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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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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玲请了一周的假回来,接到电话的早上市区在下雨,她恍然意识到女儿已经要上高二了,记忆也出现模糊,不记得她笑起来跟刑岩多么像。

她来不及悲伤就已经坐上回家的火车,冒着雨,去埋葬丈夫。

刑攸在周女士的建议下,显示联系住院部收拾衣物,之后办理了出院手续。

刑攸今天很喜欢挑刺,缴费大厅的工作人员问了两遍电话号码和房间号,李知勉倒水提醒了她两遍等水放温,刑攸也喜欢追求极致的完美,不要废话,也不要重复,所有事情都一遍过最好。

刑攸拿到刑岩的死亡证明的时候是在下午,医生反复确认了时间,身份信息,刑攸很是烦躁,她想躲避起来,想将大脑中对肿瘤的记忆挖出来,撕碎撕裂。

李知勉找到刑攸的地点是在大厅,人潮还没有褪下去,只有刑攸形单影只地站在人海中。

她和李知勉对视上,目光疲惫,像是一根折断的劲松。

李知勉大步走过去,拉起刑攸的手,将她拉进怀里,“好了,我带你回家。”

家,原本喧闹不断的家清清静静。

坐上回家的车时,刑攸默不吭声,手脚冰凉,仿佛走入一片荒芜人迹的冬季,连绵不断的雪和雨扑打着脸颊,她不理解死亡的性质。

回到家,李知勉看着刑攸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心脏跳动微茫,刑攸抬起脑袋:“李知勉啊,我想睡觉。”

李知勉走在前面引着她,放在床上,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刑攸攥着他的手,闭着眼睛却有眼泪落下来,嗓音颤抖着恳求:“拜托你不要离开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知勉贴近双手,苦笑着安慰她,“攸,今年的夏天好像格外漫长。”

刑攸生日当天,王玲从外地赶了回来,怀里抱着酣睡的刑无妄。

家里很冷清,只有她和刑攸。

回到曾经居住现在却再也回不去的喧闹的家,阳光苍白的阳台、阴影处爬满蜘蛛网的角落、飘荡着洗衣液香气的衣柜——这家就在短短一年之间变得无比孤单。

刑攸溜出冰冷的房间,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在充满回忆的槐阳大道上徘徊,无助地见证每一片槐花的掉落,她无动于衷地徘徊,令尖啸的风在耳边呐喊,拂动残缺不一的梦。

“你,要走吗?”

王玲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你说什么?”

刑攸低头盯着脚尖,做出一个拥抱自己的动作,重复:“你要离开这里吗?我会把爸爸留下的遗产拨给你,包括我和小妄那一份,这些是可以自愿赠送的。”

王玲咽了下喉咙,杂乱无章的思绪像退潮一般渐渐消失,她觉得这房间冷得冰人,也抱起自己,“小攸,我是你和小妄的妈妈啊。”

刑攸抬起忧郁的大眼睛回望她,咬了下嘴唇,眼睛中的亮光慢慢隐没,“我们只会拖累你,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就应该好好生活,小妄跟着你,你就要把经历放在她身上,你可以好好工作生活,攒下一些钱给自己买个房子在那边定居。如果觉得少点东西,还可以买一只自己喜欢的猫或者狗。嗯——妈妈,我希望你照顾好自己,然后......好好生活。”

刑攸揉动自己的双手,不安地等待回答,只剩下从鼻腔呼出的寒气和心脏刺痛的感觉。

王玲说:“你要不要搬过来和妈妈一起住?我在那边租了房子。”

刑攸摇摇头:“我去那边,只能以借读学生学习,高考还是回到县城,太麻烦了。”

她交叉手指细长的双手,眼睛盯上掌心,补充道:“会有很多不方便。”

“我会按时给你打钱。”王玲渴望女儿笑一笑,叮嘱道:“你不要太在意成绩,我不会要求你必须考第几名,你只要尽你所能去学就好。”

刑攸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我知道,我不紧张,有按时写作业。”

“我......明天会带走小妄,家里没人,不能让你上学还照顾她。”王玲说。

窗外的风在呜咽,好悲哀。

刑攸:“等我高考结束就把她接过来,然后,你在那边可以更轻松一些。”

王玲以为她会挽留自己,有些失落:“你还要上大学。”

刑攸目光溜到地面上,盯着瓷砖的四角,犹如一片又黑又大又深的地窖,她打了个哆嗦,“不会,我不打算上大学了,妈妈。”

这句话终于还是搅乱的平静,王玲有些恼怒,“不上大学干什么?你刚成年,没有人愿意用你的,难不成你要打工?”

