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文韵殿正殿，一股桂花香气迎面扑鼻而来，乔云鸢这才注意到殿两边摆放的大花瓶中种着正开得灿烂的桂花，地面的金色地毯上也绣着放大的桂花图案，墙纸上也是零星的桂花花朵，两边的水晶灯也是桂花枝叶的模样。整个宫殿给乔云鸢的第一感觉便是这里的主人十分喜爱桂花。

北面的墙上挂着两幅画，一副上面画着一名穿着雪白锦袍，头戴镶嵌着月白玉石的银冠，腰束宝珠银色玉带，脚踏银白色长靴，棱角分明，俊美非凡，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另一张画像上则是一名穿着绣花的银色云袖蝶仙长裙，头上戴着缀满珠翠的银白色凤冠，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那双如秋水般秀美灵动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端丽无双，姿色天成的女子。

她见过不少美貌的女子，且不说姐姐乔云蝶，雅贵妃，王映薇，以及无清宫里的那三位娘娘，又或者是柳萱，以及自己的三位好朋友，她们都是各有特色的美人，却都不及画像上的女子半分，若不是亲眼看见，乔云鸢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美貌会存在于五界之中，也终于明白为何临渊会长得这般好看。

“云鸢，这画像上的人是我阿爹和阿娘。”临渊说着便稽首，并道：“父帝，母后，渊儿回来看你们了，你们还好吗？”

临渊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的乔云鸢，又望着那两幅画像，道：“父帝，母后，今日我要与你们说一件高兴的事情。这位姑娘姓乔，双名云鸢，是我的意中人，”

乔云鸢带着笑意地看了临渊一眼，随后整了整衣裙，稽首道：“小女云鸢，见过先天帝陛下，天后娘娘。”

临渊望着两幅画像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即道：“父帝，母后，如今我的身旁有了云鸢，我便再不会孤单了，你们不要担心我。”

乔云鸢注意到他眼角闪动的泪珠，便轻轻拉过她的手，带着浅浅的笑意温声道：“阿渊，有你，我也不孤单。”

二人随后缓缓起身，并在殿内四处走了走，乔云鸢注意除了正厅的那两幅画像外，墙上还挂着几幅幅面稍微小些的画像，画中之人也都是那个端丽无双的女子，不过每一幅中那女子都是穿着浅青色衣裙，头上插着一根簪头雕着茉莉花的木簪。

内殿除了衣橱和一张桂花榻外，还摆放着一具木架，木架上放着一顶被太阳晒得泛黄的草帽，一顶蓑衣，一把已经生锈的锄头，一个陈旧的篮子，一双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的布靴。

若非知道此地是何处，乔云鸢还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一处乡间屋舍，临渊带她坐在桂花榻上，乔云鸢低头拨弄着手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轻易开口，临渊便道：“云鸢，你想知道我阿爹阿娘的故事吗。”

乔云鸢用力地点了点头。

临渊笑了笑，随后道：“五界初分之时界限不明，神仙和妖魔之间不停厮杀，抢夺最适合修炼的仙山福地，当时便有一些灵力低下的神仙避世不出，他们有的隐居在人界，有的隐居在魔界，甚至还有一些人去了灵域。我阿娘便是一名普通的地仙，为了避免神魔两界的争端，她便来到当时还算太平的魔界圭山隐居。她在圭山的一处山林间辟了一快地，以种植谷物和果蔬为生，虽然辛苦了些，但是也算无忧无虑。”

“阿渊，你母亲她，她没有其他亲人吗？”

临渊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听见过我娘的穷奇岭的噬生岭主说，我娘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见她与其他人有过联系。不过也不奇怪，我娘并非花草精物修成，而是有肉身实体的地仙，前世应该是一名人族女子，因为各种造化而做了神仙，凡人成仙需要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所以她才会不记得自己的亲人吧。”

“那你父亲呢，她是如何与你娘亲相遇的？”

“第一次仙魔大战结束后，魔尊卞刃被父帝关进了囚魔崖，然而我父帝也受了伤，当时他害怕天界众神借机生事就隐瞒了受伤的事，为了整顿战后的魔界，也为了避开天界众神的眼光，他便决定巡视魔界。他本想边养伤边巡视魔界四岭，在飞往圭山的途中因为支撑不住而从天上掉了下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他刚好落在了一处山间。我母亲去地里除草的时候看到了他，便将他带了回去，我母亲去摘药草用仙术炼化给他治伤，二人在渐渐相处中便生出了情意，后来我父亲用七彩流云轿将她迎上了天庭，并昭告五界，迎娶她为天后。”

乔云鸢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道：“从前我以为话本上的故事都是杜撰的，没曾想竟然真的发生过。”

“哦？”

