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七点四十准时抵达办公室的乔行舟与楼瑾瑜掐点上班并且同步出现，吸引了市场部许多人注意。

陈莹将刚才的画面尽收眼底，心绪不宁。

她坐在椅子上发呆，连别人喊了她好几遍也没听到，直到胳膊被戳了戳，她才回神，勉强露出一点笑容，问：“怎么啦？”

女同事轻声道：“是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其实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非常差！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等会儿我吃点东西就好。”

陈莹心情有点低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办公室门前分开时，楼经理看乔哥的眼神怪怪的。

不像是普通上司看下属。看朋友的眼神吗，也不太像。

到像是看——

陈莹惶然，深吸一口气，没敢继续深想。

但愿是她想多了……

乔行舟已经吃完早餐，此刻正在对项目需要的人员进行划分，部门总人数不少，他需要从中挑选10人，共同参与。

但这10人不能只挑对业务熟练的，还要注意对新人的培养，幸而他对部门情况心里有数，挑选起来不算困难。

虽然是负责同一个项目，但他和楼瑾瑜偶尔也需要分工合作，为了提高效率，需要进行分组。

按照今早在车上讨论的，十人分为四六两组，新人两组各一个，他这边是四人，楼瑾瑜那边是六人。

挑好后，乔行舟略微思索一番，在工作群中@了这几人，请他们进办公室商谈。

项目完成有数额不小的奖金，众人参与的意愿是有的，但对分组有人犹豫不决，有所顾虑。

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是觉得楼瑾瑜不好相处。

不好相处，措辞委婉，倒不如直接说楼瑾瑜看起来不像善茬。

乔行舟眼底多了层微不可见的笑意，为朋友解释：“只是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其实他待人温和有礼，也很热情，我相信大家接触多了会有体会。”

众人：“……”

这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模样，是认真的吗？如果不是昨天下午去汇报工作的同事差点没从办公室哭着出来，他们差点就信了呢。

“还有问题吗？”乔行舟问道。

“没有。”众人面面相觑，暗下决心。他们倒要看看，这个楼经理到底是怎么给乔哥洗脑的！

与众人一起去隔壁办公室，乔行舟走在前面，敲门先一步进去。

楼瑾瑜凤眸微抬，眼神带上温度，显得很是温和，但视线落在乔行舟身后的一帮人身上时，很快又重新恢复了冷漠。

切换之丝滑，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卧槽，双标狗！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具体分析中，他们发现，楼瑾瑜不仅双标，还特么特别能装！

如果只是单独面对他们，这人就像冰山一样，视线都能冻死人，神色也非常冷漠，但如果是在乔哥注视下，这人就会施舍他们一点点温度，勉强算的上温和。

难怪乔哥会对他有那样的评价，这迷魂药简直精准投喂。

md……事情变得有趣了呢，这项目他们必须参加！

众人咬牙切齿，心中燃气斗志。他们倒要看看，这人什么时候会露出破绽，让乔哥看到他的真面目！

上午的工作安排结束后，在大家的一番添油加醋下，楼瑾瑜在市场部众人心中的印象，成功由不近人情的冷漠上司，变为冷漠无情的双标狗。

而他与乔行舟关系密切这一猜测，在中午有人看到两人一起吃火锅后得到实锤。

一起吃饭这种事，放在乔行舟身上就特别稀奇，反正他们是没见到过。

A市的鸳鸯火锅之所以也能算作特色，是因为清汤锅是以椰子鸡的鸡汤为底料，所以其实特色只有椰子鸡。

一边是厚厚的牛油和辣椒，香辣扑鼻，一边是奶白色的鸡汤，清香四溢，令人胃口大开。

初来A市，喜欢吃辣的楼瑾瑜吃的更多的是清汤锅，而乔行舟则更偏爱辣锅。

楼瑾瑜原本以为对方喜欢吃辣，可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感觉乔行舟不像是喜欢吃辣，更像是好久没吃辣的“报复性消费”。

