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的演技虽然算不上好,但胜在她反应及时,触碰脸颊的手立刻触电般弹开,龇牙咧嘴地喊疼。
由于担心演技不过关,安黎还作势弓背弯下了腰,这架势落在外人眼里俨然一副疼得直不起身子的模样。
“不至于吧。”祁邻因看着安黎蜷缩的样子,神情冷漠,“刚刚不还没事人一样?”
安黎闻言一愣,自己已经泰然自若顶着这一脸伤在他们面前说了那么久的话了,现在突然一副疼得要死的做派对比起来似乎确实有些用力过猛了。
正当安黎脑子疯狂转动思索解释时,旁边杨宣似被吓到,嘴里又开始断续小声嘟囔着“手指”“肉里”等词汇。
这些词汇被安黎敏锐捕捉,她反应迅速,声音虚弱,但抬起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祁小姐,我不知道你三十七摄氏度的嘴里是怎么吐出这么冰冷的话的,这里没有镜子,我确实是因为刚刚的巨痛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究竟是怎么样糟糕的伤势的。”
人体在受伤后有多种概率会使人在短时间内感觉不到疼痛,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伤情发展或者外部的刺激下疼痛会回归大脑,安黎很放心的使用了这个理由。
这话祁邻因自然听得明白,她不自觉伸手抚上了右耳根,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疤,这道伤口最初诞生的时候是不疼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才逐渐刺痛她,一直到它愈合成丑陋的疤。
“是我说话过分了,抱歉。”祁邻因道歉道得十分自然快速。
旁边李小天看得不明所以,所以她冷不丁说那么句话目的是想显得自己很刻薄然后再光速道歉的吗?
莫名其妙。
眼见安黎就要说出没关系,李小天急忙开口:“等等等等,不要这么随意就你道歉她原谅的,那她脸上的伤这么久一点结痂的架势都没有怎么说?”
祁邻因瞥他一眼,不紧不慢道:“这就是我要说的了。”
“安小姐的体温……”祁邻因的话被一道破空声打断,她和杨宣两个人齐齐被安黎扑倒在地,突袭而来的藤条落了空,转而朝李小天的方向甩。
面对这飞来横祸,李小天也没敢含糊,撒起丫子就躲。
变故的发生并不止这一小片地方,安黎将祁邻因拽起的同时环顾四周,似乎整片林子都陷入了疯狂,原本行动迟缓的植物仿佛响应某种感召般张牙舞爪着朝向特定方向。
如飞刀般插来的叶片隔开了三人,一根藤蔓在植被的掩护下悄然靠近,以雷霆速度勾上祁邻因的左脚,刷啦一下,祁邻因被掀倒在地,即使第一时间护住了头仍摔得她眼冒金星。
旁边传来杨宣惊悚的哭喊,物体被拖行的声音渐行渐远,祁邻因仿佛预见到自己的下场般死死揪住地面上的一切,却徒劳地抓了一手的泥土。
安黎本想帮忙,却有锋锐的叶片险险擦过她的脸颊,躲避间一条蜿蜒的藤蔓缠绕上了她的腰,感受到瞬间收紧的力道,安黎迅速稳住下盘避免被藤蔓掀翻,双手转而握住藤身狠力一拽。
物体崩断的声音在称得上鸡飞狗跳的林间存在感并不强烈,但对于与之角力的安黎来说,桎梏自己的力量瞬间撤去,她嫌弃甩掉身上缠绕的藤条确认手上身上都没有多出伤口。
稍稍松气之时余光又瞥见李小天靠着卡牌将要冲出林子却跟见了鬼一样往回退的身影,来不及疑惑,巨大的植叶又大张旗鼓地朝自己扇来。
周身都是袭击而来的植被,安黎被恼得烦了,徒手擒住那巨大的叶子,如法炮制用死了力气撕扯拉拽,安黎本意是想像上次一样将其扯断,但这次的手感有所不同。
泥土被带翻而起的声音传入安黎耳中,手上拉扯感一松,她朝下望去,只见那巨大植物竟被她连根拔起!
