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随瞳孔一缩。
这把剑，是怀锦原本的佩剑。
怎么会是她锻造的？！
这个世界……
掌门一愣，猝然回身，看向容随手里的剑。
剑身修长，剑刃薄如蝉翼，通身冰蓝，剑柄之上，镌刻着繁复的符文。
虽然和剑谱中所画的那柄剑有所不同，可细看之下，确实能看出来它的影子。
“这是……酬情？”
掌门沉默下来，突然就明白红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只是……
掌门依然挡在容随面前，没有让步。
“即便他拿到了这柄剑，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刚刚仔细探查过他的剑意，里面蕴含着悲悯、正直，即便其中掺杂着些执拗癫狂，却也没有丝毫邪气。
红月抬眼，眸色锐利，再问出声。
“酬情乃因缘际会，偶然所得，那三月经天，你又作何解释？”
容随这次是真的困惑了。
“三月经天？那是什么？”
红月打量着他，眸光里带着审视。
容随眉眼清正，没有丝毫心虚紧张，只有真情实感的疑惑。
“你使出了剑法，却不知剑名？”
掌门也发出了疑问。
“他刚刚使的剑法，就是失传千年的三月经天？”
虽然他的剑意确实是月亮的模样不错。
虽然那三次变招，确实是新月、满月、残月三月不错。
可三个月亮交织变换，就是那传说中可破天道的三月经天，这是不是有那么点……儿戏？
容随也意识到什么，敛眉掩住眸中的思绪。
“我不知道。”
这是在武道那个世界的时候，怀锦教给他的剑法。
一共三式，却变幻万千，精妙绝伦。
他也曾问过她，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
得到的答案是……这是她自创的，懒得想名字。
她当时神色冷淡，让他想要名字自己想，别烦她。
可现在……
容随抿唇。
这个世界，和她有什么联系？
红月看不出他有什么破绽，只得暂时作罢。
因为这么一出，今天的入门考核被迫中断。
外门弟子被送回到外门等待通知。
容随同样回到了外门，可他能感觉到，在暗处，有人正盯着他。
他不知道盯着的他的是什么人，只得按捺住心思，在房间里休息练剑。
没过多久，他的房门被敲响，一开门，是霍千刃站在外面，他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霍千刃虽然是个小少爷，但或许是因为修习大开大合的重剑的缘故，他并不娇气，性子里也透着一股豁达。
见容随开门，他咧开嘴就笑了起来。
“我看你没去饭堂吃饭，想着你恐怕是没那个心情，就给你带过来了！”
容随微楞，看了眼天色，才发现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容随侧身让开路，让他进来。
“我都没注意，多谢了。”
容随住的房子，就是外门最普通的弟子房间。
通常外门弟子都是两到三人一间，他自然也是有室友的。
他住的双人间，只是他的室友到现在也没回来。
容随猜测，他那位室友，恐怕是担心今天的事儿影响到他，这才去其他地方避开了，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霍千刃熟练的把饭菜给摆出来，看了眼容随。
“那什么，你今天使的剑法，当真是三月经天么？”
容随抿抿唇，依然摇头，做无奈状。
“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会的这剑法啊？”
容随看得出来，霍千刃只是单纯的好奇，没有恶意。
想了想，他还是把之前想好的借口给说了出来。
“我得到这柄剑时，这套剑法就出现在我识海里了。”
霍千刃恍然，立刻就信了。
“酬情乃天元第一名剑，三月经天，是它曾经的主人所使用的剑法，若是它曾经的主人将剑法封存在剑中，等待有缘人，倒也说得过去。”
“嗯。”
容随垂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套说辞，霍千刃轻易就相信了，可红月真人却不会那么容易糊弄。
也不知道怀锦跟这位红月真人有什么渊源。
她看上去，似乎对怀锦很熟悉。
“三月经天……是什么？很厉害么？”
霍千刃倒是不奇怪容随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容随一问，他就来了兴趣，拉了拉凳子，往容随那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千年前那位一剑破苍穹的剑仙么？”
霍千刃这模样，搞得容随也莫名跟着紧张。
他学着霍千刃的模样，扫了眼四周，见没人，这才摇摇头。
“不知道。”
他知道个屁。
这个身体之前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后来为了改变生活，在不周剑宗开山收徒时，才咬牙凑了钱来拜师学艺。
也幸好即便他没来，这身体也是他的，天赋悟性都不低，倒是成功入了山门。
只是他至今都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对那些修仙界的事情，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的。
霍千刃一哽，但想想容随的身份，又镇定了下来。
“忘了你到不周剑宗之前，都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了，那你听我说啊……”
