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血言听闻宝儿口中说的事,眼见宝儿已六神无主,虽不知具体细节,也只能先尽力安抚住这慌乱的小姑娘:“宝儿,你先别急,慢慢说清楚。救人也不能莽撞,总得有个计划不是吗?”
宝儿听了陆血言的话,总算稍微振作了些,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姐姐你说得对,是我太紧张了。可是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很想救莺儿。”
“放心吧,我会帮你的。”陆血言握住她的手,“但你得把前因后果仔细告诉我,我们才好想办法。”
宝儿定了定神,开始讲述,原来她在醉花楼做下人时,结识了同样境遇的莺儿。两人年纪相仿,相依为命,私下约定好等到了十六岁就想办法一起逃走。没想到计划尚未实施,宁扇白就找上门来带走了宝儿。宝儿本想让宁扇白带上莺儿一起走,宁扇白却以带两个人风险太大易暴露为由拒绝了。宝儿无奈,只得独自离开,想着日后有机会再救莺儿出来。谁知今日她去莺儿家探望其生病的爷爷,却惊闻噩耗,莺儿已被梅姨卖给了镇上的赵员外做小妾,此刻就被关在赵府后院。
陆血言听完这件事,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猛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梅姨简直丧尽天良!宝儿你放心,这忙我帮定了。”
她顾不上多想,抓起红绸木剑就要往外冲。水东流的身体不能离开木剑太远,自然紧随其后。
陆血言刚冲到院门口,却见宁扇白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恰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陆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宁扇白神色平静地问道。
陆血言眉头紧锁,语气不善:“让开,我要帮宝儿去救人。”
宁扇白身形未动,反而轻轻摇着手中那把玉骨折扇,那扇面上一片空白,就像宁扇白本人一样,宁扇白悠然道:“救人?可以。但想从这里过去救人,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什么意思?”陆血言火气更盛:“我救人关你什么事?”
宁扇白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容淡去,眼神变得锐利而冷漠:“就凭你是我带来的客人,而宝儿小姐——”他目光转向脸色煞白的宝儿:“是我要护送回府的大小姐。你们若惹出乱子,坏了府里的事,这个责任谁来担?”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陆血言紧握的木剑上:“而且,陆姑娘这把木剑上面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似乎还需要些助力?”
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瓶,在指间把玩着:“我这里,恰好有能让它恢复得更快、更好的东西。你若不想它永远这般半死不活,最好先听我的意思。”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陆血言,她几乎要拔剑相向:“你想怎样?”
宁扇白却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神情,折扇轻点:“不急。先进屋,我们慢慢谈。”
陆血言正欲发作,脑海中却传来水东流冷静的声音:“先听他说再做打算,而且他说的没错,我的灵力并没有完全恢复,我们还需要他来帮忙。”
水东流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陆血言冲动的怒火。她想起自己和水东流的状态,又看了看宁扇白手中的药瓶和身后无助的宝儿,强压下愤懑,咬牙道:“好!”
宝儿见陆血言停下动作,她不理解,焦急地追问宁扇白:“宁大哥,为什么不让我去救莺儿?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宁扇白不答,只是示意两人跟他回屋。三人回到房中,一时间气氛显得极为压抑。
陆血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红绸木剑也放在桌子上,整个人显得极为不耐烦,她盯着宁扇白,冷声道:“说吧,你到底想怎样?莫非你有更好的办法救人?”
宁扇白从容坐下,目光在陆血言和宝儿脸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办法?自然是有。不过,现在我不是解题的人,而是出题人。”
他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拢,指向宝儿:“宝儿小姐,你才是解题的人。”
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而诡异。陆血言和宝儿都愣住了,不明所以。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宝儿又急又怕道。
宁扇白重新展开那把无字玉扇,姿态优雅地轻摇着,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哪里还像个下人?分明是位深藏不露的贵公子。他脸上那层温和的假面彻底剥落,露出了内里冷酷而精明的真容。
陆血言心头一凛,或许这才是宁扇白的真面目。从前那些温和无害的表现全是他的伪装。
宁扇白无视宝儿的质问,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要出的题目就是,你,宝儿小姐,要如何救出莺儿。我不会出手相助。宝儿小姐,你现在唯一的帮手,就是这位陆姑娘。”
他用扇子点了点陆血言:“你们两人配合,成功将莺儿从赵府安然无恙地带出来。若你们能办到,莺儿自然得救。若办不到……”他笑容转冷:“莺儿就永远留在赵员外身边吧。”
“这有何难。”陆血言一听,拍案而起,手中木剑下意识地挽了个剑花:“我这就冲进赵府,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莺儿抢出来。”
宁扇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折扇轻摇,慢悠悠道:“陆姑娘豪气。不过赵府下人众多,皆是听命行事的普通人。你难道要把这些无辜之人也一并杀了么?这恐怕有违侠义之道吧?”他特意加重了“无辜”二字。
陆血言顿时语塞,她并非嗜杀之人,对普通人下手绝非她的本意。
“所以。”宁扇白补充道:“我的要求是,第一,不能伤害赵府的无辜下人。第二,只能由宝儿小姐策划,陆姑娘作为执行者配合。第三,不能强攻,否则……”
他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就算你们强行把人抢出来,我也有的是办法让莺儿自愿回到赵府,甚至心甘情愿地留在那里。你们信是不信?”
他是术修,想控制一个普通人,自然有几十种办法。
“你!”宝儿吓得脸色惨白:“你想对莺儿做什么?”
陆血言更是怒不可遏,热血上头,手中木剑猛地指向宁扇白的咽喉。木剑虽无锋刃,但那缠绕其上的暗红绸带因她的动作而剧烈飘动,透着一股决绝的意味。
宁扇白却不闪不避,反而饶有兴致地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剑柄上那抹鲜红的绸带,感受着其下微弱的灵力波动。
他抬眼看向陆血言,眼中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陆姑娘,我观你周身并无灵力流转痕迹,想必一身本事,皆系于此剑吧?此剑灵光黯淡,想必尚未恢复。你难道不想让它彻底好起来吗?”
他的话语轻柔,却字字如针,刺在陆血言最在意的地方。
陆血言最恨受人威胁,气得浑身发抖。就在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动手时,水东流的声音再次在她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等等,陆血言。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说得对,我们需要他,没有他的药,我恢复不了灵力,也去不了界北。而且他毕竟是宝儿主家的人,至少不会真的害宝儿。”
水东流的分析让陆血言勉强找回一丝理智。是啊,宝儿即将回归的家族必然不简单,一个毫无心机、遇事只会求助的小姑娘,回去后如何立足?这或许真是某种扭曲的考验?
她死死盯着宁扇白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握着剑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最终,她极其艰难地、缓缓地放下了木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你说。还有什么想要我们做的?”
她心中打定主意,等救出莺儿,定要撺掇宝儿回去后狠狠告这变态管家一状。
宁扇白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很简单。你们有两天时间。两天之内,按我的规则把人救出来。我不仅兑现承诺,还允诺宝儿小姐,可以带莺儿一同回府。若救不出来,莺儿就永远属于赵府了,你们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他看向宝儿?“小姐,意下如何?”
宝儿看着宁扇白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又看了看一脸怒容却仍在为她着想的陆血言,咬了咬牙,眼中第一次迸发出属于小姐的决断:“我答应。为了救莺儿,我我按你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