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玩了一趟，江泠简直如获新生，整个人“唰”地一下充满电，大课间看着卷子上跟自行车比赛的汽车都能边写边笑着说一句：“真是闲出屁了。”
“噗。”
“笑屁，我就问哪个傻逼会这么无聊。”江泠在单位后面打了个点，掀起眼皮看顾知还，“反正我不会。”
“是，你不屑呢。”顾知还靠在椅背上看着满篇英文，笔尖轻轻敲了敲纸面，在题后一笔绕了个“A”。
上个月江泠出去玩以后没几天顾知还就知道他会开车——有次顾知还碰巧和他一起出校门的时候，丁凼来学校门口给江泠拿了点零食。他的车太亮眼，顾知还就多嘴问了几句。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江泠也如实答了，顺口说了自己也会开。
江泠把写完的物理卷子收起来，百无聊赖地支着头看顾知还写英语，手上也不闲着，挑了一根笔在修长的指间绕来绕去。
“转的花活挺多啊。”顾知还瞥了一眼旁边不安分的手。
“好久之前就开始学了，上课太无聊。”他指尖一勾，笔腾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又被稳稳接住。
顾知还笑了起来：“孩子一看就是多动症……江泠，ooc哎。”
江泠用目光扣了一个问号。
“之前觉得你特高冷特正经，总是没什么表情，还动不动就打人……现在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那不是跟你不熟么，再说，你整天屁颠儿屁颠儿地跟我凑一块，我想装高冷都懒。”江泠翻了个白眼。
“装的？”
“那不然我闲着没事一天嘴里憋不出二十个字？跟陌生人总要装一装。得了，我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神经病。不服报警抓我。”
顾知还用笔戳了戳前面邱望：“丸子，他说的属实吗？”
刚才他们聊的丸子在前面都听见了：“是啊，刚开始死装，后面玩多了就装不下去了，高冷男神爆改神经病。”
江泠哈哈狂笑着：“不行，我这样的神经病受不了长期惜字如金，真当高冷男神会憋死的。”
“所以你是i人还是e人？”顾知还问。
“i中e。”江泠想了下，“我记得上次测mbti的时候我i和e就差了两格。”
不愧是选择性神经病。
江泠手上的笔说着话的时候也没停过，顾知还盯着他手看了好一会儿：转着笔的手很白，骨节分明但不突兀，两指错开笔杆就轻巧地绕过手指……等等，是不是有点过于白了？
几近灰白的手细看甚至能看到上面细细的紫色血管。
顾知还拧了一下眉，看了一眼江泠身上单薄的外套问道：“你不冷吗？”
十度上下的天气，江泠只在校服短袖外面套了一件薄外套，甚至连拉链都不拉上。
“不会啊。”
“不会个屁！你看看你手，都快变成僵尸了！”
江泠停了笔，把放在另一只手上的头摆正，看了看自己的手，“哦”了一声道：“我天冷的时候手就这样。要是我手看起来很红润，那就是我被热得想死了。”
顾知还满脸问号：“你畏热喜凉啊？”
“是啊，我感觉到一点点热脸就会红。”江泠重新支上的头点了点。
顾知还回想了一下开学军训时的场景，但那时大家都热，大概看江泠也看不出区别。
这种体质，听起来很好玩。
放学的铃声还没响起，班上已经开始隐隐地躁动。
谷老师正在多媒体白板上讲最后一题的解题步骤，讲台下已经开始响起一些叮铃哐啷的声音——收书的、拿饭卡的、穿外套的……
“这样子解析式就出来了……然后我们画个图像，哎，看一眼换元后的定义域……你们等会儿的！别着急！”谷威用手写笔敲了敲黑板，然后语速更快了些，“取这儿对吧，代回原式，行，搞定了！”
谷威停笔的一瞬间，楼上响起了拖动椅子声音，讲台下收东西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表，还有一分多钟下课：“去吃饭吧，这道题不难，后面一点没心思听的吃完饭回来看看板书就行了，实在不懂的来问，谁要是没搞明白那你等着吧。吃饭！”
随着“好！”“知道啦！”“走喽～”响成一片，教室里瞬间清空……不，还有两个在座位上。
“江泠顾知还，不吃饭去？”
顾知还伸了个懒腰：“老姑我俩吃泡面，晚点去，现在食堂超市里人太多。”
江泠手上还在算题，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谷威笑了一声：“小孩儿啊，别老吃泡面，长身体的时候呢，正经吃点饭。”
“哎知道，就江泠馋了，今天不想吃饭。”顾知还指了指同桌。
“那你别吃。”
“哈哈哈哈哈！”谷威看他们拌嘴，不禁笑了起来，“顾知还，我记得我说可以叫我老谷，你怎么叫我‘老姑’？好显老啊。”
“这个嘛……江泠有一次发消息，他可能是对您太亲切，叫你“老姑”。”顾知还咬着嘴唇憋笑，故意不看江泠。
江泠算完题，放下笔死死盯着顾知还咬牙切齿道：“……老师我想发的是“老谷”，打字打太快了。”
上次历史课睡觉被谷威发现的时候顾知还就说他有个外号，那时他困得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就没想那么多。后来自己无聊翻聊天记录才发现是自己打错字。
真想有一种把目光化为实质的能力啊，那样顾知还就会惨死在这，被“乱箭射死”那种。
箭来箭来！
“咳！那什么老师我去吃饭了！拜拜！”顾知还抓起饭卡闪出了教室。
“老师再见，我去行个凶。”江泠不紧不慢地晃出去，他知道顾知还要是看他没追上来肯定会放慢脚步，甚至会返回来找他。
到时候跑两步就行了。
“哎！”谷威应了一声，摇了摇头笑着离开了教室。
不出江泠所料，两人隔了十米左右顾知还就放慢了脚步；不过半分钟，江泠还是没跟上顾知还，顾知还自觉无趣，便掉头来找他。
