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完盒子,怀锦就走开了。
她坐在那群昏迷过去的人面前,手里抛着个黑漆漆的石头,目光时不时飘向那群人,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小孩儿看了一会儿,就垂头去看怀里的盒子。
这是一个医疗箱,里面凌乱的放着一些医药品,不多,但都是一些常用的。
小孩儿缓慢的眨了下眼,取出一些药,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动作笨拙,却并没有开口求助。
怀锦撇了几眼,神色稍缓。
大概是她下手太重,直到那小孩儿磕磕绊绊的处理完伤口,这群人才陆陆续续转醒。
最先醒过来的,是打牌的那几个。
他们还能明显感受到脖子上的疼痛,一时间抽气声此次彼伏,紧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谩骂。
“妈的,哪个兔崽子干的!不想活了是吧!”
为首的人动了动,才后知后觉发现手被绑住。
一抬头,就对上了怀锦无波无澜的眼。
只一眼,就让男人觉得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头皮发麻,所有的叫骂声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男人本能的往后缩,触碰到身后的同伴,感受到属于人类的温度,他才像是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
“梁……梁音……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不是应该……”
男人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石头上,瞳孔一阵紧缩,猛地噤声,面色发白,不吭声了。
怀锦扯了扯嘴角。
“应该在哪儿。”
果然是故意引她过来的。
就知道朱雀突然出现绝对有鬼!
男人不说话了。
怀锦也无所谓。
反正他不说,她也知道。
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手里这颗石头。
“我很好奇,这颗石头,你们是上哪儿弄来的。”
可惜,除了最开始他们没反应过来的叫骂外,他们再也没出过声。
就连那个最暴躁的男人,都没有松口。
怀锦叹息,总有些人啊,好好问不说,非得等她动手了才肯开口。
怀锦动手并不粗鲁,反而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矜贵优雅,哪怕是做着恐怖的事情,也格外赏心悦目。
但被她用了手段的人,就不那么美妙了。
漆黑的树林里,响起一阵阵惨叫。
“住手!我说我说!”
怀锦松了手,扔死狗一样把男人扔在地上。
“说。”
她神情冷漠,衣着整洁。
反观地上的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皮外伤,却面容惨白,脸上渗着汗珠,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眼底还藏留着恐惧。
一看就是被折磨得不轻。
男人吞咽几口唾沫,浑身还在痉挛发抖,不敢再耽搁。
“是……是我们老大……”
“老三!闭嘴!你不想活了吗!”
身后男人的厉喝打断了老三。
老三瑟缩几下,剩下的话卡住。
怀锦只是瞥了眼他,就挪开了视线,目光重新回到老三身上。
那眼神不含戾气,平静得没有温度。
老三却还是颤抖起来。
他闭了闭眼。
“你踏马懂个屁!”
说了他或许会死,可要是不说,这个女人会让他生不如死!
经历过刚才的那一遭,他才知道,原来死,也会成为奢望和解脱。
这世上,还有比死更恐怖的事情。
他再也不想体验一次那样的痛苦了!
老三无视了身后男人的怒斥,心一横。
“是老大从一个石……额……”
老三话音还没落,林子里漫上一阵异香。
怀锦皱眉,第一时间出手,打出一道结界,把那异香隔绝开来。
可她到底是慢了。
异香拂过,地上被绑的这些男人,无一例外,全部失去了生息。
怀锦先扭头看了眼树根处的小孩儿,见她依然呆呆的坐着,没什么不对,才蹲下去检查这些人。
他们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可他们全部都死了。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刚才面对他的神情,没有一丁点的痛苦和恐惧。
想了想,怀锦并指点在老三额头上,灵力顺着指尖爬进老三身体里,转了一圈又回到怀锦指尖。
结果让人意外。
他们的内脏完好,但大脑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怀锦沉默着吐出一口浊气。
很好,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个屁啊!
别让她知道是哪个狗东西在背后搞她。
被逮到了看她打不死他。
怀锦给护卫处那边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处理后续。
护卫处的人来得很快,没让怀锦等太久。
让怀锦比较惊讶的是,来的人居然是行动队的。
行动队负责的是上前线拼杀,这种扫尾的事情,有专门的部门。
可这次来的,就是行动队。
带队的是容随。
一进入树林,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树根处的一大一小。
两人的表情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即使面对这满地的尸体,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容随不着痕迹打量了一遍怀锦,见她好好的坐在那儿,看上去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从接到电话后就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容随摁了下眉心,神色不太好。
他已经有差不多半个多月没见过她了,在见不到她的这段日子里,他心底总是空落落的。
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主动过去特情部找她,又被他生生忍了下来。
可尽管他忍住了没去找她,却总是不自觉的去听她的消息。
他不想这样,可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掌握了不少她的动向。
自从上次在研究室被她……之后,一切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在接到电话,知道她自己一个人来了这边的时候,他都快疯了。
她怎么敢的!
