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了下来，瓶口指向了池焱。
池焱轻啧：“我选真心话，问吧。”
张天浩还真有个问题想问他，立刻嘿嘿笑起来：“你可不能说假话。”
池焱勾唇：“放心，我说的绝对都是真话。”
张天浩清了清嗓子：“你和男生谈过恋爱吗？”
这个问题一冒出来，另外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池焱。
许寒一直放在桌子底下的手骤然捏紧，十分想在桌子底下踢给张天浩一脚，这是什么烂问题？你今天就知道专门往本少爷心上添堵！
夏星辰无意识的用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乱画。
林子清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闷得慌，甚至有些想出去透口气。
池焱这个当事人则是神色平淡，随意将瓶子拿过来，手指轻微转动，等到瓶子缓慢停下来，他才漫不经心地回答：“谈过。”
语调没什么起伏，只是在平淡的叙述一件事情，可是还是让其他人产生了不一样的反应。
夏星辰怔愣后，不由想起之前住在宾馆时，焱哥说自己喜欢过男生，但是不喜欢了，那时焱哥的神色有些阴霾，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谈过”？
许寒则是快速扫了一眼旁边的夏星辰，在场人里面，恐怕只有自己清楚这个“谈过”，究竟是怎么谈的了。
但即便这样，在亲耳听到池焱承认的时候，许寒还是很不舒服，就如同眼睁睁看着坏猫猫在和夏星辰隐晦告白。
因为坏猫猫“谈过”的对象不正好是夏星辰？
张天浩眼睛倏然一亮，居然真的谈过！
其实张天浩一开始是想直接问池焱喜不喜欢夏星辰，如果池焱说不喜欢，那不就变相的拒绝夏星辰？他家寒哥也就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了。
但万一池焱说了喜欢，岂不是和夏星辰隔空表白，变相撮合了他们？
那可不行，他俩要是在一起了，那寒哥怎么办？
寒哥的爱情，我浩哥来守护！
所以张天浩这才换了一种问法来给夏星辰上眼药，前提是池焱得谈过恋爱，张天浩的直觉告诉他，这家伙百分百谈过，不然怎么这么爱瞎撩。
现在听到池焱承认了，张天浩还是有些意外，下意识问：“谁啊？”
池焱笑而不语。
张天浩知道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只好暂时作罢。
于是他立马给许寒使眼色：“寒哥该你问了。”
许寒迷茫：“不是问完了吗？”
他刚才一直在想事情，压根没听张天浩说的规则，张天浩赶紧解释：“转到一个人后，每个人都可以轮流提一次问题。”
许寒明白了，看向斜对面的猫耳少年，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是那些问题到了嘴边，却一个都不能问出口。
最后只能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抽烟？”
或许找到症结，他就能让他戒烟了。
池焱敷衍的丢出一句：“好抽爱抽。”
许寒脱口而出：“你骗人。”这么臭，“自己”怎么可能会觉得好抽，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池焱不慌不忙：“谁提出疑问，谁举证，你的证据呢？”
许寒当然拿不出证据，他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了，不甘心的嘀咕：“就是骗人。”
张天浩有些奇怪寒哥为什么提出这种问题，不过他现在更希望有人能上道，套出池焱的爱情史，进一步在夏星辰那上眼药。
张天浩在夏星辰和林子清之间看了一下，选择了成年的林子清：“林子清该你问了。”
希望这位已经成年的第二名能给点力，别问什么无趣幼稚的问题。
结果也没有让张天浩失望，林子清隔着镜片盯着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的长发少年，用一如既往的清冷嗓音问出：“他是个什么的人？”
池焱刚才还盯着桌面，听到这话，终于抬起了眼帘。
眼帘向上掀开，左眼眼尾下方那颗红痣让他方才还波澜不惊的脸上，增添了鬼魅的妖冶。
他笑了，煞是好看，对林子清勾了勾手指：“这个问题很私密，既然是你问的，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张天浩第一个不答应：“不行，你这是耍赖。”