更让安黎惊讶的是植物的根部是一只只肥大的虫,就如同花生一般连接在植物的根须上,泥土因虫群蠕动而簌簌掉落,安黎看着这一幕又是一阵反胃,直接将整根植物砸向了其他逼近的植物。
噗呲噗呲——
汩汩血花在半空中炸开,根须上的虫群又上演了一次集体自爆,安黎这次躲得相当及时,半点血点子都没沾到,反倒是被砸倒的植物沾上了大片的血,发出滋啦烧灼声,紧跟着大片大片开始枯萎溶解。
安黎被这发展震惊得说不出话,之前那批虫子的血液同样喷溅到了旁边的植物上,但并没有达到这样的灭杀效果。
那一片的植物都被血液腐蚀枯死,安黎依葫芦画瓢又拔了几株出来,她本来还小心翼翼防止虫子爆出的血液沾到自己,但在发觉地里的虫血伤不了自己后便放开了手脚做,她周围的植物枯死了大片。
完事后安黎环顾一圈,远处那些植物似乎无法自主移动,叶片所能延伸的长度又有限,此刻她所站的位置成了个安全地带。
这些虫血针对介生物却不伤人的特性让她想到一类人,两张面孔浮现在安黎脑海中,她正为此分神,脑后危机感乍起,她躲避不及脖子一凉,有东西缠上了她的脖子,安黎想要再一次用蛮力挣开,手感却湿滑无比使她无法正常发挥。
那缠上来的东西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挣扎时间,安黎只感觉喉头一紧,整个人被拖得翻倒在地。
安黎挣扎着看清了挟持自己的东西,是几株从海底伸长得离谱的海藻,她正在被它们拖拽向海里。
一丝海水特有的湿咸气息轻灌进鼻腔。
好像是从这堆海藻身上传来的气味,她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也就意味着它可以伤到自己。
有点糟糕了,脖子不会被勒断吧。
安黎不合时宜地想到。
——
林子北面,唐瑞的鬼哭狼嚎撼天震地,两分钟前,一个人被根树藤勒着脖子从他身边拖过,眼尖的唐瑞将那人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赫然是周乐辞!
“哎呦我天!老周!老周!”他一边喊一边迈开双腿跟上,期间还要躲避异变植被甩着舌头的血盆大口。
一藤一人后面跟着个七扭八歪的人,场面好不滑稽。
周乐辞自然听见了好兄弟的声音,但他无暇回应也无法回应,脖子被勒住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完全无法自主呼吸,尤其是这样的情况下,那树藤的顶端居然还有一朵花开得妖艳,正铆足了劲要往他嘴里钻。
不能让它钻进来,绝对不能!
这是周乐辞此刻唯一的念头,不为别的,那花的花蕊并不是普通花蕊,是密密麻麻的虫卵。
虫卵进入他肚子的后果是什么他不敢想象,只能拼了命紧闭嘴唇,双手死命与藤蔓角力。
可是脖子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血液似乎也在极速流失,困难的呼吸在迫使他张嘴,手上的力气渐小,身体变得沉重,周乐辞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眼看周乐辞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自己的距离又不够对他使用治疗卡,唐瑞病急乱投医之下对着对着藤蔓甩出了身上仅剩的一张附加属性为水的攻击卡。
攻击卡的距离够得上,可是水对植物造成的伤害是微乎其微的。
唐瑞只得大喊出声:“老周!你卡牌呢!治疗卡!别告诉我用完了!”
周乐辞身上当然还有治疗卡,只是先前他觉得治疗卡无法帮他摆脱困境便没浪费,眼下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再不用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颈部如刀割的痛楚快速消散,身上分部的零散伤口瞬息间愈合。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连喉咙上的压迫感也渐渐消失了,他的呼吸开始顺畅起来,如濒死的鱼终于跃进水源一般起死回生。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缓过神来才意识到拖行自己的树藤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他,此刻正在自己身旁扭曲翻滚,宛如被打了七寸的蛇。
担心被树藤翻滚的趋势伤到,周乐辞连忙抖着腿爬起身远离,唐瑞见状又惊又喜,却也为树藤突然的抽风疑惑。
不仅是树藤,周乐辞能感觉到,他们周遭植物的攻击性似乎没那么强了。
不,不是没那么强,而是在忌惮着什么般不敢进犯了。
“你用攻击卡了?”唐瑞挪到他身边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围。
“我手里没有攻击卡。”周乐辞说着却是不确定地掏出卡牌一一比对。
他身上s、sr级的卡牌都各有几张,刚刚情急之下用了一张,周乐辞自己也不清楚用的什么等级的。
对比下来,sr的少了一张,还剩一张。
周乐辞:……
周乐辞感到一阵肉疼。
“那藤蔓怎么还能跟壁虎一样断尾的?”唐瑞的声音拉回了周乐辞的思绪,抬眼果见不远处的藤蔓只剩一截断在地上,剩下的部分则嗖嗖嗖飞快逃离了现场。
那截断在地上的藤蔓则软趴趴躺着,死了一般半点动静也没有。
唐瑞忍不住伸着脖子朝前看却被周乐辞拦住,拉着他远离了那根断藤。
唐瑞的唏嘘声中,周乐辞回头看向那截断开的树藤的中部,那里正是树藤用来勒他脖子的部分,上面有一大块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细密啃咬开的。
几分钟后,林子里的异动恢复了正常,暴走的植物归于平静,祁邻因忍着脚上的疼痛爬起身,她的裤腿已经破了,藤蔓勒住的小腿的同时在上面留下了缠绕状的伤口,伤口有些深,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然而祁邻因却并不担忧自己失血过多休克,毕竟在这个破地方伤口结痂的速度是相当快的,而自己此刻正对着风口,寒冷不断侵蚀着她。
这个念头才刚过她腿上的伤口就已经止住了血,伤口的水分逐渐消失,要不了多久就会长出一层嫩痂。
祁邻因没敢多耽搁,拖着伤腿站起身往背风处走。
然而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