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君祁所在院落被一队亲兵包围。
君祁听见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带着不加掩饰的急切,转眼上官雅川就出现在眼前。
上官雅川看见君祁,停下了脚步,拳紧握着,看君祁的样子仿佛要把她看穿。
上官雅川还是那么好看,但此时美貌也掩盖不了憔悴,估计是许久没睡好,眼下乌青明显,人也瘦了,君祁牵着嘴角,“你来了。”
听见君祁的声音,上官雅川终于绷不住,快步上前半拥着她,泣不成声,“君祁...你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君祁用力的抬手,轻抚她的后背,“好好好,不要哭了。”殊不知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睛。
看见君祁没事,伏瑶和灵心也放下了心。
伏瑶自是认识轻羽的,刚要称呼,被轻羽摆手打断。
上官雅川宣泄完情绪,擦干眼泪,回过身郑重对着轻羽施礼,“恩人救我挚爱,如救我一命,恩人有何需要尽管开口。”
轻羽慈爱的看着眼前的上官雅川,看着对方因见到君祁情绪失控,想必这孩子终究是放不下,不论在哪里,“不必了,举手之劳。”
“不可不可,恩人请说。”上官雅川弯身再拜。
轻羽见对方执拗的样子,温和的解释到,“我不久将离开这归尘大陆,俗事与我是不必了。”
上官雅川起身,“恩人也是修真之人?”
见轻羽点头,上官雅川脑中思索可以给修真之人何物,轻羽不禁莞尔,“我没什么需要的,如果非要说一件。”轻羽看向君祁,“救她回来费了我不少力,后续你们得好好照顾她。”
上官雅川未经思考便回到,“自然,我自会万加珍视。”
轻羽点点头,“如此你们离开吧。”
上官雅川还是觉得这样不好,将怀中的银票取出,轻羽伸手制止了她,“我可用不上,说不必就是不必。”
上官雅川只好将银票放回,重重施礼。
君祁有伤,马车太慢,一路颠簸不知道要把她折腾成什么样子,灵心化回真身带着她和上官雅川先回。
君祁昏迷的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晓国士兵深受阵法反噬,疾病瘫痪者不在少数,伏瑶将伏山找来开阵为伤员疗愈,自己则忙着找君祁。
晓国皇室信奉邪教,军士兵败被俘一身邪病,都是曦国在救治,舆论一起,晓国国内哗然,兵变四起。
上官雅川趁此机会收拢兵力,原本两国交战变成了曦国仁义之师拯救晓国百姓于水火,附庸者无数,势如破竹。
如此一来,一统局势已定,上官雅川便带着君祁返回皇城,二人同食同寝,君祁的事上官雅川皆亲力亲为,百官无话可说。
一年后,君祁才可行动自如。
皇宫御花园。
上官玥和上官封在园子里放风筝,君祁坐在亭子里悠闲的喝茶。
微风吹过,她舒服的眯着眼睛,上官玥跑跑跳跳来到君祁身边,小女娃粉嘟嘟的很可爱,“天师大人,要来与我们一起吗?”
君祁刚准备起身,被一只手轻轻按下,君祁转头,看见一抹明黄。
上官玥乖乖福神,“母皇。”
上官雅川将按着君祁肩膀的手移到君祁的脖颈处,轻轻摸着,“玥儿不要胡闹,天师大人伤还没好全,你去玩吧。”
上官玥福身应了个是,跑远了。
上官雅川摸得君祁有点痒,君祁缩了缩脖子,“日日什么都不许我干,简直成了瓷娃娃。”
上官雅川微微弯身,嘴唇凑在她耳边,“你可不是瓷娃娃,我今日上朝腰都快痛死了。”
君祁眼睛睁大,急忙抬手捂住上官雅川的嘴,“你说什么?孩子都在这呢!”
