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叉着腰斥责道:“你不好好练剑!以后怎么办!”
“那我就当一个闲散王爷嘛。”
这个回答逗着一同练武的人笑出声。
太子扎着马步,头顶顶着一泓清水,他刚刚笑出声时,水洒了出来,皇后一记眼刀,就把他吓得站稳了。
少年不服,他就是不乐意练武。
太子道:“六弟当一辈子闲散王爷没问题的,有事孤担着,放心做你的闲散王爷。”
皇后立马闪现到太子跟前,满脸笑容道:“你最好扎稳了,洒水多扎一时辰。”
太子求饶道:“别啊!母后!”
此时的二公主道:“不是,六弟,学学你二姐我,我起码还有个将军梦,当个闲散王爷多无聊啊。”
四皇子反驳道:“当个闲散王爷才不错呢,管理国家多累啊,六弟,我支持你!”
三公主瞪了一眼三皇子,道:“就是你带坏六弟,六弟才想当闲散王爷的吧。”
四皇子与三公主瞬间吵了起来,要不是头上顶个水盆,他们俩恨不得互掐在一起。
皇后无奈,都不想说话。
五公主道:“嘿嘿,我的话,想要好几个帅气面首,不多滴”
“……”
几人全部震惊这不比六弟的当闲散王爷还恐怖的梦想,皇后瞬间捏住五公主的脸,使她吃痛,头顶的水盆直接向一边倾倒,水盆落地的瞬间,两人迅速的躲开,这下不得不痛苦一下少年了。
少年站在五公主的隔壁,武底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水泼了一声,浑身成了落汤鸡。
少年气鼓鼓地看着罪魁祸首,他决定再也不理会这两个人了,五公主拿起手帕上前擦拭,“不是故意的,六弟,信我。”
“信个屁!”地上的水倒映上少年气鼓鼓的侧脸。
水被人踩晕开来,印上了少年失魂落魄的正脸。
暝期低着头,透过水看着曾经的时光,他明明一开始还未曾有感觉,只有复仇的决心,可当见到还有齐国人还活在这世上,他的思绪就跟无法控制一样,想了一堆又一堆,曾经幸福的王国为何一朝之间,就变了。
今天的雨仿佛知晓一般,彻底地下进了他的心里,从他的眼眶流出。
“喂!暝期!”
这一句话仿佛划破了时间的流淌,雨珠停在半空中,当暝期抬头的那一刻,雨簌簌落下打在伞上。
模糊的视线中渐渐凝聚成少女的模样,在这灰白的世界里,一抹红色慢慢靠近蓝色,雨滴在颜色中舞动,试图将两种颜色融合在一起。
黎叁柒站在暝期跟前,她气喘还不忘骂道:“暝期,你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我找你找了好久!还以为你迷路了。”
黎叁柒原本还想骂几句的,但才发现暝期哭了,她语气也变软了,道:“你哭什么?迷路了的滋味是挺不好受的,我也不是非得骂你……啧”她伸手擦去暝期脸上的泪水,继续道:“别哭了,我回去给你煮甜水,喝了就不会想起迷路的难受了。”
暝期看着黎叁柒关切的模样,关心的话点明了少年的内心,他回应黎叁柒的话:是啊,我迷路了,所以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可千言万语,却化作了气音,他终究没说出口。
黎叁柒是真没想到暝期能这么久都没回来,她吩咐完所有的事情,便抽空看了一眼那些遗孤们,看完了,暝期都未归,她就觉得多半是迷路了。
看着阴沉的能滴出水的天空,想到暝期身上还有伤,要是淋湿了,大概会感染,她也没多想,就拿着伞出门来寻。
寻了太久,都没见到暝期在哪,她开始有些慌了,一个小孩能跑到哪里去,要是真迷路了,就冲暝期乖巧的模样,指不定在哪里害怕呢。
雨下起的那刻,她更慌了,想着要不打道回府看看,暝期说不准回去了,或者回店里找人一块出来找,也是回返的路让她一眼看到了人群里失魂落魄的暝期。
也就有了现在,黎叁柒骂暝期几句后,伸手安慰的画面。
黎叁柒见关心后,暝期的泪水更多了,她咳嗽了一声,红色的伞瞬间掉落在石板上,溅起一朵朵小鱼。
暝期泪水停了一瞬,黎叁柒直接抱住了他,他脑袋瞬间空白一瞬,黎叁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觉得你现在更想要一个拥抱,所以冒昧了。”
