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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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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角。

鸦青色。

越走越近时,越能看清掩在松树后的一位背影。

落长明停下脚步。

那人不知犯了什么错,正在地砖上跪着,肩头上落着零星一点青松雪,就那么露出一片如山阔似的脊背,看起来毫无防备。

“无名氏。”

落长明嘴角勾起一点笑,手下却并不留情,直接以掌作拳攻了过去,带去一阵凌冽的风。

“原来你在这儿。”

他这一拳并未伤到对手一点,只因游无晓一只膝盖点砖,迅速半身旋过,一只手掌正结结实实接下了这一拳。

游无晓双眼上下一扫,一眼便认出这就是那天夜里找他打架的那个面具人。

这世上绝不会有人比他还要讲究衣裳的穿着。

面具要用鎏金的,大氅要软毛却不厚重的,衣领上也要拿金丝线绣着小富贵纹,浑身上下染着不知道是什么香料的熏香……

那夜这人走的仓促,虽然最后掉了面具,却也并未叫人清晰地看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现如今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剑目星眉,英气勃发,南方人特有的软静气在他身上只有碎星一点,又完全被浑身的张扬压得一点也瞧不见。

游无晓扫视完,接拳的手反手一转,借力起身,并将人推开几寸。

他垂眸,无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

这么骄气的少公子,只让人心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若将他放在乌苍山上像师妹、师弟们一样去养,是绝对养不球活。

至于今日,能出现在乌苍山上的只有一种人。

落霞山庄的人。

游无晓再次看向眼前的少公子,心想这恐怕就是那个姓落名长明的人。

“落长明?你家只有你一个独子?”

落长明早就收了笑站在那里,重新整了整衣襟,就又是个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他心里惦念着正事,只能先摁下自己心里如火一样的好胜心思。

“本少庄主凭什么告诉你。”

他说完,便真的一点情面也不留,转身就要走,结果脚下还没迈出半步,就被身后人揪住了衣领,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一点。

两人呼吸倏忽靠近。

游无晓抵在他耳畔,淡声道:“你一天到晚究竟狂个什么劲?”

落长明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未防着他会说这样的话,甚至忘了挣脱。

“你有种再说一遍?”

谁料游无晓却不肯说了,只扯开他的后领要扔什么东西进去。

他这回总算反应过来,一个肘击毫不犹豫撞后去,却又被游无晓制了个死,于是只能任由那东西顺着自己的后脖颈下滑。

冰!

落长明面目狰狞一瞬。

好冰!

这厮扔了团松上雪进去!他是什么时候抓的雪?

游无晓一动不动,亲眼见着那一团雪滑过脊梁骨,才松开手,任由衣领贴了回去。

松开的那一瞬间,落长明本有心抖落抖落衣裳,叫那雪快些出去,却又未忘记还有个讨厌鬼就站在身后,又忍住了手上的动作,转头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从他第一次见到无名氏,到刚才之前,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好歹还停留在“无波无澜”四个字。

纵然这人不能是什么正人君子,也好歹该是个端正安分的性子。

谁知道这家伙分明是一个“人模狗样”,简直不要太会装!

这边的情形,正被松针遮掩了个隐隐约约,叫外面的人看不太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只脑袋干脆从树干后伸出来,悄悄地,悄悄滴,躲在松树后向外望。

金岁看急了:“小鬼,他朝我们家少庄主扔了个什么东西?!”

玉岁连忙安抚:“哥哥你别急,总不至于是什么害命的东西。”

阿雪蹲在最下面看戏,忍不住连啧了好几声。

“啧!啧!啧!他俩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节?”

就藏在她头顶上的哥俩突然没了声。

说什么?

说他们俩在高崖酒家的时候,就已经结结实实打了一架?

这怎么说!

这没办法八卦。

谁让他们少庄主先动的手,算是他们理亏。

金岁玉岁心有灵犀,一时间谁也不打算开口说话,谁料下一秒就听到阿雪抖了个更劲爆的消息:

“这可怎么办,大师兄这就得罪了大舅子……或者小舅子,那跟落家的娃娃亲八成就吹了吧。”

金岁:“?!”

玉岁:“等等,什么不靠谱的娃娃亲?”

阿雪扭头看他俩,简直很不满意。

“我说你们落霞山庄的一个个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你家大小姐的娘亲,和我家大师兄的娘亲,生前一起定下的娃娃亲啊!”

