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周围的空气也因为高温变得扭曲。
两个年轻人卷起裤腿站在泥泞的田里插秧,谢青木抬手擦了擦汗珠,手上的泥水也沾在了她的额角。
顾春启“噗嗤”笑了出来,他爽朗的笑声引得谢青木回头看他,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谢青木不太理解他的意思,见对方没明白,他就直接摘掉手套,用干净的手把谢青木脸上快干的污泥擦掉。
他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手被弄脏,随意的在那上万块的西装裤上抹了抹。
实在扛不住毒辣的太阳,谢青木蹲下躲在顾春启的影子里乘凉,她仰着头看站直的顾春启。
因为逆光的原因,他的头发丝都在发光,衬衫被汗水浸湿,紧贴在他紧实的肌肉上,因为劳累而不停起伏的胸膛,牵动湿透的衬衫,肌肉的线条时隐时现。
顾春启伸手抬了一下草帽,笑嘻嘻的说:“青木,现在知道嘴甜的下场了吧,哈哈哈。”
“没事,我撑得住,不算辛苦。”
谢青木不愿意被小瞧,她猛地站了起来辩解道。
云层在这个散开,太阳明晃晃的照在她的脸上,再加上突然站起来,谢青木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泥里,好在顾春启伸手揽了一下,才没让人跌倒。
“去休息吧,还剩一点我来弄就好了。”
他把草帽摘下来戴在谢青木的头上,强硬的让她去阴凉处。
谢青木慢慢的挪到了顾老爷子的旁边,接过管家早就备好的藿香正气水一口气喝完,药水的苦涩让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毛。
“小谢,吃糖。”
顾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棵柠檬糖,很经典的黄色包装,是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糖果。
酸酸的口感冲淡了谢青木嘴里的苦味,她忍不住用后槽牙咬碎柠檬糖,里面甜甜的夹心倾泻而出。
“别看小鱼白白净净,小时候我经常把他丢到地里,刚开始他脾气倔,不肯动,我就吩咐管家只给他吃地里的菜,零食什么的都没收,后来想吃糖想吃的紧,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给我认错,乖乖的耕地插秧。”
顾老爷子得意的说,说到高兴处还拍了拍不利索的右腿。
“小谢,你过来我跟你说。”
顾老爷子像想到好主意一样笑起来,抬手让谢青木靠过去,低头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谢青木为难的看了老爷子一眼,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去做。
只见谢青木走到田坎边蹲下去,把手伸进湿润的土里,握了一把土就朝弯腰插秧的顾春启丢过去,好死不死,正巧丢到了他的背上。
“哎呦,谁丢我!”
顾春启摸了一把背上的土,大叫起来,丝毫没了苦苦坚持的风度。
“好啊,爷爷,您竟然唆使青木丢我,太过分了。”
他也从身旁的田里捞了一把泥水朝顾老爷子跑过去,管家赶忙支起雨伞,阻拦道:“小少爷,你不能这么做,先生可是你爷爷。”
顾老爷子更是毫无顾忌的大笑,他拨开面前遮挡的雨伞,一脸期待的说:“老孙,我倒要看看这小子今天扔完我会不会被雷劈?”
管家无奈的退到一旁,随时准备在顾春启丢过来的时候以身做盾阻挡。
爷孙俩旁若无人的互动,谢青木识趣的没有掺和进去。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顾春启真的把手里的泥块朝顾老爷子丢过去,顾老爷子早有防备的把放下的伞撑开挡住,气急败坏的指着顾春启的鼻子骂:“好小子,真敢丢你爷爷,劈你的雷呢!怎么还不把这顾家不肖子孙教训一顿。老孙,你给我去打他,让他反省反省。”
没有天雷劈下来,顾老爷子耍赖一般让年长的孙管家教训孙子,管家自然没动,他跟在顾老爷子身边多年,自然分得清楚哪句话是真的需要执行,哪句话只需要当做耳旁风对待就行。
他张口打断爷孙俩的无理取闹:“谢小姐,没砸疼你吧?”
这话一出,顾春启立马结束跟爷爷的战斗,走到谢青木面前检查她。
谢青木因为没有离得很远,被用雨伞挡住的泥水溅到了脸上,好在眼睛闭得及时,泥水没有飞进眼里。
“没事没事,我擦一下就好了。”
她用衣袖胡乱抹了抹脸上,温柔的安抚众人道。
“你是泥人吗?怎么这都没事”,顾春启突然冷脸拉下她的手,接着说:“泥水是我扔出去的,它现在弄到一旁无辜的你身上,你有资格跟我生气。”
“可是我真的觉得没关系,春启。”
谢青木一如既往的微笑说。
“不行,我希望你对我发脾气,这样我才可以因为我无理的行为跟你道歉。”
顾春启走近一步,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要求谢青木。
“呃,那我很生气,你应该,应该跟我道歉。”
谢青木没了往日的利索,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眼睛也不敢直视面前的人。
“我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现在你应该也把泥水摸到我的脸上。”
顾春启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教谢青木怎么做。
他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蛊惑着谢青木,她真的把手上的泥水抹到了顾春启的脸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被对方牢牢禁锢住。
顾春启耐心的用手帕擦干净谢青木的手,动作亲柔,力度却不允许谢青木挣脱。
谢青木的每一根手指都被仔细擦过,甚至手心还被擦了两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擦什么稀世珍宝呢。
手帕独特的触感,只属于顾春启的力道让谢青木有点不习惯,等手被擦干净,她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出来。
对方的手却穷追不舍,再一次牢牢握住。
“青木,还没擦干净。”
顾春启认真的盯着她解释道。
谢青木用巧劲把手拉了出来,举起两只手在眼前翻转检查,惊叹的说:“哇塞,手变得好干净,一点泥都没有,谢谢你,春启。”
她用透亮的眼睛盯着顾春启,原本弯弯的眉毛变得平直,她原本的害羞荡然无存,整个人就如同被石子砸出波澜的湖面一样恢复平静。
谢青木虽然微仰着头,但没有让人觉得她矮对方一头,她不说话的时候那种目光会不自觉的让人认为自己在被审视,自己在被诊断,这种蛮横到可怕的目光是在谢青木不注意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多数时候她的目光都是温和、不刺激的。
一阵清风吹过,扬起的发丝略过谢青木仍然微弯的唇角,如果不去留意她的目光,她无疑是在笑着,纤细浓密的眉毛,笔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加上流畅的脸型,是一幅极容易让人心生亲近的长相。
她不明白顾春启为什么突然这样对她,只能尽可能的保持警惕,以免掉进这群富家公子哥的陷阱里。
“好吧,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对我稍微亲近一点。”
顾春启无奈的摆摆手,一脸无辜的说。
谢青木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笑着把他手里弄脏的手帕拿了下来:“这个脏了,我去把它洗干净,等会儿干了就不好洗了。”
刚刚遮挡的云层已经散开,刺眼的太阳又跑了出来,顾春启没有拦着谢青木离开,现在温度重新升了上来,田里的水也变得滚烫,还是别让人继续晒着了。
他抬手挡了挡太阳,看见爷爷望着谢青木的背影出神,心里想:这也不是办法,还是把她带走好了。
顾春启虽然不讨厌这个突然出现还别有用心的女人,但是也谈不上多喜欢,最多她比别人更容易让人放松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