人一同外出的时候更是深有体会。

一阵风吹来，谢止缩了缩脖子：“好冷。”

沈渡一帮他把围巾往上提了提：“下次出来记得戴口罩，防风。”

谢止埋在围巾里点点头。

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间尚在开业的甜品店，坐下点了两杯热饮，聊了起来。

落地窗外大雪纷飞，沿窗吧台上两杯热饮向上吐着气，其中一杯被一双手指修长的手拿起，送到唇边，又被放下。

那双手却被另外一双手拉去牵住了，接着被带着向上，送到另一张唇边，被亲了亲。

温馨静好。

有人从风雪中闯入店，引得门内铃铛作响，又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得停在两个男孩身后。

两人转头，入目一张夹杂着惊讶、愤怒或许还有点嫌弃的中年男子的脸。

“你们在干什么？！”男人的眉头皱得可以夹下苍蝇。

“三姨夫？”伴随着谢止的这声“三姨夫”，沈渡一也松开了谢止在自己唇边的手，站起身。

三姨夫又问了一遍：“你们在干什么？”

谢止移开了沈渡一护在自己身前的半边身子，安抚地拍了拍，看着男人的眼睛坚定道：“他是我男朋友。”

确定了猜测，男人更加愤怒：“哼，男朋友，”他加重了“男”的发音，“你爸妈知道吗？”

“我会和他们说的。”

男人打量了沈渡一一番，又看向谢止，重重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转身走了。

谢止抱住沈渡一，说：“对不起，连累你让你被凶了。我回家就和我爸妈说，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不待沈渡一开口，他又说道：“三月初就要决赛了，你在家好好复习就好。没事的，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我陪你一起去找叔叔阿姨吧。”

“没事的，我一个人也好些。放心吧哥，到时候我把结果告诉你。嗯？好不好？”

沈渡一担忧道：“那你一定别瞒着我。”

谢止应了一声。

被这么一打岔，两人也坐不下去了。怕爸妈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件事，谢止匆匆回了家。

谢止在胡思乱想中终于到家的时候爸妈正在一起看电视。

听到门口的动静，谢妈妈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谢止心下稍安，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随即攥了攥手，鼓起劲儿道：“爸，妈，我有事和你们说。”

夫妻俩从沙发上直起身：“怎么了这是？闯祸了？”

谢止挪步到另一个沙发处坐下，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夫妻俩一并严肃起来：“怎么了？”

谢止深呼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们道：“我谈恋爱了，”——谢妈妈转忧为喜——“和沈渡一。”谢妈妈的笑顿住了。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好似按下了暂停键。

不过只有一小会儿。

谢妈妈很快说道：“这——哎，你这孩子，来，我们谈谈。”看见谢止惴惴不安的模样，谢妈妈忍了忍还是没有立马给出肯定答复。

这事，需要谨慎。

“我们问你，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谁开的口？你们有多认真？”

“去年下半年，十月在一起的。谁开的口不重要。我们两个都很认真，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认清了自己的想法，不是一时兴起，不是错把兄弟情当爱情。我们知道以后要面对什么。

“爸，妈，我们真的很喜欢对方，我们在一起也是一直在变得越来越好，我们不怕面对别人的眼光，除了以后生不了小孩，没有任何影响。爸，妈，你们可以支持我吗？”谢止声音难免带上了丝哽咽。

夫妻俩叹了口气，对了下眼神，就知道对方没有坚决反对。

也多亏了两人走南闯北，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事情；而且一年前两人之间的玩笑话也让两人稍微思考了下这样的情形，甚至后来聊天的时候对这事儿还进行了简单探讨，不至于现在太不能接受。

“这事儿总归太突然了，我们需要回房讨论下。”

谢止坐在沙发上，手揉捏着衣角，眼睛不知道盯着哪里，脑子里思绪纷飞。

想到坏情况的时候控制不住地想流眼泪，堪堪止住，一面连忙告诉自己，不要吓自己吓自己，一面又忍不住细想解决办法。

终于，开门的声音和脚步声将他从愁绪里拉了出来。心跳开始加快，期待与害怕并存。

两人坐下，谢妈妈缓缓开口： “儿子啊，这事儿总归有些突然，我和你爸也没办法把很多事情考虑仔细。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渡一先开的口，我知道的，一直以来渡一就像你哥哥一样，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和我们说，我怕你是因为有依赖他的习惯，没想明白，在他和你，嗯表白以后，就——”

“不是的，”男孩坚定地看向母亲的眼睛，“我想过这个问题，我知道我并不是因为贪恋一个前辈对我的照顾而想和他在一起。我承认，从高中以来，我受了他很多帮助，有他的存在，我的生活确实容易很多，少走了很多弯路。但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帮过我多少，而是他这个人本身。而且，我从未觉得如果没有他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优秀，我对自己有这个信心。”

二人点了点头，对视了一眼，缓声开口：“儿子啊，爸妈不反对，”——谢止颇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渡一我们知道的，是个好孩子，我们也相信以你们的能力，以后可以过上好日子。

我相信你今天能告诉我，很多事情你们肯定也想清楚了。但我想着，你们终究还小，有些事情可能想得不那么充分，所以晚点我们再仔细聊聊所有我们能想到的，你们可能会遇到的事情。以后你们如果碰到什么问题，也千万别瞒着我们，我们多少比你们有阅历，或许能帮得上忙。”

谢止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从底到顶，激动地一跃而起，抱住爸妈又哭又笑：“呜呜呜呜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会不同意呜呜呜呜——”

夫妻俩浅笑宽慰。

谢爸爸开口道：“据我了解，你们的关系是没有法律保障的——虽然有法律保障的关系也不一定长久——但需要你们有更多的自制力了。”

谢止抹了把眼泪，笑道：“嗯！我们都知道的。”

谢妈妈拍着谢止的背，轻轻摇晃着，温声开口：“我们啊，就希望你开心幸福，以后老了也有人陪，就知足了。”

谢止缓了会儿又坐好，说：“我和渡一哥刚刚在外面，被三姨夫撞见了，他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见谢妈妈思考着，谢止又补充道：“他看起来既嫌弃又生气。”

谢妈妈冷笑一声：“哼，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深呼吸了一下——“但毕竟是你的长辈，我们这一辈的恩怨和你们没关系，他对你还是有些关心的，要不然也不会生气了。不用在意他们的看法，我会去交涉沟通的。”

“那今年过年……”

“和以前一样，该怎样怎样。长辈的恩怨，你们小辈不用管。”

谢止点头：“谢谢爸妈。”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谢不谢的。快去报平安吧，渡一肯定担心了吧。”谢爸爸摆摆手开始赶人。

谢止嘿嘿一笑小跑进房。

父母二人对视笑了一下，随即又不约而同轻轻叹了口气。开始边思索边有一搭没一搭小声讨论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

谢止关上房门，看着手机里一连几条的担忧信息，忙拨了个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