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秉持：“载体？”

纪遇：“一定是那个黑衣人的操作，一开始消失的厉听风和汪小雅也是制造出来的。”

慕秉持：“即便这样的话，也依然证明纸片人复活了。”

“不。”纪遇说：“一种是纸片人从书里走出来复活，另一种是完全人为制造的，这是两回事，一旦人为制造的话，那就不会仅限于纸片人复活。”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哥，纪遇。”

慕云霓和李求真走了进来。

纪遇问：“你们怎么来了？”

慕秉持：“是我让人把她们接来，把她们放在家里我不放心。事情没解决之前，我们就在这住吧。”

“哥，纪遇，你们俩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们接到保镖的电话，得知哥和纪遇去追汪小雅和厉听风了。

慕秉持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我们没事，不用担心。”

“真是的，为了救一个刘青青，保镖受伤了，你们俩也差点没命了，真的值得吗？她又不是什么好人。”慕云霓一时嘴快，没发现刘青青正站在房间门后，听到了这句话。

原本她想出来，可是又回到床上躺下，躲在被窝里哭。

“你小声点。”纪遇压低了声音。

慕云霓撇撇嘴，“知道了。”

“哦，对了。”慕秉持忽然想起什么，“在家里的时候，我和求真调查了一些东西。”

纪遇：“什么？”

“我跟求真认为，纸片人要杀刘青青是一回事，可是主办方举办的批斗大会，又是另一回事，很显然是要让刘青青身败名裂，就是想让她被网暴，还记得那个电视上的神秘人说，她要让刘青青死前给她一场狂欢。”

纪遇：“狂欢？”

李求真：“没错，狂欢这两个字，在质疑刘青青的时候，时常被提到，猎物不乖这本书造就了一场网络造梗狂欢，还有煽动网暴，像是在控诉刘青青的罪状。很显然是一场报复。”

慕秉持点头，“从这个角度想，似乎也有道理，他们很显然要让刘青青身败名裂。甚至刘律和苏敏，居然以自毁、曝光自己出轨的形式，都要出来指责猎物不乖，根本就不符合常识。刘律和苏敏他们两个很可能都是假的，真的早就消失了。”

慕云霓说：“对，基于这种情况，我们就想，到底谁会被刘青青伤害到了？既然反复提到网暴，那肯定就是被刘青青网暴到的人。”

纪遇：“可是被网暴的人成千上万，很难找吧。”

慕云霓：“没错，不过我们很幸运，查到了一个微博。”

慕云霓翻出了这条微博，微博的用户名是：面具上的正义。

“这个微博账号，全都是发表关于猎物不乖和对刘青青的批评。”

微博账号显示有2000多的粉丝，关注的基本也都是讨厌这本书的人。

纪遇一路翻下来，上面果然全都是批评。

[这是我看过最恶心的书，连A·V都不如，它写作动机充满恶意，美其名曰反斯德哥尔摩，却通过加倍凌虐女人的方式来教训女人，讽刺女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放大“受害者下贱论”，实则塑造凌虐者与加害者的带感cp，造成一场cp狂欢和极端的对立]

“还有。”李求真指着一条微博。

[如果被她笔下的男女主角报复，是一个什么样的滋味呢？我很期待。]

“下面几百条留言，全都表示期待。你们看，是不是跟现在刘青青真的被她笔下的男女主角报复，能够联系得起来？”

李求真接着说：“还有，这个账号关注了不少受到那次反斯德哥尔摩浪潮波及的作者，其中六个最严重，有两个自杀，有三个从此再也不敢写虐文，还有一个目前在精神病院。”

听到精神病院这几个字，纪遇立刻问道：“精神病院的作者是谁？”

“她叫笃星星，至于真名叫什么我不知道，我翻遍所有公开的资料，她好像姓顾。专写虐恋情深，她有一部最火的小说，叫《云端》，很久以前写的古早虐文，男主强制爱，并且出版，销量挺高，准备拍成电视剧，而且是可以上卫视的那种，级别比网剧高。”

“她叫顾轻悦。”纪遇和慕秉持同时说出这个名字。

李求真：“你们怎么知道？”