上官雅川没躲,眼神示意远处跑着玩的两个小孩子,“那么远,你以为是你,能听见。”说话的热气扑在君祁的手上,君祁将手抽走,耳朵微微泛红。
上官雅川好笑的看着她,“相伴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害羞。”
君祁佯装生气不理她。
万兴十年。
前线消息传来,晓国皇帝亲写降书,自降为王。
自此上官雅川成为归尘大陆第一位,一统天下的帝王。
但此时这位千古女帝正在发脾气,勤政殿的奏折散落一地,下面跪着几个赤袍臣子。
岁月总是对美人格外宽容,三十岁出头的上官雅川依旧绝色倾城,时间带给她的更多是上位者的气质和性情。
“陛下,您都三十一了,这跟之前说的不一样啊!”王英抬起头,官帽下露出几丝白发。
上官雅川冷冷的说,“朕的事不用你们管,做好你们该做的,不要学些不该学的!”
王英扭头对着旁边的大臣说,“你们看吧,我就说了,陛下心系大曦,此事断不会同意的。”
旁边的臣子膝行向前,“陛下,养在您膝下的,都不是您的亲子,您还年轻,为何不自己诞下太子?”
“朕选人不唯亲,再说此事,朕就不与你们这么客气了!”锋利的视线扫过众人头顶,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喘。
殿内气氛凝滞,双方彻底僵持。
佳荷悄声进来,附耳在上官雅川耳朵旁边说着什么。
上官雅川站起身,走过跪着的大臣们,“再一再二,无再三再四。”
大臣们头伏在手上,余光看见明黄裙摆路过自己,急忙收回视线将头埋得更低。
等上官雅川离开,王英呼了一口气,“看到了吧,以后这种事可别再让我来了。”,边说便起身,缓缓回头看向殿门。
殿外,平日里板着一张脸的女皇此时带着笑,满目柔情的看向一旁的天师。
万兴三十二年。
帝王寝殿的床榻上,上官雅川半靠着,气息微弱。
君祁坐在她的床畔,握着她的手,表情凝重,皇太女上官玥脸上布满泪痕跪在床边,后面跟着几个重臣。
上官雅川从君祁手中缓缓将手抽出,颤着摸向上官玥,上官玥急忙靠的更近些,“母皇...”
“大曦...交给你,朕放心。”
上官玥泣不成声,“母皇,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天师大人,你有办法的对不对!”说着看向君祁。
上官雅川无病,只是时日到了,君祁无从下手,只好摇摇头。
上官雅川慈爱的笑笑,“多大了,朕不能陪你一辈子,坚强些,你们出去吧,我想跟她单独待一会。”
这个她,上官玥自然知道指的是君祁,她像上官雅川一样聪明,早就知道这二人的情感。
上官玥郑重的磕了一个头,带着众人离开。
殿内只剩下她们两人,上官雅川看着君祁与初见时毫无区别的样貌,笑了笑,“师尊还是这般好看,我却老的看不成了。”
君祁调整了一下位置,将上官雅川半搂在自己怀里,“你在我心中,永远都好看。”
“当皇帝有什么用,命还是这么短,你下一世还会爱上我吗?”上官雅川的眼泪流了出来。
君祁帮她擦着眼泪,却不知道自己也泪流满面,“自然,我会一直爱你。”
“那你可要快点来找我。”
君祁微微用力抱着她,“我会的。”
上官雅川的手摸着君祁的手腕,花绳每年都会换新,所以只是一点点掉色,“花绳可不许丢,这样我能早点认出你。”
“好...你不是还拴着我的脚,我跑不远的。”
“君祁,你要记得我...”上官雅川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眼泪滑下,但满脸幸福。
“姐姐...我自是永远都会记得你。”君祁肩膀颤抖着,紧紧地抱着上官雅川。
伏瑶现身殿中,看到君祁悲痛欲绝的样子,轻轻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少主,耽误不得。”
君祁不肯放开上官雅川,轻轻摇着头,伏瑶叹了一口气,“归一丹所需繁琐,得罪了。”,言罢伏瑶手中出现一个小炼丹炉,打开炉盖,金色的光自上官雅川头顶而出,君祁急忙回头看她,“不会伤了她元神吧?”