万一她出了什么事……
容随吸了口气,强行把脑海里那些不断往外冒的疯狂想法给摁下去。
他吩咐亮子等人去处理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自己抬脚往怀锦那边走。
怀锦只在他出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挪开了目光。
哪怕他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她也没给他一个眼神。
这冷漠的模样,让容随难受得不行,却又说不出是哪里难受。
两人一站一坐,许久都没有出声。
小孩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抱着医疗箱往怀锦身边缩了缩。
容随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率先打破了沉默。
“梁部长,你知道擅自行动的后果是什么吗?”
怀锦想了想。
“处分?还是开除?”
容随瞪眼。
感情她还知道啊!
怀锦哼了声,起身擦着容随的肩离开。
“他们敢么。”
没有起伏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嚣张狂妄得不行。
容随一噎。
他们还真……不敢!
天音一次只出一个,除非她死了,否则不会有下一任天音出现。
就算她死了,下一任天音会什么时候出现,谁也不知道。
要知道,迄今为止,她也才是第二任天音,距离第一位天音,已经隔了将近百年的时间。
没有人敢去赌。
也正是因为如此,护卫处把她的安危看得比谁都重。
她还真就可以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这还没完,怀锦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管好自己。”
这弱鸡死了她都不会死。
“……”
仅管她眼神平静,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可容随莫名感觉他被嫌弃了。
怀锦扭头看了眼还坐在树根处的小孩儿,有些不耐烦。
“走了。”
小孩儿沉默几秒,看了几眼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的容随,抱着医疗箱艰难的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跟上了怀锦。
怀锦走得不算快,但对于一个受了伤的小孩儿而言,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跟得上的。
小孩儿跟得很吃力,好几次都差点被过高的草丛给绊倒。
怀锦也没管她,连步伐都没变一下。
眼看那一大一小渐渐走远,容随闭了闭眼,抓过亮子快速吩咐了几句,匆匆追了上去。
他不是多管闲事,他只是不能让天音出什么意外!
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树林里,行动队的人才敢出声。
“妈呀,队长和梁部长的气场也太强了吧!我刚刚都不敢出声!”
“所以,队长和梁部长果然有事儿吧!”
“什么啊,你不觉得他们俩更像是有仇么?之前那半个月,他们俩就算在护卫处碰面了都不带打招呼的。”
“说不定他们是地下恋情呢?你看队长什么时候这么紧张过一个人?扫尾这种事情都揽过来了!”
还真是。
他们接到任务通知的时候,都是懵逼的。
“可是……这些人的死法确实很蹊跷,让后勤部的人过来,万一出什么乱子了呢?”
“诶,亮哥不是在么,他和队长最熟,问亮哥啊!”
“对对对,亮哥亮哥,你说队长和梁部长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亮子沉默,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
“行了,队长的事儿少打听,赶紧做事儿,你们不困啊!”
把这些人打发了,亮子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深沉的叹了口气。
他也很想知道啊!
奈何队长心,海底针,根本就猜不透。
……
这小孩儿走到河边,就撑不住晕倒了。
要不是怀锦眼疾手快给她垫了一下,她脑袋就得磕在医疗箱上,当场见血。
正在怀锦发愁怎么带她离开的时候,容随骑着他那辆悬浮摩托停在旁边。
“上车。”
怀锦看了他一眼,没理,脱下外套,团吧团吧把这脏兮兮的小孩儿给裹住,抱起。
怀锦抱着小孩儿径直越过容随的摩托,腿一蹬,轻而易举的跨越宽阔的河流,落到河对面。
看着她那轻松跳过河流的身影,容随眯了眯眼。
脑袋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带起一股熟悉。
可惜那画面消失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去抓住。
容随抿唇,克制着心底翻涌的烦躁,开着悬浮摩托追上怀锦,拦住她的去路,眼底弥漫着一层雾气。
“上车!”
怀锦抱着小孩儿后退一步,抬眼,对上容随氤氲着浓雾的眼,扯了扯唇角。
“怎么,容队现在不怕我靠容队太近,玷污容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