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起了瓦南南的长发,露出了下面那张美如神祇的脸孔。
“我还当皇宫里已经没人了,竟然连花瓶都拿出来当武器砸了么?”无视下属们探寻的目光,祁祚宇眼中带着对过于弱小生物的悲悯与鄙夷,朝着瓦南南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让开。”
“玄王在何处?”瓦南南的声音带着颤抖,望向祁祚宇身后空空如也的广场。
玄王今早接到军报,说是叛军头领祁祚宇在北郊以千万百姓的性命作要挟,要与玄王一战。
事出紧急,玄王只来得及召集部分亲信,给皇宫设下些基础的防御后就匆匆去赴了约。
然而此刻,祁祚宇却大张旗鼓地兵临了皇宫,唯独不见了玄王带走的那支军队的人影。
祁祚宇嗤笑一声:“玄王...如今大抵在北郊迎战兰大人制造出的幻影吧。”
幻影?
也就是说,什么北郊宣战就只是个骗局么?
“卑鄙!”瓦南南怒道。
“果真是幼稚的女人,你当行军打仗是你那一诺千金的过家家游戏么?你...”
戏谑的话音未落,祁祚宇却蓦的睁大了眼,万把长剑从瓦南南身周凌空涌现。
前排的士兵们登时竖起无数盾牌,而那平日里能抗住千斤巨斧的坚固盾牌,此时却脆弱得像是蛋壳一般,直接被那些长剑给击碎了开去。
军队的最前方瞬间倒下一大片,那无数长剑带着怒意,直直冲着祁祚宇的所在之处攻去。
祁祚宇立即一闪身,躲在了兰大人术法所制造出的安全之处。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脸上竟没什么惊慌的神色,反倒是像个捡到了什么玩具的孩子一般,多了些兴味。
“司金之神瓦南南?”祁祚宇摸了摸下巴,这个陌生的称呼还是蓝大人前些时日告诉他的。
那也不知道是不是神棍的军师,跟他说他和这南妃是天上的神仙,落到这凡世只是为了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祁祚宇并不是很能理解将自己的未婚妻派到别的男人身边去策反的这种脑回路。
因此,他特意提前了几日潜入皇宫,果然在别院中见到了那望月垂泪的美貌女人,以及,身边的一个小男孩。
祁祚宇并不记得自己同这女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是直觉地不大喜欢那小男孩的眼神。
那太像是玄王的眼神了,那种嚣张的,自信的,以为一切能尽在掌握中的眼神,看了就令人生厌。
祁祚宇攻城之路也不是一直畅通无阻的,为数不多的几次战败,都是因为玄王的御驾亲征。
那疯狗一样的君王,打起仗来完全和自己是一个路数。
简直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祁祚宇。
区别在于,他们一个是攻城,一个是守城。
“想要进入皇宫,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瓦南南身边的剑阵就像是什么无坚不摧的巨大漩涡,要将所有胆敢靠近宫门的人全都卷进去。
祁祚宇身后士兵们手中的武器们,如同被狂风卷过的沙堡,在瓦南南几个意念之间就化成无数粒子加入了瓦南南身边的剑阵中。
她竟然就这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司金之术的运用。
眼见着那剑阵愈发狂躁,几乎有要将所有人都削成碎片的趋势,祁祚宇总算是敛了笑意,朝着蓝大人那里望了一眼。
事到如今,他却着实有些欣慰,自己曾将瓦南南派到了玄王身边,给玄王制造了许多软肋。
他想要守护的东西太多,这样的人,最后必然只能落得个什么都守护不了的下场。
还不如像他这样,做一个一往直前的攻城者。
祁祚宇打了个响指,兰大人便立即从身后取出了一只笼子。
还不待瓦南南看清那笼中装的是什么,祁祚宇就已迅速举起了手中的剑,朝着笼子戳了进去。
一声低低的痛呼从那笼中传了出来。
祁祚宇将那笼子抬到脸旁,好整以暇地看着瓦南南:“是吗,你确定,也要我踏着它的尸体进宫么?”
万把长剑硬生生在距离祁祚宇不远处收住。
瓦南南几乎是震惊地看着那笼中的金色生物。
“你...”
祁祚宇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将音音关了起来。一把剑从那金色狻猊的颈间戳了进去,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染满了整个囚笼。
“这,这可是你自己的儿子,你用他的生命威胁我,祁祚宇你可还是个人?”
