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沈听野站在程垦家门前，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按下门铃。
这是一栋带小院的两层砖房，墙面上爬着几株绿藤，院角的葡萄架下摆着几张竹椅。沈听野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的场景——程垦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问起他的家庭？他该怎样自我介绍？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站门口发什么呆？"程垦倚在门框上，身上套了件宽松的白T恤，头发还滴着水，像是刚洗过澡，"进来吧。"
沈听野的喉咙突然发紧："你...父母不在家？"
"我娘去县里参加农技培训了，估计还要两三个月才回来。我爹……在我初中的时候就跑了。"程垦说的似乎很轻松，侧身让沈听野进门，"怎么，紧张？"
"谁紧张了！"沈听野一直没听程垦提起过自己的父亲，本以为只是关系不好，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随后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快步走进屋，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程垦家比想象中整洁。客厅不大，但布置得温馨舒适。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照，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农业书籍和一些文学名著。最引人注目的是茶几上的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种子，每个小袋子上都标着名称和日期。
"自己整理的？"沈听野指着种子罐。
"嗯。"程垦递给他一杯冰镇柠檬水，"每推广一个新品种就留一点做纪念。"
沈听野小心地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程垦的手背，触电般缩了回来。柠檬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的衬衫上。
"笨手笨脚的。"程垦笑着抽了张纸巾递给他，"电脑带了吗？"
"带了。"沈听野慌忙放下杯子，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方案我都整理好了。"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沈听野打开电脑，调出他花了一下午做的计划书。程垦凑近屏幕，湿润的发梢蹭到沈听野的脸颊，带着清爽的洗发水香气。
"这里，"沈听野努力集中注意力，指向屏幕上的流程图，"我们可以先联合五个产量稳定的村子，建立统一品牌。"
程垦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建议。随着讨论深入，沈听野渐渐忘记了紧张，语速越来越快，眼睛闪闪发亮。
"还有物流问题。"程垦在笔记本上画着草图，"新鲜蔬果的运输时效很关键。"
"周叙白这几个月认识了几家生鲜物流的负责人。"沈听野翻出通讯录，"明天我可以让他联系看看。"
程垦突然抬头看他："你们似乎关系很好？"
"大学同学，算是死党。"沈听野没注意到程垦微妙的表情变化，"虽然嘴贱了点，但办事靠谱。"
程垦"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写写画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蝉鸣声此起彼伏。沈听野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饿不饿？"程垦合上笔记本，"我煮点面？"
厨房里，程垦熟练地切着葱花。沈听野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背影。男人的肩膀很宽，腰却精瘦，T恤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掀起，露出一小截结实的腰线。
"看什么？"程垦头也不回地问。
沈听野慌忙移开视线："没...就是好奇你居然会做饭，之前不是我做就是给我带你娘做的……"
"单身汉的基本技能。"程垦往锅里下面条，"尝尝我的拿手绝活，青菜鸡蛋面。"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葡萄架下吃面。夜风拂过，带来阵阵清凉。沈听野尝了一口，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吃！"
"那是。"程垦得意地挑眉，"我娘教的独门配方。"
月光下，程垦的眉眼格外深邃。沈听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去找镇长，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吗？"
"我都整理好了。"程垦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夹，"你的方案加上我们之前的试验数据，应该能说服他。"
沈听野点点头，继续低头吃面。两人之间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有种奇妙的舒适感。
"听野，"程垦突然开口，"谢谢你。"
"啊？"
"为了这个计划。"程垦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你本来没必要做这些。"
沈听野的筷子停住了。他抬头看向程垦，发现对方的目光异常温柔，在月光下像两潭深水，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我...我喜欢做这些。"沈听野轻声说，心跳如雷。
程垦似乎想说什么，但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口哨声。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周叙白倚在栅栏上，一脸戏谑。
"哟，打扰二位了？"周叙白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来接我们家听野回家。"
沈听野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件事情很难猜吗？"周叙白晃了晃手机，"这么晚了，怕你走夜路不安全。"
程垦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但很快恢复正常："我正打算送他回去。"
"不用麻烦。"周叙白大步走进院子，一把揽住沈听野的肩膀，"走吧，明天还上班呢。"
沈听野尴尬地收拾电脑，不敢看程垦的眼睛："那...明天见？"
"嗯，八点我去接你。"程垦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回程的路上，周叙白开着租来的小车，吹着口哨。沈听野坐在副驾驶，心情复杂地盯着窗外。
"聊得挺开心？"周叙白突然问。
"工作而已。"沈听野硬邦邦地回答。
周叙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后视镜里，沈听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远远地跟在后面——是程垦。
月光洒在乡间小路上，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沈听野望着后视镜里那个坚持不懈的身影，胸口涌上一股暖流。他知道，无论自己走得多远，总有一个人会这样默默守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