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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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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应的视线在那两团浓重的青黑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回“既回”强装镇定却难掩烦躁的脸上。

她的目光很静,没有探究,也没有责备,只是纯粹的观察。

殿内莲池水流的淙淙声被无限放大,过了几息,与应放下手中沉重的玉笔,身体微微后靠,倚在紫檀椅背上。

她看着对方:“既回。”

“在。”既回应声,头颅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衣领里,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地骂自己嘴快。

然后,他听见与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询问:“你昨夜没睡好?眼下青得很。”

既回一愣,还没来得及编织借口,下一句更轻飘飘的话就落了下来,狠狠砸在他混乱的神经上:“要不要……趴本座腿上歇会儿?”

哪吒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气猛地从脖子根炸开,瞬间燎原般冲上头顶。

他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无处可藏的慌乱,直勾勾撞进与应平静无波的眼底。

趴……趴腿上?!!

她她她……她说什么?!!

那张因熬夜而苍白憔悴的脸,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血涨红,连带着脖子都像是煮熟的虾子,红得发烫。

哪吒三太子,堂堂顶天立地的煞神,竟因一句话溃不成军。

他僵在原地,端着茶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把玉盘捏出裂痕。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趴腿上”三个字在无休止地刷屏,循环播放,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然而,与应却已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回摊开的卷宗上,侧脸的线条依旧清冷如初。

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过是一缕拂过莲池的微风,吹过就散了,没在她心里留下半点涟漪。

只留下某位“忠心耿耿的仙娥”,顶着一张几乎要冒烟的脸,灵魂出窍般杵在原地。

哪吒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烙饼,端着茶盘的手僵不行,那杯可怜的云雾茶在瓷盏里剧烈晃荡,随时要英勇就义,泼洒一桌。

趴?还是不趴?

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叫嚣: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管她知不知道你是谁,先把这千载难逢的便宜占了再说!反正现在顶着既回的皮,丢脸也是丢既回的脸!不趴白不趴!

另一个声音则带着羞愤欲死的咆哮:不趴!一旦趴下去,身份暴露事小,被她发现堂堂三太子竟扮作女人,还、还趴在她腿上……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天庭混?!这张脸往哪搁?!太丢脸了!简直比被李靖再砸一次金身还丢脸!

两种念头在他脑子里打得天翻地覆,火星四溅。他脖颈微微转动,目光带着点鬼祟地瞟向与应垂落在地云锦织就的衣袍下摆,想象着那衣料包裹着的柔软曲线……

脸上的热度瞬间又飙升了一个等级,几乎要喷出蒸汽。

“咳。”一声清浅的咳嗽,刺破了这滚烫的幻想。

哪吒猛地一哆嗦,手里的茶盘随之剧烈一晃,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烫得他指尖一缩,险些真的把盘子扔了。

他如梦初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调子拔得又尖又细,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婢、婢子不敢!元君折煞婢子了!婢子昨夜……昨夜只是贪看了一会儿星图,忘了时辰,无碍的!真的无碍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茶盏放到与应手边,然后猛地后退几步,后背撞上了那扇燃烧着火焰莲纹的屏风。

“婢子这就去给元君取今早瑶池新送来的文书!”

他丢下这句话,声音还在发飘,几乎是以一种同手同脚的狼狈姿态,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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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应指尖玉案上划着圈,旁边本该放着温茶盏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片微凉的湿痕。

她索性撑起下巴,目光投向那扇屏风。火焰莲纹依旧张扬地燃烧着,每道金线都透着某人嚣张跋扈的印记。

可这印记的主人,连同那个总是低眉顺眼,偶尔会像炸毛猫儿般莽撞的“既回”,都跟被兜率宫的紫金葫芦吸走了似的,一连几天,影儿都不见。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她心里也空出了一大块。