“这话怎么说？”

临渊疑惑道。

“阿渊，你不知道，我们人界的话本里也写过天帝陛下和天后娘娘，名字不同，故事却相差无几。我幼年时很少出府，每日除读书和习武外，便是靠看些话本故事打发时间了，我爹爹每次出府都会给我带最新的话本回来。其中一本便写了天帝陛下和天后娘娘，不过我当时觉得太过离奇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曾想那里面写的都是真的。”

“听你这么说，那个什么话本好像挺有意思的，那里面都有些什么故事啊？”

“那故事可就多了，嗯……什么才子佳人呐，书生狐女呐，君王美人呐，仙女孝子呐，都是话本里面常见的故事，不过君王和美人居多！”

“那君王和美人具体都是什么故事呢？”

“这个啊，一般都是皇帝微服出巡遇到一个漂亮善良的平民女子，皇帝隐瞒身份与那女子相处一段时日，在这期间他们会遇到坏人，然后一起经历磨难，互生情意，最后皇帝表明心意，娶那个女子为皇后。”她说着便又看向身旁的男子，笑着问：“怎么样，这故事是不是比一百年前的泡菜还老套？”

“老套虽老套，不过我觉得还挺真实的。”

“真实吗？”

“咱们俩的故事不就是这样的嘛。”

乔云摸了摸后脑勺说：“呃……好像是哈。”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不过也不是。”

“哦？”

乔云鸢笑着道：“起码你跟话本里面那些君王不一样？”

“哦，这个我知道，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皇帝嘛，我不是。”

“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你比他们好，你不会欺负我。”乔云鸢说着渐渐压低了声音。

“啊？？？”临渊满脸问号道：“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

见他满脸问号的样子，乔云鸢便道：“话本上面的皇帝十个有九个都是那种，那种……哎呀，反正里面的女主角很惨就是了。”

临渊望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是没听懂。”

乔云鸢轻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我的意思是呢，我们人界关于爱情的话本中有一类叫做虐恋话本，那里面的男女主因为各种误会相遇，男主一开始觉得女主不是什么好人，很不待见女主，然后又不自觉地被女主所吸引，在女主没有喜欢他们之前，他们会使出各种办法将女主留在自己身边，比如强娶绑架什么的。当然，女主也会想尽各种办法逃跑，不过没用，我刚刚也说了，那些男主要么是皇帝，要么是王爷，还有的是手握兵权的将军或者丞相，势力大得很，女主还没逃多远就会被他们抓回来，然后他们就会用尽各种办法折磨女主，断手断脚，挖眼取肾都是常见的，甚至有的还，还会……会强迫女主做他们不愿做的事情，一般这件事过后女主就会有身孕，而这个时候男主就会发现女主其实是个很善良美好的人，又因为自己当了爹，所以他们就会一改对女主的态度，各种弥补女主，然后女主就原谅了他们，然后男女主就成亲了，话本就大团圆结局了。”

临渊仔细地听她说完，一脸难以置信，皱眉问：“云鸢，你确定这是爱情话本，而不是罪犯簿子？”

“就是爱情话本啊。”

“这，这……那话本里的男主是怎么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下这样的狠手的？”

“因为他们一开始根本不爱女主啊，还对女主产生各种各样的误会。”

“就算是，那也不能那样对一个弱女子那样啊，就算那些女子真是自己的仇人或者是犯了重法的罪人，直接一刀杀了就是，为何又是挖眼又是断手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那些虐恋话本的作者都是些不懂得尊重女子的人吧，也有可能他们是故意这样写的，因为越虐心读者越多嘛。”

“更迷惑的是那些女子居然会原谅囚禁虐待他们的男人，还会同那些男人成亲，给他们生孩子，这……她们脑子没问题吧？”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可能那些女子一开始就对男主动了心，所以不论男主如何待她们，她们都会原谅。也可能是因为那些女子因为长期遭受虐待，早就心如死灰了，所以一旦有人对自己好，哪怕是那个虐待自己的男人，她们为了保护自己，便也只能平静地接受了。”乔云鸢说着，语气中满是叹惋。

临渊好似明白了什么，问道：“云鸢，我记得你一开始来魔界的时候很怕我，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乔云鸢望着他默默点了点头。

“云鸢，我承认死在我手上的精灵或是妖怪不计其数，当然，杀他们的原因各种各样，既有公法，也有自己的私欲。不过我希望你能相信，从我们在冀州相遇的那一天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你怎么样。”

乔云鸢笑了笑，随后拉着他的手道：“阿渊，你对我的好我都能感受到，不必多言。”

临渊也浅浅的笑了，二人随后轻轻相拥在一起。

过了片刻，临渊便道：“云鸢，走吧，我们回清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