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艺跟包子做同桌的时候说她们队的一棵老龙眼树打的龙眼虽然很小但很甜，极力推荐她尝尝。于是让她们周六去她村里，她摘给她们吃。

程远艺给包子描述路线，说了好几遍，包子的表情还是有点懵。程远艺想到龙眼一时太乐呵呵了，忘记了那对包岁华来说是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而她还纯靠语言描述。为了让包子放轻松，她强调了好几遍很简单，最后把手放到包子肩上：“包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然后她周六中午就带着弟弟去摘龙眼了。

老树实在太高了，低处的细枝和果子差点就绝迹了。程远艺先摘了几个零碎的稳住程小弟，随后绕着龙眼树转了转，终于找到了一枝漏网之鱼。她踮起脚尖，双手用力，把钩子铐到结着龙眼的枝上，然后把手里的竹竿转转转，那枝龙眼就被转下来了。程远艺摘了一个试试，嗯，够甜，好吃。

她继续寻找目标，又搞了些小枝虽少但有的龙眼来给自己手上的添砖加瓦，正思索着包子什么时候出现。就听到一个舍友泄气似的叫了她的名字。程远艺一边应一边带着程小弟跑了出去。

电动车上坐了三个女生，叫她的舍友没听见她回应的声音，又叫了一声。待程远艺冲出去的时候，双方皆是一惊。

“居然真的叫出来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呀，我正在摘呢。”

程远艺本来跟包岁华约好的是在她那个长得像人脸的两层小楼前见面的。

包岁华：“我们不知道你在哪里啊，所以才叫你的啊，没想到你真的在这。”

“哈哈哈哈哈哈，太巧了哈哈哈哈哈哈。”

程远艺把手里的龙眼给了她们，已经不打算回去再摘了，因为已经找不到能摘得到的了。幸好包岁华几个人吃了说很甜。

不过后来又有一次，是暑假的时候，程远艺提早摘了好几束龙眼。包岁华和庞慧淋来时她正在收稻谷。天色灰黑，包岁华拿上龙眼和程远艺说了两句很快就走了。程远艺却觉得心里泛起了亮亮的小波澜，只有一小处，在死水般的一天中却那样鲜亮，不可忽视。

程秋雨有一天来问程远艺要不要去摘草莓，她亲戚家开了个草莓园。程远艺刚开始不太好意思，因为草莓在水果中处于小公主的地位，她只在小时候吃过几颗。但程秋雨却觉得无所谓，程远艺逐渐放心，跟她去了。

程秋雨说这辆电车的刹车不太好使，但是她开得又有点快。然后她们就在拐弯处摔了个人仰马翻，幸亏没翻进沟里。她缓了一会儿才动作自如，但她们的膝盖和手都摔破了。程远艺问这段路是不是很凶险，表达了一下她的担心毕竟她没走过，忽然就有点懂了包岁华人生地不熟来找她的感觉。

程秋雨说这是近路，问还去不去。

程远艺：“去！不去那我不就白摔了。”

于是二人重整旗鼓，没开一会儿，程远艺就迎面遇见了班上另一个她讨厌的大嘴巴女生，更加庆幸自己爬起来爬得早。

程远艺真是不知道程秋雨怎么记住这条路的，全是田野，前后都看不见人，万一路上冒出了歹徒她俩就没命了。有一段还是个挺斜的坡，程远艺问要不要她下车推，程秋雨：“不用，你人下去了就行。”

果真行了。

来之前程秋雨的话让她感觉这小电车问题不小，感觉随时要破掉。但经历了几个小风波，她们终于平安来到了草莓园。

程远艺如愿以偿吃到了新鲜的吹尘草莓。

程远艺家里在假期辛辛苦苦种了番茄，结果那年番茄滞销，她们只能自己吃掉。

这是个体验不错的过程。土地干爽，杂草不多，番茄个个长得红通通的，很漂亮的颜色，看起来也很好吃。程远艺程心怡程夏雨和奶奶拿着几个袋子走到地里，一看到成熟的番茄长得这么漂亮，心情好了不少。

程心怡率先摘了一个用手抹抹就吃了，给了好评。程远艺紧随其后，也给了好评。几个人先在地里吃了好几个才开始干活的，边摘边吃。

她们自己种的番茄跟卖的不一样，个头不大不小，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皮有韧劲，给人些许驯服的快感，吃起来更好吃了。程远艺那天吃了十几个番茄，跟程心怡轮流闹肚子。

虽然这并不妨碍她们对番茄的热情，但一地的番茄光靠她们几个还是吃不完。于是第二天程远艺几人又去地里摘了几袋回去，临走前程远艺说要带点白糖去蘸，担心白糖不够还舀了挺多。

程远艺本来担心菜市场的番茄泛滥成灾舍友们会不稀罕，结果它们可抢手了。女生们甚至等不及她把番茄切开，直接拿起来就啃，把程远艺惊到了，于是她就不切了。番茄一个个拿出去洗太麻烦，程远艺干脆把它们用放到水壶盖里，倒上刚打来的开水。