“我娘亲就是这样的,我之前迷路也是像你这样,娘亲安慰我时,也是这般给我个大大的拥抱,把温暖传给我的。”
黎叁柒哄道:“所以别哭了,我已经找到你了,我会带你回去的。”
黎叁柒轻轻松开暝期,满眼都是对这个弟弟的疼惜。
暝期拉过少女的手心,他还是下意识地去欺骗,去当一个哑巴,但比起这些,这一刻的他,是感谢的。
他夹着伞,在少女手心写下“谢谢”二字。
黎叁柒松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撇开眼,边在衣袖里翻找着,边对暝期道:“哎,说什么谢谢呢,再说了,你还小。迷路哭鼻子很正常。”随后,黎叁柒叉着腰,歪着头看向暝期,继续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哭可是个不祥之兆,所以多笑笑,爱笑的小孩有糖吃哦。”
暝期虽然觉得这话很幼稚,但还是配合的露出了笑容,也是下一瞬,唇瓣传来软软的触感,空腔被甜味包围,他震惊的看着黎叁柒塞了块糖进他嘴里。
黎叁柒看着暝期瞪大的眼睛,露出笑容道:“甜吧,不过不能多吃!以前有个女孩这么帮我的。”随机想了什么,脸色瞬间严峻道:“你可是吃了!你可不能趁机回去告诉椿儿和陶姨,我就偷了几块,这糖可是陶姨从我的娘亲那边学来的,虽然缺少了一点味道,但别有一番风味。我一周才几块呢,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缺少糖的味道。”
暝期被黎叁柒这一番言论逗笑,没想到黎叁柒是一个为了几块糖小偷小摸的人,有些刷新他的对大小姐的刻板认知了,哦,不对,是早就已经刷新了。
黎叁柒听见暝期的笑声,微微诧异,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暝期笑出声的,以前的暝期除了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是不出声那种细腻虚假的笑,她下意识的捏住暝期的一边脸,道:“暝期,笑的这么好看,是不是嘲笑我呢。”
暝期猝不及防之下被捏,慌张的疯狂摆手,表示自己才没有。
黎叁柒看到这模样,也笑出了声,道:“算了,我不跟哑巴计较,走!先回去的路上看看有没有菜可以买。”
言罢,黎叁柒捡起地上的伞。
灰白的画卷里,蓝色的点旁边点缀上红色,也为画卷增添了新的色彩。
暝期有些恍惚,似乎在黎叁柒剥离的那一刻,萦绕在周边的薰衣草香味瞬间被雨冲刷掉,身上残存的余温也被风轻轻带走,刚刚的一切仿佛是一场自以为的梦境。
可看到黎叁柒后,这个梦境又变得现实了。
黎叁柒道:“走啦。”
嗯。
——
当日深夜。
黎叁柒抬笔,她想为她这个整个商业计划起一个有意义的名字,可思索了半天,却迟迟无法落笔,仔细一想,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在那一瞬间,诞生的。
我好像,想不出为什么了?怎么就突然感觉自己,什么都想不起了。
黎叁柒垂着眸,看着摇曳的烛火,思绪飘忽。
十三年间,娘亲将外界声音轻轻为她隔绝,椿儿也将她保护得很好,陶姨挡在自己身前挡住袭来的怒火,似乎她一生,都是在他人手里护着长大的,唯有黎春生是她最大的宿敌的存在,这些一系列的计划,也是想扳倒黎春生罢了。
那一夜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风精灵将光亮带走,使房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书页在风中哗哗翻动,墨水未干的字迹晕染成泪痕。
黎叁柒闭着眼感受着寒风吹散她的鬓发。
“嚓”的一声,黎叁柒睁开眼,惊诧地看着面前的光——少女用火折子点上桌子一旁的蜡烛,她的神情严肃,她找来一个本子,磨墨后即可开始抒写。
可写着写着,少女却停滞了。
少女盯着燃烧的烛火,开始自言自语道:
“经商之道,我也只是看那个人渣弄一点,可什么都做的话,会不会规模太大了?”