纪遇将在精神病院的事告诉了他们。

“居然这么巧。”李求真说：“我们发现这个账号后，一直在追踪笃星星的微博账号，根据笃星星微博显示，她一直都有抑郁症，尤其是后面被大范围网暴，抑郁的更加严重，而面具上的正义，每次都给她点赞留言，鼓励她，两个人似乎认识。”

纪遇问：“既然云端这本书挺古早的，那为什么后面被网暴？”

慕云霓：“据我们的调查，云端这本书有许多争议，但是大规模有针对性的的网暴，是从《云端》这本书被被影视化的时候开始，一夜之间铺天盖地全是辱骂，很大一部分都是刘青青的粉丝，拿猎物不乖和云端对比，进行嘲讽辱骂，以正义的名义，用词极尽刻薄和侮辱。”

李求真说：“云端成功出版并拍成电视剧，青粉不服气，觉得猎物这么正义却只能拍网剧，看见云端要影视化心里不平衡。再加上笃星星在微博上表达对男女主的珍惜，青粉就带节奏网暴她，说她爱男主，还把她骂上热搜，贴上堕胎掏子宫毁三观的标签，剧方吓得暂停筹备。”

纪遇问道：“堕胎掏子宫毁三观he虐文？”

慕云霓说：“网上流传的是这个说法，还说男主把女主衣服扒光扔给男人轮.奸的死去活来，最后女主还跟他和好了，被群嘲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可是这是剧情捏造出来的。”

“那堕胎掏子宫怎么回事呢？”纪遇好奇道。

这又到了慕云霓擅长的环节了，她说：“这本文，男主是个古早的法盲霸总。女主父母害死男主的父母，男主报复女主，强迫女主和他在一起，对女主又爱又恨，又保护又伤害。两个人经历了一番虐恋情深。后来女主得了子宫癌，但坚持要生下孩子，男主为了保女主的命，让医生做人流手术摘除子宫。被梗概为堕胎掏子宫犯贱书，很多人只看到这句话就开始辱骂，越传越邪乎。”

“而且，女主原本就爱男主，可两人发生了许多误会，最后男主赎罪忏悔，女主才慢慢原谅，不是因为男主虐女主，女主被虐爽了，爱上了他，很多人断章取义，在真的里面掺假的，什么都扯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个词真是被到处乱用。大多人没看过她的书就跟风网暴，诅咒虐文作者，他们还打电话报警抓笃星星，不过警察没搭理。”

慕云霓一边说，还一边翻出了这些辱骂的言论。

纪遇看到这些留言，只想到了四个字，触目惊心。

为什么人类会对互联网上从来都没见过的陌生人，产生如此巨大的仇恨？容不下任何理智和事实。

小时候，孩子们会厌恶父母提到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很优秀，自己的孩子总是不堪。

然后有些父母们，嘴上都是“为你好”，实际上做的尽是伤害孩子的事，等到孩子心理被逼出问题了，父母又把责任推卸给游戏漫画小说动画片。

而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变成了他们父母的样子，动辄侮辱别人，再来捧高他们喜欢的人。

拉踩这个词，不知道是谁创造出来的，真是妙。

或许是因为心里极度的自卑，所以才通过对比别人，以拉踩辱骂的方式寻找优越感。

又或者这是一种家族遗传，心理创伤而不自知。

李求真接着说：“这是笃星星最后一条微博。”

纪遇看了一眼。

[我写的女主，没有跟任何人比，她就算再不好，也是我的最珍惜的孩子，别的女主再人间清醒强大，也与我无关，即便别的女主是高学历大家闺秀，我的女主普普通通，但从人格上来说她们是平等的，女性应该是多样化的，不应该因为身份成为被贬低拉踩的对象，我也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通过这种拉踩方式找优越感。

我没有碰瓷任何人，我更没有看过你们说的那本书，我老老实实写书，为什么变成我的女主碰瓷别人的女主？我只是想写一段虐恋情深，我写作的目的很单纯，只是在一个虚拟的故事里写尽爱恨情仇和人性的挣扎，让我哭，让我笑。我尊重每一个作者的创作，可为什么我的创作不能被尊重？]