玉生伺候得极好,端茶递水温凉适宜,研墨铺纸一丝不苟,规矩得挑不出半分错处。可就是少了点什么。

少了不管不顾的笨拙热忱,少了偶尔能把她从繁冗公务和冰冷算计里硬拽出来,令人哭笑不得的烦人劲儿。

与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的疲惫和烦躁都挤出去。

她干脆把脸埋进微凉的手臂,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在了玉案上。

累。

心力交瘁。

视线懒懒地挪向窗边。

青玉瓶中插着几枝瑶池新折的莲花,粉瓣金蕊,在窗外拂来的微风中颤巍巍地摇曳,花瓣边缘被天光映得透亮,像在对她无声地招手。

她真想变成那轻飘飘的花瓣,随风飘走了事。阴谋算计,各方势力的明枪暗箭,这些都还在她预料之内,尚可周旋。

可这人心,或者说神心,却总在她以为自己摸到一点门道时,猝不及防地给她一记闷棍,敲得她头晕眼花,茫然无措。

就比如那位未同星君。

前几日蟠桃园外偶遇,他正指挥仙侍修剪一株虬劲的千年桃木。

那时他眉目温和,谈吐有礼,还笑着与她寒暄了几句天庭新规的利弊,言辞间颇有见地。

不过下凡历了个小小的情劫,短短数日,再回来,整个人都脱了形,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今日在凌霄殿外那空旷寂寥的回廊下撞见,他刚从殿内述职出来,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茫。

与应出于礼节颔首示意,他却像全然没看见,目光直直盯着前方虚无的一点,径直从她身边飘了过去。

失忆?不。天神的记忆是刻在元神里的烙印,与天地同寿,永不褪色。

他什么都记得。

他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是执掌一方星辰的未同星君,记得蟠桃园里哪棵树结的果子最甜、灵气最足,甚至记得下凡历劫时爱上的那个凡间女子的名字、样貌、她鬓边簪着的花、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说过的每一句情话。

但他忘了爱她的感觉。

记忆是画册,一页页翻过,画面清晰无比,纤毫毕现。

可画中人的悲喜,画外人应有的感受,全被无情地抽干了,榨尽了,只剩下隔岸观火的漠然,甚至……厌烦。

厌烦画册的沉重,厌烦画中人的纠缠。

“都是为你好。”天庭那些道貌岸然的老神仙们,总是捻着胡须,用这种悲悯的口吻说。

不听话?动了凡心?痴迷红尘?

简单。一道敕令打下凡间,不是普通的投胎转世,而是让你重走一遍自己的人生路。

把你捧上云端,让你尝尽人间极致的欢愉与圆满,再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最得意最幸福的时刻,被命运彻底碾碎。

挚爱惨死?骨肉分离?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一遍不够,就两遍,三遍……循环往复。

直到你体验够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和绝望,直到你对着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画面再也流不出一滴泪,生不出一丝波澜,心如槁木。

然后,你“劫满归来”。玉帝高坐御座,抚掌微笑,众仙颔首赞许,齐声道贺,恭喜你勘破情关,道心稳固,从此无欲无求,真正“逍遥”。

恋爱?神仙当然可以谈。在你成功把自己熬成一锅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心跳加速的石头汤之后。

因此,这天庭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怨侣。曾经的海誓山盟情深似海,如今只剩下相看两厌,冷漠相对,甚至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永世不见。

与应的目光飘向窗外翻滚不息的云海,仿佛看到那条横亘于浩瀚天河之上,由万千喜鹊用翅膀和脊梁搭起的脆弱长桥。

鹊桥相会是真的。

但桥上的景象,与凡间传唱的缠绵悱恻,情意绵绵截然相反。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对“情深似海”、“感天动地”的璧人,用最怨毒的语言互相捅着对方的心窝子。

“蠢钝如猪!当年若非你眼瞎心盲,错信奸人,何至于连累我儿受这骨肉分离之苦!永世不得相见!”

“呵!若非你贪恋天宫富贵,抛夫弃子,我父子何至于沦落至此,受尽白眼?贱人!你还有脸提孩儿!”

争吵声浪越来越高,伴随着一声碎裂和无数惊惶凄厉的鸟鸣,织女盛怒之下,竟一脚踹翻了鹊桥的栏杆。

牛郎在银河彼岸气得跳脚咒骂,织女在这边脸色铁青,浑身气得发抖。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仙官正慢悠悠地驾云经过,对这场年度上演的惨烈大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元君新来,少见多怪了。”老仙官见她驻足观望,捋着胡子,“这二人当年,情意之深,确实感天动地。连陛下都曾动了恻隐之心,特允他二人下凡历劫,言明若劫满归来,仍能初心不改,情比金坚,便网开一面,成全其私情。”

他摇了摇头,眼中掠过嘲讽的怜悯,又道:“谁知啊,劫是历完了,情……也历成了仇。如今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偏又因着那点斩不断、理还乱的孽缘因果,每年还得被天道规则强行捆在这鹊桥上见一面,互相折磨,互相恶心一回。啧啧,何苦来哉。”

与应收回目光,麻木感再次漫上心头。

她重新趴回冰凉的玉案,窗边的莲花还在微风中颤巍巍地招手,仿佛在诱惑她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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