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凤鸣山，季翎问林曦：“邢师叔这样会不会被其他长老针对？”
“邢云她娘是邢善。”
林曦抿口茶，毫不在意。
“邢善？就是那个据说特别特别有钱，人妖两道都不敢惹的修真界第一富商？”
季翎一激灵，倒茶的手都没拿稳。
邢善以财入道，最出名的话就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好快乐。”
“邢长老这么低调的吗？我要是有这么个娘我都得用灵石当衣服。”
季翎感叹。
“你若是想，现在也能拿灵石做衣服。”
林曦抿着茶。
邢善走南闯北结了不少仇家，为了给自家女儿一个安静的环境长大，硬是把大半家产堆来凤鸣山，想让邢云留在凤鸣山。
凤鸣山当时早就不参与修真界纷争，邢云留在这里最好的方法就是成为凤鸣山的弟子。
可惜慈念早就放话说不再收徒，两百年前的岑商素一点也不靠谱。
就这样说吧，邢善宁愿让邢云拜凤鸣山那颗桂花树为师也不想让自家女儿拜在岑商素门下。
唯一靠谱点的林曦当时刚从深海回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剑上还缠着海藻，腥咸的海水顺着一身红衣滴滴嗒嗒落在地上。
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冷静地盯着邢云。
听到她们的提议，林曦也没什么异议，点了点头：“可以。”
从林曦来就没说话的小邢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娘，我不要——”
甚至连凤鸣山都不愿意呆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的邢善只能把她放在万宁宗，拜托慈念多多关照。
邢云为人低调，当初进万宁宗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角落里的小女孩竟然是首富之女。
慈念十分尽职尽责，常把邢云带来凤鸣山玩，结果小孩每次看到林曦都害怕得哇哇大哭，林曦也不怎么爱和小孩玩，带孩子的责任就交到了岑商素手上。
后来人妖大战中，邢善重伤闭关，慈念身死，林曦成人们口中见人就砍的疯狗。
邢云找来过几次，都被林曦赶了回去。
之后邢云坐上刑堂堂主之位，工作繁忙，才和凤鸣山没了联系。
她三言两语讲完邢云与凤鸣山的关系
这些往事几乎牵扯到整个修真界，没必要和季翎细说。
枞辛跳到桌子上，甩甩尾巴哇哇两声。
季翎莫名奇妙：“咋了？嗓子不舒服？”
岑商素走过来无奈笑笑：“它是问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曦打趣到：“师尊都能听懂妖语了。”
她戳戳枞辛的毛，然后又不死心扒开看到毛根的白色皮肤，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大白团子是实心的。
枞辛朝季翎挪了两步，不满地扒拉开林曦的手。
岑商素也坐下倒杯茶：“猜出来的，小家伙在等你们吃饭。”
她一挥手，一桌菜出现。
季翎感叹：“好熟悉的味道，一看就是白大厨的手艺。”
白大厨就是做包子的那个师傅。
枞辛来了后就喜欢吃，林曦也不敢让它出去，就拜托食舍的人用信鸢送饭，什么菜都行，反正她也不在乎枞辛挑不挑。
没想到这两天都是白师傅的饭，不得不说味道是真好，连林曦都忍不住多吃了点。
林曦看着埋头干饭一脸满足顺手将一碟甜点推给季翎的枞辛。
嘴角勾起 ，手指轻敲。
等它吃完林曦敲敲它的头：“这么讨好阿翎？”
季翎捏着它的耳朵笑呵呵：“感觉这小家伙好熟悉我。”
林曦也笑了：是挺熟悉的。”
不仅熟悉季翎，更熟悉季翎身边的人。
“沈宁、沈寻安、秋月白、邢云。”
季翎看向林曦，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些人。
枞辛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跳到岑商素腿上，将头埋到她袖子里。
林曦倏尔一笑，摸摸季翎的头，转了话题：“早点睡吧。”
初秋的夜间有些许凉风，季翎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人将她的窗户关上，她伸出手，睡眼朦胧：“师姐......”
