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之前与负责人直接见面谈判，此刻Gorya和Kaning两人被会所门口的保安挡在外面，拒绝入内。

Kavin看见这两穿校服的小丫头还一幅愤愤不平的样子都没忍住笑，先不谈这家会所是会员制，好歹也把校服脱了换身更成熟点的衣服来吧？

他无奈地摇头，将会员卡递给门口负责接待的人。

Gorya和Kaning对视一眼，虽然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但为了妹妹，Gorya上前一步，询问：“学长为什么会来这里？”

“玩玩咯。”相熟的女性迎面走来，同他打招呼，他微笑颌首，回她等会儿见。Kavin注意到这两个小女孩面上流露出微妙的嫌弃，那个叫Kaning的女生扯了扯朋友的衣角，和她交换了个眼神，接着，她们收敛了表情一致可怜兮兮地看过来。

两个小朋友的眼睛亮晶晶，饱含着某种希冀，一幅有求于他的模样，Kavin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他最受不了这种PUPPY EYES，然后他听见Gorya开口：“学长，你可不可以帮我打听一下那个红头发男生的事？”

果然来了。

Kavin心里叹息的同时又有点惊讶，从他这些天对Gorya的认识来看，对方绝不是轻易拜托人的类型，尤其是他与Thyme交好，她明明对他们这些人避之不及。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立刻回答，Kaning双手合十，目光陈恳地望向他：“求求你了！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哎呀，这可真是。Kavin在心里叹一声，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应承下来。两个小女孩顿时欢呼着互相击掌，他忍不住抬手扶额，根本就是小孩子嘛！

“Gorya学妹为什么要打听他的事？”Kavin问，不是为了照片的事找来这边，而是因为一个男的，显然对于她们来讲，他的优先级比澄清谣言更为紧要。

女生支支吾吾，眼神闪躲，Kavin打量着她的神色，试图从她惊慌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些线索，是被渣男骗感情了呢还是……护友心切的Kaning挡在Gorya面前，与他对视，语气生硬地同他道谢。

“总之，感谢学长的帮忙！如果学长打听到和他有关的事就联系这个号码，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祝学长玩得开心！”Kaning语速飞快地冒出一串话，随后拿出手机要和他交换联系方式。

Kavin挑挑眉，心想她刚刚有求于人时可不是这个态度，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没良心的小丫头。

他俯身，伸手捏了捏毫无防备的小姑娘的脸颊，后者像是兔子一样瞪大眼睛，发出一声表达惊吓的微弱的气音，她知不知道她这样会让人想逗？Kavin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坏笑，瞥见Gorya呆愣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有你的联系方式哦，之前那次不是就交换过吗？Kaning妹妹你的记性不太好啊！”

“……什什什么？”Gorya被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惊讶到结巴，“你你你你们什么时候交换了联系方式？”

Kaning拍开他的手，气愤地瞪他一眼。明明是他偷偷把自己邀请过去，不想让Gorya知道，如今却又自己揭穿！她着急地跟朋友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Gorya双手捂脸：“我还什么都没想呢！”

看着她们两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嘴，Kavin真心实意地被逗笑了，说：“如果我了解到什么会跟你讲的，所以，你们两个小朋友就赶紧去吃饭吧。”

吵闹声停止了一瞬，女孩们脸颊通红地对视，这回又开始为“到底是谁肚子在叫”争论起来了。Kavin笑着摇摇头，转身往会所里走去。

Gorya跟着Kaning回了家，她暂时不想回去面对自己的家人，发给妹妹的消息全已读不回，然后她还发现Hana突然退出了聊天室！为什么？难道她们两个不在，她在学校里又被人欺负了吗？

她发去消息询问，问她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又被学校里那群闲得没事干的人欺负了？消息很快显示已读，信息框里正在输入中停留好久，最后归为一片沉寂。

Hana什么也没有回复。

她长叹一声，听见她的哀嚎，Kaning端着煮好的拉面走过来，问她还在想妹妹的事吗？Gorya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低声说：“我大概让她很失望。”

“怎么会？”Kaning惊讶地看过去，“你怎么会这样以为？她很爱你。”

“这两者并不冲突。”

她们俱陷入一阵沉默，Kaning叹了口气，将筷子递给她，让她吃点热乎的拉面，Gorya顺从地吃了些面，又说：“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想回去，Kaning，家应该是孩子的避风港，但在我们家，但对我妹来说，这个家不仅不能为她遮风挡雨，甚至还是种负担。”

Kaning安静地望着她，伸手握住朋友的手，试图将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让她能继续倾诉下去。她的朋友看起来大大咧咧，对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但坚强不代表不会受伤，她只是总能让自己振作起来。她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毕竟人人家里都有本难念的经，但好友家里的这本经似乎格外长又特别的麻烦。

但Kaning知道Ciarda离开她们的那一年多时间里，Gorya总是想念着她的妹妹。即使她曾和她偷偷讲过很多关于妹妹的坏话，但她还是很爱她，如果有人对她的妹妹动手，她会第一个冲上前将妹妹拦在身后。

Ciarda回来以后，她的朋友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如果说以前她是刻苦用功，那么现在她就是拼了命地努力，在学校她认真学习，放了学就去做兼职，她将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夜里她们结束花店兼职回家的路上，她说她要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她说她要赚许许多多的钱，要让他们一家人再也不分离。

彼时她的朋友站在一条坡道的高处，遥望着远方五光十色的中心城区和那些直冲云霄的高楼大厦张开了双臂，像是在拥抱她梦想中的未来。忽然一阵狂风呼啸，她抬手撩开遮挡视线的发丝，看着朋友迎风而立，好像下一秒就要乘风而起，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她回头与她对视。