这条评论下面，全都是在骂她的。

[你这种书三观不正不配得到尊重，就应该狠狠的辱骂你]

[你这种斯德哥尔摩贱货作者应该被定在耻辱柱上]

[感谢猎物不乖，让我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存在，让我认清你的下贱书！]

[你这种渣男贱女文学在世界消失，你不配写书，跟猎物不乖学学吧，看看人家三观比五官正的女主怎么写的]

[说你碰瓷你就是碰瓷，你这种低贱的恋爱脑SB女主，不配碰瓷人家受过高等教育，三观比五官还正的大家闺秀女主比，你去死！]

[贱货作者写的贱货书，每个字都透着贱，猎物不乖就是专门来讽刺你这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贱货，你也配比？]

[恋爱脑应该通通死光！恋爱脑不配活着！就要杀光全世界的恋爱脑！]

[你不是抑郁症吗？怎么还不去死？]

后来，笃星星再也没有上过微博。

纪遇无奈地摇摇头：“人们在网暴时，最擅长抓住对方的弱点，以最恶毒的话语直击要害，他们向来知道如何能够令一个人绝望。”

说到这，慕云霓都气笑了：“虽然我不喜欢虐文里面的圣母女主，可是所有的女主都要跟汪小雅一样才行吗？写小说是在复制吗？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家闺秀有啥了不起？很多伟大的作品，主角都是普通小人物，难道女主角没个高贵的出生和高大上的职业就见不得人了？而且谁要跟猎物比啊？”

李求真叹了口气：“恋爱脑就该被杀？这个世界极端的疯子越来越多。要是这些人掌权，估计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屠杀他们讨厌的群体。”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穷凶极恶。

以肉眼可见，这个世界越来越极端化，人与人之间的包容正在迅速丧失，只剩仇视和敌对。温和与客观已经越来越没有容身之地。即便她自己也不能避免被情绪裹挟。

这个世界怎么了？

慕云霓：“这些人现实中缺乏认同感，就靠看狗血文里的女主找优越感，践踏别人满足自己。拿厉听风这种畜生罪犯跟虐文里的渣男霸总比，还评判双方女主，简直无语。云端的剧情再离谱，也得结合上下文。读者不爽可以骂，但网暴作者、断章取义，这种行为哪来道德？”

“以后大家不用写书了，把里面的精华梗全断章取义都挑出来，这样作者也省事，读者也省事，一个小时能看几百本书，小说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现在断章取义很流行，新闻媒体都会避重就轻、带节奏，用情绪化标题博眼球，自媒体和大数据推送加剧了这一现象，久而久之，人们活在信息茧里，越来越偏激，网暴风气也越来越严重。

“面具上的正义。”纪遇喃喃着这几个字，“你们还记不记得电视上警告我们的那个人也戴着面具。”

“没错。”慕云霓说：“这个账号，跟警告我们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一个人，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了。”

慕秉持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还站在反派这边了是吧？”

“我只是觉得这事很复杂。刘青青不无辜，以反讽之名攻击女性，煽动对立，满口正义还写姊妹篇恰烂钱，这哪门子正义？”

纪遇：“刘青青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她可能都没有想到，她的书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慕云霓：“可是后来她一遍遍地踩着纸片人反复横跳，标榜三观正，讽刺别人，煽动情绪，这影响不是她自己推波助澜吗？”

纪遇：“……”

慕云霓的嘴巴跟个小钢炮似的，纪遇说不过她。

“喜欢厉听风的那些读者和观众，都被作者侮辱成这个样，还能自我洗脑，理解作者的骚操作和故作高尚的虚伪。刘青青虐粉、固粉、提纯、立人设，比明星还会玩。”

李求真说：“猎物的成功，天时地利人和营销缺一不可，她再也创造不出像厉听风这种坏的令人发指，还能吸引一大堆粉丝的角色了。她最瞧不起的虐文题材，最瞧不起的角色，却是最火的，结果她赚够了就甩锅，最讽刺的应该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