瓦南南只觉得不可置信。他入宫前为何能与这样的人为伍。
与虎谋皮。
狼狈为奸。
再多的负面词汇都没法形容瓦南南被迫缴械投降时内心的悔恨。
今夜月色沉沉,乌云如盖,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玄王昨日中了祁祚宇的调虎离山之计,虽及时拆除了祁祚宇部下在北郊埋下的巨石机关,拯救了皇城附近无数平民的性命,却终究导致了皇宫失守。
瓦南南做了几千年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第一次主动迎战,哪里是祁祚宇这种老油条的对手,拜得毫无悬念。
玄王带领军队返回王城之时,面对着的,是已然被占领了的王城。
明明眼前的一切是这么熟悉,在此刻却又显得无比陌生。依然是金碧辉煌的皇城,高耸恢弘的城楼,唯独王城门口的守卫换了人,武器直指自己。
玄王解下战甲,丢下手中长剑,沉默地看向那已然换了人的皇宫守卫:“劳烦通报一声。”
那守卫提前得了聃兰的交代,此时看了眼眼前面色平静的落魄君王,明白了他的选择,心中不禁对这名出了名的“暴君”多了几分敬意。那守卫敛了攻势,朝着玄王点了点头:“请跟我来。”
是的,玄王是来赴死的。
祁祚宇想要的是王位,聃兰却一直替永宙记得,作为西泽普斯要的,是玄王的命。
昨日的北郊,在玄王见到附近那小猫三两只的反叛军时,就已经认识到自己中计了。
检视完周围,命人小心地拆除了祁祚宇布下的巨石阵后,玄王就带着军队马不停蹄得返回王城。
然而还未来得及跑出几步,却突然有一道虚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玄王不知道眼前这长发男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简直就像是他能瞬移一般。
玄王身后的军队立即熟练地摆起了攻势。却只见眼前的虚影只是摆了摆手,空中便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二人与身后的军队给隔了起来。
那长发男人看着玄王惊异又警惕的眼神,冷冷开口,仿佛在陈述什么事实:“王朝的颓势已经无法挽回,除非推倒了重建。但是,你还可以救下南斯。”
“你说颓势无法挽回本王便要信么?”玄王嗤笑一声,抬起下巴,眼神竟然和永宙有几分相似,“除非战到最后一刻,否则现在说胜负已定也未免为时太早。即便你们用计攻占了皇城又如何,只要我还留着一口气,我就会带领将士们将它夺回来。”
“是么?”聃兰虚幻的身影逐渐凝成了一个实体,“但是,这样一来,南斯会死,这个世界会毁灭,到了最后,你依旧会在一片虚无中死去。你,什么都救不了。”
“你是何人?少在这里胡言乱语!”玄王抬剑便朝着那凝成的实体砍去。
“此时我们的真身并不在一个次元,你看到的我,只是磁场粒子在光影下的折射,你是伤不到我的。”聃兰漠然道。
“那也得砍了再说!”语毕,带着无限剑意的凌厉一击便朝着那凝成的实体砍去,长剑瞬间将那人影砍成了两瓣。
然而下一刻,玄王便眼睁睁地看着那两瓣人影又重新合在了一起,接缝处平整,甚至连身上的衣料都看不出任何一点磨损的痕迹。
玄王一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从聃兰凝视的躯体中穿了过去:“这怎么可能?是什么妖术么?!”
“我说了,此时的我们并不在一个次元,你是打不到我的,”兰大人似乎是觉得有些头疼,“怎么解释你才能听得懂呢,这样吧。”
聃兰一伸手,皇城门口发生的一幕便出现在了玄王的眼前。
眼前像是凭空出现了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皇城,玄王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在见到瓦南南周身剑阵的那一刻,玄王终于愣住了:“她,她当真不是人?”
“说她不是人,未免有些不大礼貌了。但要说她是人的话,也不全是。”聃兰笑了笑,“当然,我也不是。若是要简单些,用你们这个世界的认知来解释的话,我们勉强算是神仙吧,只不过她要回的地方,虽然是天上,却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天界,而是另一个地方。”
聃兰仿佛是也觉得自己的这通解释很难具有什么说服力,于是再次伸出右手,放在了方才幻化出的虚影上。
那幻化出的皇城,又变成了宇宙星空的样子。
随着聃兰指尖滑动,无穷无尽的宇宙被无限地延伸,拉近,最后落在了一丛蓝玫瑰似的星系上。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乡。你方才也见到了吧,南斯,不,南妃吸引金属粒子的能力,你也可以将那理解为一种神力。这样的神力就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研究成果。你一直都很好奇南斯的来历吧?事实就是如此,她,还有祁祚宇,我,我们都并非出生于这个世界,只是通过星际旅行凑巧到了你所在的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