她看见朋友那双星辰一般亮的眼眸里坚毅的决心。

于是她也下了决心，无论日后会发生什么，她都会陪在她身边支持她。

Kaning听见Gorya梦呓似的喃喃低语：“Kaning，我经常想，要是Ciarda没出生在我们家就好啦，她要是，不是我的妹妹就好了……”

她听着朋友小猫一样的呜咽，眼里一酸，几乎要跟着她一起落泪。Kaning伸手拥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她想起过去几年，每次Gorya留宿她家，她晚上起夜，总能听见朋友被梦魇住的忏悔语句。

她一声一声地说着“对不起”。

Gorya梦见过去的事，她不是第一次梦见这个场景，她是局外人，只能旁观。

那天她在父母的督促下松开妹妹的手，那只小小的，软软的手，因为经常握笔写字的关系，中指侧边凸起一个小小的包。

她看着妹妹往前走，走向那辆停在家门口的轿车，中间她大概有喊过几次妹妹的名字吧，但她一次也没有回头。她安静地坐上后座，一语不发，过长的额发挡住眼睛，显得有些阴沉。

Gorya朝她走了两步，想和她再多说些话，却被人挡住去路，抬头看见男性笑眯眯的脸庞，他戴着墨镜，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那个笑容让人心生畏惧。

身形高大的男性巍然不动，好似一座高山遮住她望向妹妹的视线，母亲也将手搭上她的肩膀，制止她的行动，她无法往前，很不甘心。

于是问，我可以去看她吗？

她鼓足勇气。

对方没回答，母亲讪笑着将她扯到身后，Gorya不服气，还要再往男人前面钻，被母亲死死摁住脑袋，动弹不得。他瞥了她一眼，随后又同父母交代了些事，便转过身，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开车离去。

母亲终于松了力气，她跟着跑了几步，很快就被落下。

Gorya哭了，眼泪一滴滴落下来，父母将她搂在怀里，安慰她，说Ciarda是去过好日子了，她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她在我们家只会被耽误……

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那时候她还小，并不是很理解父母嘴里的“耽误”。她回想起前一天晚上，她们睡在一张床上，Gorya问她不离开不行吗？妹妹答非所问，说你明天不要哭，她又接着说，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她于是问，但是我们要分开了，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吗？你不会想我们吗？

沉默蔓延开来，良久她听见妹妹发出一声轻笑，她语气无奈地说，不会，终于丢掉了你这么个大包袱，我感觉很轻松。

她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Gorya转过身，搂住背对着自己的妹妹，她说她没良心，又说，我会哭的。

那天她确实哭得很惨，Gorya想。她望着镜子里红肿的双眼，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她哭得厉害，Kaning安慰了她很久，将近凌晨两个人才沉沉睡去，于是今早双双晚起，Kaning的学校离家不远，她借了她电动车一路飞驰，总算赶在打铃之前进了学校。

她从卫生间出来，往教室走去，却看见自己的座椅被人砸烂，她冲过去问她在干什么，对方却没有一点自己做坏事被正主发现的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问她为什么不能这么做，Gorya皱了下眉，听见她继续说：“你对Thyme学长做的一切更过分！”

“你不要脸！不知廉耻！甚至还抹黑F4！”像是要得到更多的呼应，Jane将视线移向教室里的其他学生，继续煽动道，“大家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吗？”

同学们别开脸避免与她眼神接触，生怕自己也被牵扯进去。毕竟——

“红牌游戏已经被取消了。”

清亮的女声宛若一柄利刃划开当前尴尬的局面，Gorya和Jane一同看向在这个时候高声唱反调的人，来人扎高马尾，妆容艳丽，穿玫红抹胸礼裙，这身打扮过于大胆，同教室里的气氛格格不入，既不像一个学生该穿来学校的也不能是一个老师穿来给学生们教课的，Jane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问：“你谁？”

接着她想起自己的目的，再度气焰嚣张起来：“那又怎么样？大家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他们要你这么做了吗？”高跟鞋踩在教室的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女生一步步朝Jane走过去，握住她拿着高尔夫球杆的手，稍使了点劲，对方就吃痛松手，球杆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响，也惊醒了因为认出来者而还没缓过神的Gorya。

她语气复杂地喊出她的名字：“Hana？”

背对着她的女生身躯微不可查地一抖，她没有转头看她，而是转头看向正拿着手机给聊天室里学生直播的学生，抬了抬下巴，女王一般发号施令：“你正在拍对吧？接着拍吧，把我接下来说的话完整录下来。”

“你搞什么？”Jane质问道，却被Hana翻了个白眼，女生言辞刻薄，一点也没有平时躲在Gorya身后的畏缩，“这话该我问你吧？脑残粉能不能滚一边玩去。”

“哈？”

Hana懒得理她，甩开她的手，转身看向Gorya，她满脸茫然，她深吸一口气，思考如何开口，却听见她说：“你穿这个来学校会被老师骂的，Hana。”

满脑子纠结的思绪被这句单纯的关切斩断，她看着Gorya真的在为她担忧的神情，因为她神奇的关注点而匪夷所思到忍不住发笑，都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意这个？

“不会的。”她语气随意地说，Hana此时此刻无端地感到一阵放松，她还是想象不到Gorya在知道真相以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她们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但她总该去面对的，至少她不能再像过去一样逃跑，“他们不敢。”

“哎？”

“其实我原来不叫Hana，我爸妈给我取的名字是MalaKarn，我爸爸是KritSana Malakarn，DULAR是我家的产业，是我让人把监控画面放到网上的。”

Hana直视着朋友的眼睛，不躲不闪，语气甚至呈现出一种坦然。

“Gorya，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