因为吃多了辣，对方清冷的面容染上胭脂般的红色，桃花眼也氤氲上一层雾气。

楼瑾瑜喉结不自然的滚动，将视线从乔行舟被辣得通红的嘴唇移开，而后忍不住皱眉，倒了杯水递过去，道：“你确定能吃辣？”

乔行舟停下筷子，略微思索，从记忆中发现上一次吃这么多辣的时间是去年，而且他没什么不良反应，于是给出了肯定回答：“能。”

没有了担忧，接下来他便清汤锅连碰都不碰，吃得非常快乐。

……然后就乐极生悲了。

出了店门，没走几步，胃部忽然绞痛，疼得乔行舟瞬间脸色惨白一片。

＊

医院病房里，楼瑾瑜眼底还残留了几分方才的慌乱，向来不抽烟的他，此刻却非常想抽根烟冷静冷静。

面无表情盯着乔行舟苍白的面容许久，楼瑾瑜终于沉了眸子，明白了一件事。

这人就不能惯着。

半个多小时后，昏迷中的乔行舟醒来，与守在一旁的楼瑾瑜对视上，先是一愣，而后陷入沉默。

说好的能吃辣，结果他却吃进了医院，这让人如何不尴尬。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右手挂了吊针，乔行舟从病床上缓缓坐起身，红了耳尖。

楼瑾瑜手里拿着医生开的药片和一杯温水，对乔行舟的客气没有回应，而是沉声道：“先吃药。”

乔行舟桃花眼眨了眨，觉得楼瑾瑜好像在生气，十分听话的伸出左手接过药片，再拿起刚被放在左手的水杯，就着温水将药片吞下去。

“医生说你有轻度的胃病，这段时间要禁辛辣，以后辣的也要少吃。”楼瑾瑜声音冷淡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乔行舟嘴角微弯，解释道：“我不知道有胃病，下次不吃了。”

楼瑾瑜脸色稍缓，看了眼还剩一半的吊瓶，开口道：“下午我一个人去，你回家养病，等过两天再和大家一起过来。”

项目重要的合作商在隔壁市，约好了明天商谈，原本定下的计划是他和乔行舟先一步出发，初步商谈明确合作后，剩余的同事再过来。

但病人显然是不能出差的，他心道。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胃病而已，他已经好了很多，根本没有在家休息的必要，乔行舟表示拒绝。

“身体重要还是工作重要？”楼瑾瑜反问，声线冰凉。

“身体重要。”乔行舟不愿因朋友的关心争论，但他本身已经没有大碍，出差是在下午四点，也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而且，“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去，合作方会觉得我们不够重视。”

既然是谈合作，当然要有诚意，上午说好的是他和楼瑾瑜，如果忽然少一个人，或是换成别人，合作商难免会多想。

但楼瑾瑜依旧态度坚决，这让乔行舟很无奈，也不愿让步。

“瑾瑜……我真的心里有数。”乔行舟叹气。

楼瑾瑜怔了一瞬，这是他第一次从对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是完完整整的三个字，而是朋友间亲昵的称呼。

无奈轻柔的语气，格外悦耳，心脏好像无声塌软了一角。

“嗯……”楼瑾瑜妥协了，坐在车后座睡到目的地也不是不行。

坚决的态度转变太快，乔行舟猝不及防，正欲说些什么，外套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楼瑾瑜将搭在凳子上的外套取下，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不可避免的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祁阳”两个字。

乔行舟自然也看到了来电人是谁，接过手机后有点犹豫，他没忘自己不想让楼瑾瑜知道他是同性恋这件事。

“我回避。”楼瑾瑜眼底划过一道暗芒，故作平静道。

乔行舟急忙开口：“不用。”

对方在病床前照顾他这么久，没道理接个电话还让人出去，而且……生活中他没有遮掩恋情的打算。

电话一接通，祁阳阳光的声音就从另一边传来：“行舟，学校那边忽然有急事，我要先走了，忙完再来找你！”

“好。忘记和你说了，我今天下午要出差，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乔行舟眉眼带上温和。

