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阳升起来了。
梅负雪轻轻呼出一口气。
两角的灯光昏昏欲睡,蜡烛将尽未尽,温度低得吓人,周身唯一的热源无影无踪。
——不要离我三尺以外。
这句话似乎成了褪色的旧梦,指尖的灼热随着黑夜一起消失殆尽,那触手可及的温暖恍如隔世,梦醒仍旧孤身一人。
“……”
屋外阒然无声,梅负雪裹紧外衣,慢慢站起身来。
手肘膝盖的关节冰的麻木,他踉跄着走了几步,生锈的四肢才有了好转。
“……”
太安静了。
梅负雪怔怔看着房门。
屋外屋内陡然一空,整座屋子似乎都陷入了巨大的囚笼,唯有他一人独坐其中,苍白无力。
步伐加快,手渐渐抚上门板,一门之隔,外面是呼啸的寒风,他掌心发力,指骨微曲,只听吱呀一声闷响——
嘭!
房门口花瓶遽然破碎,灵力残余未消,梅负雪猛一侧目,闪身后退,在即将隐入卧室之时身形骤然一晃。
手腕传来大力拉扯,与往日不失温柔的钳制截然相反,此般疼痛更加剧烈,梅负雪没有任何犹豫,反手一道诀打了过去——
一只手悄然绕过下巴,忽而一摁。
“唔……”
身体缩小带来的还有力气的流失,梅负雪仓皇之下失去平衡,身体向后倒去——
顿时一阵窸窣声响,嘴唇被捂得严实,梅负雪脸色憋的涨红,臀骨传来磕碰的疼痛。
少年的身形委实羸弱,未加抽条骨架纤细,因着身份的尊贵,平日保养太好,这番反抗下来动静没多大,皮肉却是煞疼煞疼,四肢都多了几道碰撞的红印。
梅负雪疼得倒抽凉气不是,嘶嚎也不是,硬是被两只手半拖着一路东撞西蹭到了书房。
好在来人也非凶神壮汉。
临近桌案,他伸脚一勾,书摞哗啦一下砸了个彻底,两人霎时都成了落汤鸡,彼此狼狈地从书海中探出脑袋。
两道目光猝不及防相撞。
梅负雪愣住了。
那是一张压抑又青涩的面容。
眉头紧锁,双眸死气沉沉地盯着他,与记忆中模糊的样貌大相径庭。
他不自觉放轻声音:“沈……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