付摇摇头,“不会,身死之刻,元神便归,梦川少君此时应该已经醒了。”
片刻后,炼丹炉取够所需,关上盖子,开始炼制。
伏瑶上前捏了捏她的肩膀,“你要振作起来。”
君祁点点头,将上官雅川身体放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殿。
上官玥看见君祁通红的双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晃动,被君祁拉了一把,“小玥。”
上官玥探身抱住君祁,“我没有娘了。”
君祁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着。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君祁也不记得了,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等她再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天族。
她看着眼前伏瑶担忧的眸子,勉强牵了牵嘴角,“我没事。”
伏瑶将身前的茶盏推给她,“心爱之人在怀中死去,怎么可能没事,不过,小少主,她只是元神所化,你真正所爱之人可还在这尘世中。”
君祁睫毛轻颤,将茶盏放下,“我与姐姐....”
伏瑶见她神色黯淡,“罢了,我不管了,归一丹已炼好。”说完拿出一个丹盒,打开,屋内瞬间丹香四溢,君祁将盖子合住收好,站起端正给伏瑶施礼,“此次人族之行,我欠你太多,日后君祁有事必应。”
伏瑶起身,按着她的手,“我们是朋友。”
君祁想到了什么,犹豫要不要开口。
伏瑶这么久早就懂她,坐回椅子,“想问什么问吧。”
君祁这才坐到她旁边,“她可有受伤?”
伏瑶摇摇头,“寿终正寝,不仅不会受伤,于神识修炼还大有裨益。”
“那她可求到了无妄水?”
“应该是,取记忆之时,师尊不让辅助,我出来时,见少君已坐在蒲团上准备好了。”
君祁点点头,眼睛出神的望着一处。
“你这又何必,让你在一起你又不肯,少君如今喝了无妄水,此后时光漫漫,要不你也跟我师尊求一下?忘掉少君?”
君祁双手交叉,带着不容置疑的摇了摇头,“不忘。”
取了归一丹,君祁便要返回龙族,伏瑶送她,灵心感到君祁的低气压,三人一路无话,走到南天门,门前停着凤族的七彩鸾车。
君祁停下脚步,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伏瑶暗自心里捏了一把汗,急忙转移话题,“你们怎么回?”
灵心见君祁还望着那边,出声回到,“我带姐姐回。”
伏瑶点点头。但最让她头疼的场面还是的发生了。梦川在柳梦的陪伴下,出现在众人眼前。
君祁的攥着的手更加用力,感到痛意。
柳梦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君祁,一下也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向梦川,没想到梦川面色无波,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前面的君祁。
几人碰面,君祁哑着嗓子看着梦川先开了口,“姐姐...”
见梦川完全没有反应,伏瑶尬笑了两声,“哈哈哈,师姐,少君好巧啊。”
梦川微微点头,“君祁小少主,伏瑶仙子。”
言语之中的生疏让君祁怔愣,伏瑶急忙用肩膀撞了一下君祁,“小少主,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启程了。”随后示意身旁的灵心,灵心会意急忙点头化为真身。
梦川转眸看向一旁的柳梦,“柳梦仙子,我也该离开了,这段时日叨扰了。”
柳梦摆摆手,“怎么会,少君客气了。”
二人寒暄完,梦川点头致意,“各位再会。”,越过君祁和伏瑶向七彩鸾车走去。
梦川路过君祁的时候,君祁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仿佛自己不久前还抱着她。
望着梦川登车离去,君祁苦笑一下。
伏瑶拍拍她,“好了,少君想必是喝了无妄水了,你也该放下了。”
君祁没搭话,跟柳梦和伏瑶拱了拱手,跟灵心返回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