金岁只感觉头晕目眩,手腕一抖一晃,差点儿把手里的酒匣扔出去。

好在玉岁还算勉强镇定,稳稳接住了酒匣,毫不犹豫穿过松林进院,赶紧去叫落长明。

酒匣最终到底是摆在了主院的主人案前。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掀开了酒匣,露出里面一只十二花神绘的瓶身,只消瞧见这瓶子的模样,相信很少有人会不认识,它就是大名鼎鼎的“百花酿”。

“晚辈受舅舅嘱咐,一定要将这陈年百花酿亲手送到您的手中。”

落长明翩翩坐在客位,表面端着一个少庄主的模样,后背却还是湿的,冷冷腻腻一片,只叫人觉得有些活受罪。

他讨厌这种感觉,如今却只能忍受,总得做点什么去缓解分神。

于是落长明一开始看着堂上,那只手的主人——游宗宗主。

他原本对游宗好奇,自然也对宗主好奇也多一些,不免猜想过这位能够收下他舅舅酒王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位豪杰英雄?

谁成想,这位宗主乱糟糟的长发用一根布条乱糟糟绑起,松垮的皮肉、佝偻的脊背,还有一只大大的酒糟鼻,看着分明不会几分武功。

这简直与他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也跟那位……无名氏,相差太多。

落长明一下儿无故想到这儿,眼睛不自觉从上座移开,移到了堂道对面的座位上。

对面坐着的是无名氏。

方才松针院里那么一闹,游无晓自也没有继续跪着的觉悟,浑水摸鱼就跟了上来,此刻正坐在下堂首位之上,端着个松木长筒子想喝口热茶。

只不过他才打开筒盖,就察觉到一道明晃晃的视线,不禁先抬起头来看过去,正与对面的骄气公子对了个正着。

宗主在堂上说:“哼,钟无期那小子年少时便欠了我的酒,居然拖到现在才还这个情。”

台下知情的人听见这话,都不免冒了一头黑线。

敢情儿以前让拦着落家人,不让上山的,不是宗主大人您啊?

不过下面除了黑线,还有两道暗渠。

你这个假面黑心的狼,盯着我不放做什么?

落长明死死看着对方,眉头不自觉皱起,背后湿漉漉的雪水已经开始有一点升温了。

游无晓淡着眼,端着筒子耸了耸肩,也不肯先移开视线,以免败下阵势。

你身为少庄主却这样胡搅蛮缠,又不肯讲道理,分明就是你先盯着我看。

两股视线撞在一起,谁也不肯让谁,谁也不肯服谁,只有无名氏那厮喜欢装一个大方无辜,看上去倒是像谁先负了他似的。

越这么僵持下去,落长明只感觉自己越气的慌,似乎气得浑身都开始发烫,一颗心就是要烧焦了。

“钟无期这狗东西,平日里待你怎么样?可有欺负你?”

“回宗主,舅舅不仅是一位长辈,也是教习晚辈的师父,待晚辈自是胜过血亲,自无从有什么欺负谈起。”

“嗯,你大可不必这样与我见外,喊什么宗主?你母亲,是我与我妻子都很要好的故交,我又年长你母亲一两岁,喊游伯就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游伯。”

“我本该去看望你,只是那时乌苍山上也正逢一团糟……”

堂上的宗主已断断续续问了许多,大多都是事关他这些年一些境况的话,他脑袋虽然难受的要命,却好在平日里这种场面应付多了,依然对答如流。

只是浑身的火依然在烧。

落长明有心想扶着头,自己心里都起了疑,他虽也知道自己平日里横行惯了,却也不是真的气性有多大。

怎么会为这么一个才见过两面的人,以及朝他脖子里丢雪团这么一件幼稚的事,就气了个糊涂,成了这种样子?

游无晓目光一动不动,端着筒子的手指却细微动了一瞬间,身体无形前倾,像是即刻就要站起来一样。

这骄公子的表情怎么臭成那样?不就是扔了团雪而已,大老爷们儿的至于这么计较?

……等等,他的脸怎么红成那样?

纵然游无晓的脑子里全是各种“这样”“那样”,身体也快倾成斜山一样的形状,可到底还是没有站起来。

因为堂上的他亲爹游乔破,已经朝他看过来了。

“游无晓,老子喊了你几声,叫你去拿长命锁,你是大腚粘在凳子上了,还是耳朵让狼给叼了!”

阿雪急得在一边拽人袖子:

“师父!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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