“我知道了。那你现在在公司嘛？我正好顺路，想顺道去看你一眼。”如果能看到那个妖人上司长什么模样更好。

乔行舟顿了顿，声音偏轻，“没有，我在医院。”

“医院！你怎么了？”祁阳声音有点焦急。

“胃痛，吃完药已经好多了。”

闻言祁阳松了口气，担心道：“那你记得按时吃药，好好休息，我先出发了，等到车上再和你发消息。”

“好……”

平平淡淡的对话，想从中窥见什么很难，乔行舟放下手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如果真的只把楼瑾瑜当作工作中的普通朋友，他不会产生这样的担忧，而是会像昨晚想的那样，最多在最后有一点点惆怅。

但普通朋友不会为他考虑良多，也不会因为他生病冷脸，不让工作，更不会处处顾及。

虽然是被动地快速发展友情，但他不能否认，楼瑾瑜在他心里已经不是工作上的普通朋友。

性格使然，乔行舟生活中的朋友不多，所以每一份友情他都格外珍惜。

但他也很清楚，就算不恐同，也不代表不会排斥身边的同性恋朋友，继而逐渐远离，不再来往。

身边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但既然是朋友，真诚相待很重要，对方如果真的非常介意也没有解决办法。

和以往一样，顺其自然吧……乔行舟桃花眼低垂，掩去复杂的想法。

楼瑾瑜视线随意落在窗外，面上十分平淡，任谁也看不出他的不满。

朋友……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他一样成为行舟的朋友。

连关心的话都只吝啬了两句，算什么朋友？楼瑾瑜心中不屑嗤笑，但心情却因此开始好转。

有这样的对比，才能突出他是好朋友的最佳人选。

吊瓶里的液体逐渐减少，一滴一滴缓慢落下，清晰可见，时间似乎也被连带着拉长，流逝得格外缓慢。

乔行舟思绪纷杂，没有说话，但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了，因为他忽然很想上厕所。

这种感觉来得非常强烈，已经是非去不可了。

挪动着想要下床，却被楼瑾瑜隔着被子按住腿，对方严肃道：“不要乱动。”

乔行舟：“我去上个厕所。”

楼瑾瑜松手，没有任何思索就将悬挂的吊瓶取下来，沉声道：“我帮你。”

病房是单人间，有单独的厕所，很方便，但拿着吊瓶上厕所就不太方便了，容易跑针。

乔行舟身体僵住，心里抗拒，委婉道：“……是不是不太好。”

楼瑾瑜凤眸微闪，漫不经心道：“都是朋友，不用客气。”为朋友提供必要帮助也是成为好朋友的重要一步，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

这个忙，他必须帮！

乔行舟选择直言：“我想一个人。”

“扎着针的手不能用力，你怎么解决？”楼瑾瑜反问。

“我还有另一只手……”

瞥了眼乔行舟带黑色皮带的裤子，楼瑾瑜继续道“裤子呢？”

单手解开裤子和皮带容易，但重新系上就很困难了，乔行舟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不穿休闲裤。

“你赢了。”他声音难掩郁闷，从床上下来。

楼瑾瑜黑眸闪过一抹笑意，拿着吊瓶随乔行舟一起进了厕所。

十分贴心的掀起马桶盖后，他一手拿吊瓶，一手拽住乔行舟的裤子防止掉落，隔着一定距离，斜对着乔行舟，稳稳的将视线落在正前方，充分展示了什么是非礼勿视。

密闭的空间内，乔行舟只觉空气十分燥热，白皙的脸和耳廓红了大片。

因为不喜别人触碰，抵着后腰的那只手的存在感就异常强烈，隔着薄薄的布料，源源不断产生灼热的温度，令他不适。

同样的，腰后的那片皮肤偏凉，楼瑾瑜也隔着布料感受到了冰凉。

与乔行舟的不适不同，冰凉的温度很好的缓解了炎日里的炽热，很舒适。

但指尖紧挨着皮带，只需稍稍往下