池焱有理有据：“规则并没有说一定要告诉所有人答案，他问了，我给他答案，不算犯规吧？”
张天浩还真没办法反驳，可恶，待会儿一定要加上这个规则。
林子清看着单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池焱，其实在问出口的瞬间，林子清就后悔了。
林子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就是突然好奇池焱是如何看待那位谈过的前男友。
或许是为了找到他郁郁寡欢，长期厌食的原因吧，这样修羽哥才好对症下药？这是林子清找到的最为合理的解释。
在众人的注视下，林子清凑过去，睫毛不自觉地颤抖，特别是当池焱的嘴巴放到他耳边，一呼一吸落在耳廓外围格外明显，让他的呼吸也忍不住跟着对方的呼吸节奏活动。
屋顶是噼里啪啦的雨水声，恰逢一道雷鸣响起，仿若就在屋顶的上方炸开，完美掩盖了池焱一张一合的嘴巴发出的动静。
与此同时，上方的灯陡然熄灭，许寒几乎是本能的朝着池焱的方向躲去。
等到张天浩想安慰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躲在了池焱的那边。
只是池焱旁边就是夏星辰，加上光线昏暗，张天浩看不清楚其他细节，只当寒哥是去找夏星辰寻求安全感。
张天浩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喜欢了，自己怎么就没早点发现，不然当时也不至于和寒哥闹脾气。
池焱起身，看了一眼躲在他身侧，还不忘紧紧抓着他衣服的少年。
池焱不动声色的将那只手握在手心，然后拉着他走。
“应该是跳闸了，过来帮我扶凳子。”
因为是加盖的房间，电线需要从楼下拉上来，房东为了方便，把电闸箱放在了另一间房的窗户上方，需要踩着工具才能碰到。
到了屋内，池焱松开那只泛凉的手：“害怕就站在这里别动。”
许寒不说话，转身跑出去，抬了一张椅子回来，放到窗户下面，才对池焱说出第一句话：“忘记拿椅子了，笨蛋。”
池焱没搭理他，直接踩上椅子，借用手机的亮光查看电箱情况：“有点麻烦，保险丝烧了，我这没工具。”
池焱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夏文凯回来还有两个多小时，看来还是得出门一趟。
池焱走出去，说明了原因。
夏星辰刚要站起来和他一起去，许寒就抢先一步：“我和你一起去。”
池焱看也没看他，拿起搭在门边的雨伞：“不想被雷劈死就乖乖呆着。”
许寒站在门边往外看了看，这里的房子建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外加又是顶楼，显得天空格外的沉闷压抑。
厚重的云层能看见有闪电穿梭，许寒抿了一下嘴巴，快速丢下一句：“雨有些大，我还是和他一起去吧。”
不等张天浩阻止，许寒已经拿着雨伞跑下楼了。
张天浩默默叹气，我寒哥就是善良，连情敌也能伸出援助之手。
他扭头，看向心不在焉的夏星辰，语气深沉的提了一句：“我寒哥真的挺好的。“
夏星辰不解的看着张天浩，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句话，还是点了一下脑袋。
张天浩看到林子清愣愣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珠子一转，凑过去：“林子清，刚才池焱说了什么？你放心，我保证不告诉他是你说的。”
林子清闻言，像是才清醒过来，轻轻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可能像是什么都没说。张天浩更好奇了，可惜他和林子清不熟，不好死皮赖脸的缠着林子清开口，只能开发自己的大脑进行新一轮的推测。
***
“池焱，你等等。”
刚到楼下的池焱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去，就瞧见某个怕打雷的小孩踩着锈迹斑斑的铁楼梯，哐哐哐的一路跑下来。
“我和你一起去。”
许寒抓着伞柄的手指紧张地收紧，明显是怕被池焱拒绝。
池焱扫过他抖动的睫羽，迈出脚步：“随便你。”
买好了工具，两人原路返回，这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走到半路，池焱发现衣角被人在后面拉住了，刚才还和他并肩走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他后面的两个石阶上，正死死扯着他的衣角不放手。
