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随这副彻底无视的姿态,让杨茹娜脸白了白。
杨茹娜长得很好看,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此时露出这样苍白着脸,哀伤又脆弱的神情,看得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忍心了。
容随却不为所动,连个眼风都没给她。
蓝秀看了几眼不近人情的容随,意味不明笑了下,屈指敲了敲桌面,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杨总,我们不是来看你表演苦情戏的。”
她一开口,就掌握了节奏。
“如果杨总不想跟我们好好谈,我们也可以选择走法律程序。”
反正汪今瑶有的是钱,应该不会介意跟她拉扯。
“不过我想,杨总不会想走到那一步的。”
蓝秀意有所指,杨茹娜神色一变。
又怨又怒的看了几眼容随,得不到他的回应,才强行移开了目光。
“开始吧。”
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蓝秀的话。
但这个态度,却已经是退了一步,服软了。
合同的问题,之前怀锦已经处理得差不多,蓝秀他们只需要确认没有问题,签个字就可以。
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当然,如果杨茹娜不要时不时就用那种哀怨得仿佛容随背叛了她的眼神看着他,就更好了。
一个小时后,解约事宜全部谈妥。
容随跟着蓝秀走出夏果娱乐的大门,阳光打在他身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蓝姐,杨茹娜为什么会怕走法律途径?”
对簿公堂,走法律途径,这一直以来,都是杨茹娜威胁他的手段。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用在她自己身上。
“她有把柄在汪小姐手里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把柄,别问我,汪小姐没跟我说过。”
蓝秀给他递了个口罩。
“剧本选好了么?想直接去拍戏,还是先去综艺里刷个脸?”
容随沉默几秒,没再追问,把口罩戴上,眉眼舒展了些。
“拍戏吧,钟导的《罪》你觉得怎么样?”
蓝秀有点惊讶。
“我以为你会选《虚无》”
虚无和罪,都是大热的剧本,两个剧组的导演,也都是业内大牛,谁也不比谁差。
只不过虚无这个剧本,要更符合之前容随的戏路。
那是一部民国剧,讲的是民国时期那些地下工作者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讲的是家国情怀,演好了,很容易就能吸粉。
罪却不一样,他是一部现实题材的刑侦剧。
男主是侦探,负责协助警方侦破连环杀人案,可到最后才发现,他就是那个凶手。
这个人物很复杂,他一开始出现的形象是正面的,要一直到大后期才会发现他的不对劲,到结局,才能知道他就是凶手。
他一边在冷血无情的杀人犯罪,一边却又积极引导着警方探寻真相。
直到最后,警方在他的刻意引导下,终于查到他头上。
容随靠在车后座上,低低“嗯”了一声。
“很有挑战,不是么?”
蓝秀看了几眼容随,到底没多说什么。
“行,那就这个,后天进组。”
容随顿了下。
“这么快?”
“不快了。”
蓝秀耸耸肩。
“原本前几天就应该开机了,硬是被汪小姐给压了下来,强行换了男主,再不开机,钟导就要炸了。”
容随眨了下眼,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
“原来的男主是谁?”
蓝秀笑了一声,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于亚东。”
容随懂了。
于亚东,就是夏果娱乐的那个一哥,蓝秀曾经一手带出来的影帝。
蓝秀拍了拍容随,带着点安抚。
“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凭于亚东的能力,就算他拿到了男主,也驾驭不好这个角色的。”
容随没反驳,也没应,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回到庄园的时候,怀锦还没回来,偌大的庄园里,只有徐伯和佣人在忙着。
看着空荡荡的庄园,容随叹了口气。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呢。
就她那三天两头找不到人影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说他是她男朋友。
——
怀锦此时正在汪家老宅。
她坐在主座上,阿一站在她身边。
底下,三三两两站着几波人,有老有少,无一例外的,都垂着头,不敢去看上方。
而在他们前方,歪七扭八的躺着不少人,正抱着胳膊抱着腿,痛苦的哀嚎。
旁边还散落着一些被打翻的装饰品。
一看就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凶猛的打斗。
怀锦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望着下方,手里拿着把枪,反复把玩。
“我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值得你们连命都不要了。”
下方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肯开口。
怀锦也不在意,手里的枪举了举,对准了正中间的一个中年男人。
“二叔,你说说?”
被叫到的人身子颤了颤,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身子,没有当场跪下去。
汪二叔紧紧攥着拳,压着心底的惊涛骇浪,一丝一毫都不敢表现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
怀锦只是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神情淡淡,完全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下一秒,汪二叔只看见怀锦侧了侧手腕,他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一声枪响。
“啊!”