刑攸:“不是去打工,但是也差不多,老家的房子和地总要有人住。”

王玲流露出嘲讽的神情,“你说老家的房子?那么破了,谁住啊?”

刑攸言简意赅,“这几年不是发展旅游业吗?我可以借一点钱重新装修一下房子。”

“别傻了,有那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王玲一下子就觉得头疼,“村子里现在都没人了,你要是想回去办什么旅社,肯定没人啊!”

刑攸抿紧唇,没想到第一步就走的艰难,她喘口气接着说:“可不可能总要试一试,我跟你说一声,等高考完我会去试。”

王玲挥挥手,“你还是太年轻了。”

聊完一些天马行路的想法,王玲和刑攸操办了刑岩的葬礼,坐在轿车后座上,捧着冰冷的骨灰盒,刑攸如鲠在喉,憋了半晌的呜咽都没忍住。

张丽云穿着艳丽来参加葬礼的时候,刑攸刻意用语折中,对她表达刻意的冷淡和疏远。

李知勉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刑攸才表现出悲痛,但只表露出一部分,在外人看来,刑攸只是个冷血的怪物,在李知勉眼中,刑攸忍耐着更隐蔽低沉的哀痛,想要舔舐遍体鳞伤的自己却发现舌头被人拔断了。

李知勉恨她,刑攸就是个哑巴。

走远的时候,刑攸瘦削的肩膀在树影中摇晃,李知勉一声不吭地等待她回头。

刑攸站在那棵双生树跟前,没有新发的树叶,在她愿意施加一点注意力给这棵树的时候,它却好不征兆地枯死了。

刑攸联系了村外的木工,要将这棵树卖掉,施工当天,刑攸站在坑坑洼洼的石阶上俯视那棵树。

在被刨根的时候,刑攸视线一凝,交杂的树根缠绕在一起,外表沾着泥土,然而切开的横截面是黑色的,看起来像是被病毒侵染的毒瘤。

她忽然觉得这棵树很通人性,木工临走告诉刑攸,院子里那棵椿树也抗不过多久了,等风再大一点就有倒塌的风险,到时候会压塌房子。

刑攸说知道了,又问木工什么树苗容易养活,木工说:“什么树都好养活,只要人愿意陪着就行。”

当天下午,刑攸从集市上带回来一棵枣树,结的是冬枣。

高二新学期。

刑攸和李知勉被学校安排的大巴车拉去学校的附中,校门口的喷泉很壮观,中心站立着放飞白鸽的学生和教师。

华丽、清新,却也附庸风雅。

来迎接的教师有两排,统一穿着黑西装,头发梳理得精巧别致,妆容也很朴素。

刑攸拿下行李,高年级的学生上前来帮忙,刑攸很礼貌地称呼对方,“学姐。”

女孩长相清纯,很讨人喜欢,刑攸喜欢她那双黑亮的大眼睛,戴着眼睛也不会显得郁闷。

女孩哈哈笑了两声,“听说你们是高二新来的交换生?”

刑攸点点头。

女孩抛出只言片语就让聊天流畅地接下去,这里面也有刑攸想迈出第一步——交朋友、融入社会的决定的功劳。

刑攸好奇问:“你们怎么也从大巴车上下来?”

女孩耸耸肩,手臂晃动着肩膀上的袋子给她看,“去其他学校参加竞赛,奥——!我记得下一周还有个生物竞赛,你们可以报名跟着去。”

刑攸温和地笑着,“谢谢。”

女孩又从书包内拿出一本外文小说,随和地搭话:“我们英语老师最近在看这本书,高三年级和高二年级是连着的,如果你没有这本书的话,建议你去图书馆借一下,以后肯定会用到的。”

刑攸微微疑惑:“以后是要写读后感吗?”

女孩频频一笑,“不是读后感,比那个有意思多了,英语老师们会组织学生进行英语辩论,就在大会堂里面,所有学生都可以参加,想要反驳就举手示意,一场下来大概三个小时。”

刑攸有了些兴趣,“这里的授课方式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女孩点头:“对呀,你是学什么的呀?学不学化学?”

刑攸看着女孩夸张地闪亮眼睛,说:“是,我学物化生。”

“哦哦。”女孩喋喋不休,“物化生可就有意思了,到时候你们学的时候会带你们去云课堂,到时候会给你们看那些影片和图片的机会。”

两人之间很投缘,女孩把刑攸送到宿舍楼下,告诉她,“我是高三14班的史婷柯,有事可以来找我玩哦。”

刑攸招手向她告别,身后忽然有人说话:“刚来你就找到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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