此界名为天元界。
千年前，天元界共出了两位剑仙。
一位，是不周剑宗掌门亲传弟子谢云峥，执剑天刑。
谢云峥羽化后，天刑剑便进了不周剑宗剑林，至今也未曾有人将它唤醒，得它认可。
一位，是极北之地锦桑少主李长欢，执剑酬情。
长欢剑仙和酬情的去向，没人知道。
李长欢与谢云峥同龄，二人皆是天生剑骨，天资非凡，比试数次，都没能分出胜负。
容随微楞。
酬情曾经的主人，叫李长欢？
那……怀锦呢？
“当年长欢剑仙不知何故，突然剑指天道，一剑破苍穹，据记载，当时漫天倾泻的剑意，便是如皎皎明月，故名，三月经天。”
容随等了等，也没等到他的下文。
霍千刃满脸严肃向往，和他对视，却是一个字也不说了。
“……”
容随默了默。
“没了？”
“没了。”
“……”
容随无言以对。
他等了半天，以为能从他口中知道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结果就这？
看出来他的无语凝噎，霍千刃不服气。
“当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连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要不是我霍家藏书多，我从一本游记里看到了些只言片语的记载，都不会知道这些！”
他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了不起了！
容随哽了下。
“那这位云峥剑仙这么厉害，为什么会羽化？”
霍千刃也很茫然。
“不知道啊，传闻，是当年长欢剑仙一剑破开苍穹，打散了天道，引得世界动荡，灵气溃散，民不聊生，云峥剑仙为了挽救这方世界，以身殉道，填补天道了，还有人说，是长欢剑仙和云峥剑仙比剑，云峥剑仙不敌长欢剑仙，被长欢剑仙给杀死了，不过我觉得后面这个说法就是放屁！”
“为什么？”
“长欢剑仙那样绝世的仙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容随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个长欢剑仙，和怀锦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甚至，她们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锦桑在哪里？”
“极北之地啊。”
“……”
霍千刃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别这么看着我，我真不知道，史书上只有关于锦桑的记载，却从来没人抵达过那里，很多人都认为，锦桑不过是前人虚构出来的一个地方，包括长欢剑仙也是。”
说实话，在今天红月真人出现，点出容随用的这把剑是酬情，他所使用的剑法是三月经天之前，他也以为锦桑、长欢剑仙是虚构杜撰出来的。
容随除了沉默，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霍千刃又跟他说了几句，就收拾好碗碟，拎着食盒离开了。
容随独自坐在床上，也没了练剑的心思。
青玉，你知道这个长欢剑仙么？
——不知道，从未听说过。
它一出现，就是在诸天万界，怎么会知道这种世界里的事情？
他傻了吧。
容随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怀锦会不会出现，又什么时候会出现。
想她了。
——
三天后，外门弟子的入门考核，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之前被打断了，没来得及继续比试的人继续比试。
容随和霍千刃倒是不用再继续比，他们那天的表现被看在眼里，双双进入下一关。
当比试彻底结束后，下一关的幻境考核，变成了一个千年秘境。
能顺利通过秘境历练的，便能进入内门，表现优异的，更是可以拜入各位长老，甚至是掌门门下。
虽然不懂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调整和改变，但通过第一关考核的人，都没什么意见。
秘境难遇，往往进一趟秘境，都能有不菲的收货。
即便出来后，要交给宗门一些，对于他们而言，也不亏。
尤其是，有些秘籍里，可是有传承的，若是能够得到传承，这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一步登天了。
更何况这次进入秘境，是守剑林闭关千年不曾出来的红月真人亲自带队。
有红月真人在，就算有危险，他们也不会死。
容随和霍千刃，却都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出声。
尤其是当飞舟渐渐向北靠去，前不久才讨论过极北之地锦桑的两人，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不对。
霍千刃是个憋不住话的人，趁着大家都在休息时，跑到了容随房间里。
“容兄，你说这次要去的秘境，会不会就是……”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只是对着容随做了个口型。
锦桑。
容随看了眼窗外迅速翻涌的云层，摇摇头。
“若是真的，你不是应该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