站在汪二叔后面的一个小男生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汪二叔呼吸一滞,匆忙转头,就见他儿子被一枪打在了腿上。
殷红的血从他捂着腿的指缝中流出,眨眼间就流了满地。
一股血腥味,以极快的速度在这大堂里弥漫开来。
见了血,其他没被叫到的人,都白了脸,不着痕迹后退几步,远离了这父子俩。
汪二叔慌忙蹲下身,半抱着哀嚎惨叫的儿子,抬头恶狠狠瞪向上首的女人。
“汪今瑶!”
她居然真的敢开枪!
她怎么敢开枪?!
“别这么看着我。”
怀锦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大爷似的翘着腿,手里的枪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要是吓到了我,手一个不稳,下一枪会打在哪里,可就不知道了。”
“别……别打我了……啊!爸我好疼啊!你到底干了什么!”
汪二叔差点被她给气笑了。
能面不改色就开枪的人,会被他就这么吓到?
他整个人都在抖,眼睛一片通红,看着儿子这痛苦的样子,他却连给他叫个医生都做不到。
汪二叔恨急了,只能抱着儿子崩溃大喊。
“你什么都没问,我怎么知道你要让我说什么!”
“这样啊。”
怀锦慢吞吞举起枪,她拿枪的姿势一点儿都不标准,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二叔你说,下一枪是会打在他的脑袋,心口,还是下半身?”
汪二叔心在发抖,在怀锦冷漠的话语下,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儿子,咬牙。
“汪今瑶!家主不在,就是让你这么作威作福的么?!你还有没有把家主放在眼里?!”
怀锦压根不想听他废话,面无表情,抬手又是一枪。
子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擦过汪二叔的胳膊,打在地上那个惨叫少年的心口上。
少年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只能睁大了眼,喉咙里发出粗粝的嗬嗬声,没几秒就没了气息。
在汪二叔怀里,咽了气。
竟是死不瞑目。
汪二叔瞳孔骤然紧缩。
怀里,是死死瞪着他,似乎在质问为什么不救他的儿子,胳膊上,是子弹擦过的灼烧疼痛。
汪二叔整个人如坠冰窟,明明是大热的天,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他到现在还在恍惚,她居然真的敢杀人……他的儿子……居然真的死了?
他……赌错了,害死了他的儿子……
可是他没有机会挽回了。
不……害死他儿子的不是他,而是汪今瑶!
汪二叔目光发狠,却一动不敢动,连为死去的儿子发疯都不敢。
他怕了,是真的怕了。
怕他一旦有了动作,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怀锦随手把枪扔到阿一怀里,没去看其他人,从首座上站起身,插着兜慢吞吞走到汪二叔身边。
她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少年,没什么情绪,冷漠得不像个人类。
“可惜了,才十八岁。”
汪二叔抱着儿子的手紧了紧,呼吸粗重。
怀锦含了冰的声音,轻飘飘飘入耳中。
“不过,二叔也不仅这一个儿子,不用太难过。”
汪二叔这次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猛地抬头,对上怀锦无波无澜的眼,心底泛起阵阵恐惧。
“我说!”
汪二叔闭了闭眼,偏开头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我什么都说,你别对他们下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怀锦抬了下眉。
“原来外面也不止一个。”
汪二叔呼吸紧了紧。
“说吧。”
汪二叔咽了咽喉,才艰难开口。
“是华南赵家,他说,他儿子来华东玩儿的时候,跟你闹了点矛盾,想给你点教训,他们给了我一瓶药粉,说是这个能诱发你的心脏病。”
汪二叔咽了咽口水,又忙不迭解释。
“这个药只是能让你发病,不会让你死我才同意的!”
怀锦嗤了声,对他的屁话一个字都不信。
她只是觉得华南赵家这个名号,有点耳熟。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华南赵家,和汪家一样,也是涉黑的地下势力,只不过华南的局势比华东要乱得多,没办法做到一家鼎立。
赵家,只不过是华南那一块儿的巨头之一而已。
赵家有个小少爷,叫赵前佑,从小不学无术,就喜欢玩车玩女人找刺.激。
这个不学无术,指的是各个方面的。
无论是正经学术,还是身手,亦或是家里生意需要涉及的东西。
前段时间,赵前佑跟家里大吵了一架,带着几个狐朋狗友跑到了华东。
然后,进会所,叫陪酒女,遇到了汪今瑶。
最终,被怀锦给打得只剩一口气儿,被人抬着回了华南。
最近忙得团团转,没空去管当初301那群人,她都差点儿把他们给忘了。
倒是没想到,她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先坐不住对她动手了。
真是好大的狗胆。
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怀锦敛了思绪,低垂着眉眼。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