等顾知还走到他身边装没事人的时候，他微笑着伸出胳膊，搭在顾知还肩上跟哥俩好似的说：“等下吃什么泡面？”
顾知还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没什么反应，继续当没事人答：“之前你吃那个海鲜……我靠！”
江泠搭在顾知还肩膀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按上了他肩膀和脖子连接处的筋，轻轻一捏……
伴随着一声惨叫，顾知还差点没给前面的同学拜个早年。
周围的人纷纷转过头看着他，基本都是一脸的“您好需要给您联系精神病院吗”。
其实江泠那一下倒也不是有多痛，就是那个酸麻劲儿带一点疼，而且来的猝不及防，让人受不了。
顾知还捂着左肩，脸上的表情顿时五彩斑斓——一半是疼的，另一半是对他的好同桌用偷袭这种烂俗手段实施打击报复感到难以置信。
“江泠！偷袭可耻！”被害者哀嚎着发出了控诉。
“但有用……别叫，快走！”江泠可受不了被十几个人行注目礼。
顾知还这会儿根本没空在意周身的目光，他还欲埋怨几句，却被江泠抓住手腕飞快向前走。
江泠：怎么感觉丢脸的是我……
“江泠儿，你要吃的那个海鲜味的好像没了。”顾知还在小超市放泡面的货架前后转了一圈，没找到江泠要吃的那种。
江泠拎着两瓶饮料走过来：“那算了，随便拿一个吧。”
“跟我一样？”顾知还从货架后面探出头来。
“可以。”
食堂这会儿已经不至于人满为患，两人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顾知还大概是饿了，手很快拆了包装，撕开粉包就要往碗里倒，动作十分潇洒迅速，连胡椒粉都粉上他了，直往他面前凑。
“我嘞个……阿嚏！”顾知还闻到胡椒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十分狼狈地转身打了好几个喷嚏。
“年轻人，还是太浮躁了。”江泠三下五除二弄好了面，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粒调味粉，看着顾知还的眼神满是幸灾乐祸。
“江泠你这不行，报复心太强了。”顾知还终于不打喷嚏了，转回来继续弄调料包，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有仇你是真记。”
“那是，所以你别给我机会记大仇啊，不然我高低给你整点终身难忘的经历。好了没，去冲水。”
顾知还扫扫手上的调料粉：“走。”
吃泡面的时候，江泠吃两口就得喝一口水，顾知还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饿了渴了，后面眼见他大半瓶饮料下去了，面还没吃完，才感觉不对劲。
“你是不是吃不了辣？”在江泠的左手第N次伸向饮料瓶的时候，顾知还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嗯？”江泠先灌了一口水才说话，“有点，吃不了太辣的。”
顾知还当时拿的时候也没多想，说拿一样的就拿了跟自己一样的麻辣味，根本没考虑江泠吃不吃辣。现在想想，好像南方人确实不如他们那边的人能吃辣。
“嘶，我没考虑到这个啊对不起！”顾知还连忙道歉，“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吃不了辣，重新买不就行了吗？”
江泠撇了他一眼：“麻烦死了啊，浪费时间又浪费钱的，再说我又不是一点都不能吃，喝点水就好了。”
“那你……”
“不是哥，你别磨叽了，再不吃等下午休迟到了呀。”江泠直接打断他施法，还有十多分钟就到点了，再说下去真来不及了。
顾知还看了看表，无言以对，只好动作快了些把面干掉，然后又跑去小超市买了瓶牛奶给江泠解辣。
江泠看着一只拎着盒牛奶的手伸到面前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抬起被辣得通红的脸，把汗湿的头发往后撩了一把，笑着说了句谢谢。
顾知还见他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又伸手抽了张纸给他。
江泠这碗面吃得挺艰难的，想吃快点又被辣得下不去嘴。幸好最后紧赶慢赶还是没迟到。
回班以后江泠靠在墙上，慢慢喝着顾知还给的牛奶。
甜，好喝。
“咦，泠儿，你怎么喝上牛奶了？”丸子比他们还晚回来，踩着点进教室的时候就看见江泠抱着一盒牛奶。
“中午吃泡面，太辣了。”江泠松开咬着吸管的嘴，“沈清婉呢？不是跟你一起去的食堂吗？”
“嗷，她去办公室拿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平时中午他们都四个人一块儿去吃饭，也就今天江泠和顾知还吃泡面才分开走的。
江泠把剩下一点牛奶喝了，拍拍顾知还的肩示意他起身让一下，出去扔牛奶盒。
“江泠怎么吃上辣的泡面了？他之前都不怎么吃辣的。”等江泠出去，丸子问顾知还。
“我的错，帮他拿的时候拿错了。”顾知还有些自责。
丸子点点头，正巧这时候沈清婉回来了，他便凑上去看她手上从英语老师那拿回来的资料。
顾知还整理了一下桌子就趴下睡了。昨天椰酥不知道怎么跑他床上尿了，大晚上的，顾知还折腾到一点多才睡，早上上课能撑着没趴下已经是他的极限。
江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知道，一直睡到快打铃的时候才被江泠叫醒。
顾知还眯着眼直起身，又趴下，把脸埋在臂弯里蹭了蹭差点又睡着。再一次被同桌戳了一下脑袋才起来，接过前面邱望传过来的午练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