“可?如果一家一家弄,五年之内,我都未必能超过那个人渣吧,陶姨究竟是怎么想的,让我经商压倒他,倒不如直接杀了得了。”
“时间根本不够,最短期限只会是一年,最长,用各种借口的话,我应该……可以延长五年之后。”
“啊!突然觉得时间好快,那个人渣肯定会让我成为利益的牺牲品,下一年我就能嫁人了,按照那人渣的尿性,一定会给自己安排个比较复杂规矩的人家,我这半辈子岂不是都得玩完。”
“不行,要不直接毒死算了。不行…不行啊,陶姨说过人渣是娘亲一个计划的关键,她们究竟在计划什么?为何不能全部都说出来,非要让我去猜?”
“可是…可是…”
她嘴上总是说这倒不如杀了黎春生一了百了,可她真的想杀黎春生吗?
少女看向身侧的女德女戒的书,她的十三年,都在如何学习好大家闺秀,如何弹好一首厉害的琴技,秀好一身衣裳,如何以后服侍后夫君这些理论,她似乎好像只有那一腔热血。
她唯一与同龄人另类可能就是对制毒的热爱,她的师傅教会了她制毒的本领,可唯独没教她,遇到必死的毒该如何解。
星星点点的光在夜晚里格外耀眼,本子上的墨字晕染开来,少女用衣袖使劲地擦拭,试图将字救回,可无力蔓延全身,字也越来越模糊。
比起听从陶姨所说玩这个经商游戏,明明陶姨说那么多明显都是胡扯的,可本质是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黎家家大业大,以及黎春生,对她而言无疑是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少女抬头仿佛与黎叁柒注视,她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一定要经商?为什么…结局是这样…谁能教我怎么做?我又该怎么做?”
黎叁柒轻声重复,仔细揣摩这句话,“又该怎么做?”
黎叁柒呆呆地看着少女垂着头丧气的模样,微风吹乱两人的鬓发,两人对视着,透过对方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黎叁柒甚至觉得,对方能看见自己,但不可能,自己当时想了一晚上,抬头只能看到的是——一幅娘亲自画风景画。
笔夹轻触画纸,最后一笔是一片黑叶,这幅画算是完成了。
“娘亲?你画的是何地方?孩儿怎么从来未见过这个地方?长得好奇怪哦。”儿时的黎叁柒不满地嘟囔道。
一幅画中,有一个神似祭台的蓝色台子在画的中央,台子的周围是好几根短柱子,柱子画得模糊,就一束下来的一笔,看不清是何作用,但每个地方都爬满了黑色的叶子,显得特别的诡异,黎叁柒只能想到这个词。
女人慈爱地笑了笑,解释道:“我的手没什么力气,画线困难了些,你这是嫌弃我了?”
黎叁柒立马捂住额头,一副防备的模样,解释道:“说好了!不准弹我额头。”
女人假装黯然神伤道:“你倒是防备上我了。”
黎叁柒看着女人这样,心中不忍,赶忙扑进女人怀里,道:“哪有!我只是想说,你画得如此复杂,而且好奇怪哦,为什么都是黑色叶子?如果我把这画给那个先生看,他一眼就看出是你画的。”
女人道:“我帮你做功课,你倒是挑上了。”
黎叁柒瞬间气鼓鼓道:“我怎么知道爹发什么疯,给我找这样的先生来,我又不喜画画,又非得我学。”
“先生一定会告诉爹爹的,爹爹又不喜听我说话,老是一味地罚戒尺,做什么都罚戒尺,真是无趣至极。”
“你究竟是怎么看上……唔”
黎叁柒原本想说什么的,却被女人一把捂住了嘴,女人一个脑瓜嘣就弹在黎叁柒的脑门上。
吃痛的黎叁柒不解,但被女人捂住嘴,她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女人严肃道:“你不要乱说话,免得被人听了去。”
黎叁柒不理解,连她这么小的孩子都看得懂,如今的黎春生压根不喜欢女人,喜欢的是那养在外面的外世,但女人依旧维护着黎春生。
女人道:“行了,我们换个话题,笔给你,你自己看看,怎么改这幅画。”
言罢,黎叁柒的嘴巴才得以解脱,她道:“你不爱提就不提。”
她直起身子,接过笔,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