温凉的手掌搭在她的指尖，季翎感觉到对方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窝里，将被子往上拉拉。
声音温柔：“睡吧，别着凉了。”
季翎想说自己是修士不会这么容易生病的，可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说没说，就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不远处的枞辛在一个小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丝毫没注意房间多了个人。
林曦垂眸打量着这只自从见到季翎就没再想着离开的小妖。
凤鸣山的阵法可不是这种不学无术的小妖就能破解的，但却能趁着她不在时逃出凤鸣山。
若非是天生免疫阵法，那就只能是对凤鸣山无比熟悉。
林曦本想着将它送到群妖居住的绥梁楼中，可这小东西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妖们也没有走丢幼崽的消息，仿佛凭空出现。
她拎起枞辛，一人一妖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后山的风雪很大，凉风吹得枞辛睁不开眼睛，它一哆嗦，立刻清醒。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曦甩到雪地里。
它抖抖身上的雪，眯着眼不满地看林曦：“不是，林曦你干嘛？大半夜不睡觉跑后山来吹雪。”
林曦脸上带着笑，在雪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冷漠：“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后山？”
“这么大的雪，除了后山还能是哪？”
枞辛不满地说。
“唉？！”它又突然惊喜：“我会说话了，我能说话了。”
“林曦你总算做了件人事了，嘿嘿嘿嘿，我又能说话了。”
它正沉浸在自己终于能说人话的喜悦中，没看见林曦眼底越来越重的杀意。
一根丝线擦过它的脚刺进雪中。
它愣了片刻，僵硬地抬起头，漫天风雪中夹杂着数不尽的丝线，笼罩了这一方天地。
又一根丝线向它袭来，枞辛侧身躲过。
抬头看见林曦满眼的杀意，它忽然意识到，林曦是真想杀了它。
它瑟瑟发抖，将身子缩成一团，尽力隐藏在雪中，声音颤抖：“你、你不能杀我……妖皇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林曦一步一步靠近它，踩雪声落在枞辛耳中犹如阎王的召唤。
“妖皇？”它听见林曦略带不屑的声音，“妖皇早就被我杀了，你不知道吗？”
“啊？”枞辛略微迷茫地将头从雪地中抬起，青色的裙摆落在它眼前的雪地上，隐隐能闻见淡淡的月桂香味。
“谁派你来的？妖皇身边那群丧家之犬？剑鸣宗那群老头子？还是蓬莱?或者是摇光宗的残兵败将？”
枞辛十分真诚地问：“姐你得罪了这么多人吗？”
又一根丝线游荡在它身边，枞辛立刻收回了耍宝卖乖的心思：“没有人派我来，是你把我抓走了，还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林曦转念一想，确实是这样。
可这么莽撞的妖到底是谁养出来的，直接跟修士说话，就不怕死了都没人收尸吗？
若不是遇到自己林曦保证这小家伙活不到今天。
“你刚才提到了妖皇？”林曦揉着它的脑袋问，“妖皇没死？”
那她当年挖出来的内丹是谁的？她可是亲眼看到妖皇化成灰的。
这下轮到枞辛疑惑了：“季翎陛下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虽然她现在好像不是妖皇。”
枞辛猛地反应过来：“对哦，为什么她现在不是妖皇？”
林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了隐隐猜测，又问了它几个问题：“你怎么认识沈宁？”
“一出生就认识了啊。”枞辛理所当然，“两位沈大人可是陛下身边的左膀右臂！”
“除了她俩你还认识谁？”
枞辛掰着自己的爪子数着：“邢长老，秋掌门，宁掌门，有苏大人……”
林曦垂眸看着枞辛与古籍上描述的分毫未差的归元妖模样叹口气。
传说归元妖能穿越时间，但那也最少是神级以上的的实力，她是真不相信这只幼崽有这个实力。
若是这只小妖真的是从未来而来，便能解释它为什么对这么多人熟悉。
若是师妹真的是妖皇，身边有只神级大妖也不奇怪。
只是……林曦心中莫名抽痛，在枞辛所知的未来中，季翎身边没有她的位置。
林曦扯出笑问它：“你认识的阿翎还好吗？”
无论怎样，她还是希望季翎能过得快乐，即使她不在她身边。
枞辛垂着脑袋：“她好像没有现在的陛下开心。”
“我基本就没见陛下笑过。”
枞辛见到的季翎永远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作为统一人妖两族的最有名的妖皇，她的手段让所有生灵惧怕。
可她对枞辛很好，总会温柔地抚着它的毛发，眼神是它看不懂的悲伤。
林曦听完只是抚摸着它的脑袋，没说话。
枞辛说：“就是这种眼神，陛下就老用这种眼神看我。”
林曦将它抱起来，问它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枞辛摇摇头：“不知道啊，我就去出玩，想回去吃饭的时候你就抓到我了，还不让我说话。”
最后一句话委屈巴巴，略带幽怨看着林曦。
林曦微微一笑：“我可以让你说话，但是关于妖皇的事，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包括阿翎。”
季翎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类，若是猛然知道了自己是妖还会成为妖皇，对她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她看向怀里正高兴自己能说话的枞辛，没有说当今的修士对妖族的抵触有多大。
而季翎是接受正统降妖除魔教育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