本来以为番茄的外表会被煮熟，谁知道可能是她家番茄皮太厚了，一口咬下去刚开始会感觉到表皮温温的，牙齿深入却发现一阵冰凉。程远艺震惊，舍友们震惊，更喜欢了。

一袋番茄二十几个一个中午就搞定了，程远艺浑身轻松，真想把舍友请到她家番茄地里。

其实程秋雨小时候并不喜欢程远艺，因为觉得她很凶，每次程秋雨看见她都想离开。程心怡还告诉程远艺程秋雨不想给某些玩具给她玩，因为她觉得她太凶了。程远艺并不冤枉，因为她当时见过的人还太少，接触的又太恶劣，成长的空间十分狭隘。

程远艺心气盛，很难定下。她知道她目前很难有明显变化，必须换个环境换群人。想到程秋雨是个挺漂亮的小女生，肯定被她吓到了。她收敛了很多，程秋雨不用躲她，她自己就会躲开程秋雨。

改变是个润物细无声的过程。当它被发现时，已经快接近尾声。

凌青燕和包岁华她们都是很好的女生，从不在人背后说谁坏话，也不会把人往坏处想。程远艺觉得就算不会所有人都喜欢她们，至少不会有人讨厌她们。如果谁讨厌她们，肯定是那人自己的问题。

程远艺初一就跟她们一个宿舍，最大的感受就是有人把她当成一个人平等地对待了。没有贬低没有诋毁没有孤立，也没有一开始就抱有怀疑，会为她着想，说话还温声细语的，人也好，不知不觉整个人也跟着变了。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活泼开朗。

包岁华买了一把新的指甲剪，说只要两块钱。程远艺于是知道了两元店在哪里。她问包子能不能帮她剪剪指甲，她剪的太丑了。这是实话，因为大多数时候，她的另一只手就是指甲剪。包岁华啥都没多想，程远艺把手交给她她就开始剪了。一点一点，慢工出细活。

程远艺捂着脸笑，手指被女生抓在手里痒痒的。其实没什么好笑的，她这时候更应该去看看人家是怎么动手的好学学，但她就是觉得好笑，笑个不停。那时正在上课，坐在教室后面的女生叫包岁华不要帮程远艺，但程远艺没有恶意。她只是不说，但等一下也会帮包岁华剪的。毕竟这人就是喜欢做，不喜欢说空话。

程远艺一直在笑，手就抖，包岁华无奈看她。她定住自己抖抖抖的手，但很快就又重新抖了起来。十根手指，硬是剪了二十几分钟。

程远艺也想帮包岁华剪，但是后面的女生把指甲钳借走了。程远艺抓住包岁华的手表示真诚的可惜，于是给她讲了一些无名的八卦。包岁华喜欢听八卦，就像她喜欢看小说。程远艺哄人哄得很开心，正好她本身趣事也多，于是经常上课笑哈哈地跟包岁华讲话。包岁华人很单纯，愣是没从程远艺巴拉巴拉讲的东西里发现她说的人是谁，更加不知道她喜欢谁，只是听得很认真。

凌青燕跟李心悦也是同桌。虽然她们经常讲话，但考试分数出来的时候，李心悦和程远艺的成绩丝毫不受影响。这让两人感到压力很大，于是在她们的影响下两个人也开始认真学习。

程秋雨对程远艺态度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程远艺自己也说不清。只迷迷糊糊记得某次她无声地想不露痕迹地走开，程秋雨却朝她走了几步，顺便搭了几句话。

说的次数多了，程远艺都快忘记自己躲过她了。

老虎有次叫程远艺煎鱼，那个鱼叫大眼鸡。程远艺又不是包友茗，平时翻翻肉片就算了，真给她来条鱼，鱼皮就粘在锅上。程秋雨在边上看，她帮不上忙，因为她也不会。程远艺把火关了，用铲子先把成了黑炭的鱼皮铲了下来，然后再次开火，手伸得很长，人躲得很远。

程秋雨：“你该给它翻个身吧！”

程远艺认同，给大眼鸡翻身，不小心把人家的头盖骨给掀了，心里万分抱歉。程秋雨笑得不能自已，程远艺崩溃，想放弃，给大眼鸡加了一碗水，包熟还不粘锅。后面如何她忘了，总之她没眼再去看自己搞出来的东西，总归是没被骂。看来那两条熟了的大眼鸡应该是被吃了。

有一天，老虎叫程远艺炼猪油。程远艺没啥经验，想着等油多了再一锅出。为了加快进度，她还把火开大了。油出得快，黑得也快，炼了满满一锅。她心想只是黑了点应该不会有啥问题，程秋雨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于是就这样了，只是油渣绝对不能吃。

当天晚上这锅猪油被拿来炒菜，全家闹肚子。然后它就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