雨水顺着伞骨弧度砸在地上，早就打湿了两人的鞋子和裤脚。
许寒伸出的手也被雨水打湿，感到些许凉意，却依旧不肯松手：“我……”
池焱一言不发，垂眸盯着那只因用力攥着他衣角，而微微泛白的手指。
许寒总算是鼓起勇气，说起了不久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我之前乱说的，你不坏，我不讨厌你，所以你……”
所以你也不要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我的气，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后面那些话许寒没说出口，但小心乞求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别人看不出来，但池焱一定能看懂。
池焱盯着那只已经被雨水打湿的手，雨水落在手上，溅起的雨珠则是进一步浸透被抓住的那一小块衣角。
池焱用拎着塑料袋的那只手，放在许寒冰凉的手背上，让这只手松开衣角的同时，顺势将人拽了过来，两把伞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力撞击在一起，在密密麻麻的雨水中迸溅出新的水花。
有一滴雨水正好溅到了池焱的左眼，因为异物进入的不适，左眼很快就蒙上了因刺激冒出的水雾。
以致于一双眼睛，一只依旧阴暗深邃，另一只则是浸在水雾中，顷刻爬上了几丝扭曲的红血丝。
当泪水支撑不住，陡然从眼角滑落，正好和那颗红痣浸在一起，宛如一滴沁了血的血泪，下一秒又立即掉落，隐没在无数雨滴中。
池焱静静注视着那双干净眸子闪过的不安，那些向来只对“自己”浮现的失控暴戾，在这一瞬，竟然也因为“自己”奇迹般的平息下去。
无数刻薄残忍的话，同样在嘴边销声匿迹。
池焱松开手，发出冷嗤：“对不起三个字就够了？”
那双忐忑的眸子瞬间亮起光芒，许寒还以为坏猫猫会说很过分的话呢，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反问，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那你想怎么样？”许寒的语气没有任何埋怨的意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亲近的撒娇。
池焱摆正雨伞，继续往上走，等许寒追了上来，他才给出自己的条件：“学狗叫。”
许寒：“……”
池焱斜睨：“怎么？许小狗不学狗叫，还想学什么叫？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是只不守诺的骗人小狗狗了？”
许寒嘟囔：“小心眼。”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居然还不肯翻篇。
他自以为很小声，殊不知池焱听得一清二楚。
池焱边走，边淡淡道：“不想叫？看来你的对不起也不是很真心，那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听。”
许寒可不相信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小心眼猫猫指不定会找时机秋后算账，到时候肯定没那么好的“惩罚条件”了，于是许寒识趣地追上去。
见四下无人，许寒才凑到池焱耳边叫了几声：“汪汪汪。”
上一次，是一只气愤狗狗在虚张声势的发威，这一次纯粹就是一只丁点大的小奶狗，在奶呼呼的哼唧撒娇。
许寒忍着难为情，轻哼：“这下行了吧？”
两人已经走到了铁楼梯脚下，那只龅牙狗躲在避雨的地方，听到有人靠近，立马对着他们狂吠。
池焱指着货真价实的狗：“一般，没它叫的正宗。”
许寒羞恼：“废话，我又不是真的狗。”这只坏猫猫真的太气人了！
池焱一脸煞有介事：“也是，它是恶犬，叫起来有气势，你就是只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蠢兮兮的小狗崽，也就只会在这和我哼唧哼唧的撒娇了。”
“我哪里撒娇了？”许寒不服气，为什么总说他撒娇？自己哪里有撒娇？又不是小孩子总是在向大人撒娇。
“你现在就在对老子撒娇，可惜这招对老子没用。”说着，池焱开始往铁楼梯上走。
许寒也忘了害怕这个看起来很不安全的破楼梯，追上去反驳：“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